《先生今天答应了吗》清风不知

27、第 27 章

　　晋杭不情不愿站在院子里，紧紧盯着屋里的两人看，虽然裴祈晔说得没错，林戈在这里，他不敢做什么，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林戈哪里比得上余子元的一分一毫。

　　余子元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裴祈晔说：“史俊民是我杀的。”

　　余子元愣住，呆呆看着裴祈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他说这种话。

　　即便要自首，也应该找晋杭，而不是找他。

　　看出余子元在想什么，裴祈晔解释说：“他会听你的，你只要不让他抓林戈就够了。”

　　余子元不懂这些，他迟疑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裴祈晔摇头说：“这件事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不安心。”

　　为了让余子元帮忙，裴祈晔将所有事都和他说了。

　　自从那日之后，林戈没一天安生过，每天深夜都会做噩梦被吓醒，为了能睡个好觉，开始不要命了一般喝酒。

　　就连锦绣的事，也是因为不安，想要借此牵制晋杭。

　　哪知晋杭一点也不在意锦绣，林戈六神无主，肉眼可见的暴躁，此时更是谁都不愿意见，将自己关在屋里。

　　余子元听完，疑惑问：“他不是早有预谋，为何会被吓成这样？”

　　裴祈晔回头看了晋杭一眼，说：“他是为了报仇。”

　　说完这话，裴祈晔不再说了，不知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还是不愿意告诉余子元。

　　裴祈晔走后，余子元看着晋杭，问他：“你会抓林戈吗？”

　　晋杭耸肩说：“我就是不抓，他也不会安心。”

　　余子元沉默，确实如此，这天下那么大，林戈大可以直接离开，要找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没有离开，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若不是锦绣，余子元是不想管这事的，偏偏林戈要利用锦绣，余子元没法当作不知道，他头疼说：“先想办法找到锦绣再说。”

　　晋杭和余子元几乎是形影不离，直到有一次晋杭的属下有话要和他说，不得不暂时离开。

　　就是短暂的一会儿，林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余子元拖进了树林里。

　　余子元看清是谁后，十分无奈。

　　林戈皱眉说：“不许你们动他，事情是我做的，要抓就抓我。”

　　余子元好笑，一个两个都来找他，说的话也是一样的，他属实无奈，让他们去找晋杭，是不会去的了，他们认定了晋杭会听他的话。

　　可他们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他不会要求晋杭做他不喜欢的事。

　　“你就帮帮我吧，”林戈低声说，“只要你们不动他，我就告诉你们锦绣在哪里。”

　　余子元沉默看着他，渐渐有些摸不清林戈想要的是什么。

　　林戈着急说：“你不答应，就别想见到锦绣，只要我知道她在哪里。”

　　说完这话，林戈转身走了，不打算继续和余子元说话，也可能是担心晋杭找过来。

　　余子元回去的时候，晋杭正慌张出门，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晋杭惊喜看着余子元，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问：“先生你去哪里了？”

　　余子元没有隐瞒，把和林戈见面的事说了，末了问：“你打算怎么办？”

　　晋杭冷笑说：“要对付他们也不难，这事交给我就好了。”

　　余子元信任他，没有多问，后来才知道你晋杭的办法是什么。

　　裴祈晔带着伤找到余子元，不等余子元开口，他面无表情说：“林戈出事了，晋杭在京城做的事一日内便会传到皇上耳里。”

　　余子元一顿，皱眉说：“你是什么意思？晋杭没有做什么坏事，你别吓唬我。”

　　“有没有你去问他就知道了。”

　　晋杭藏了许久的秘密，在余子元的视线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私自养了兵，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一旦被知道，哪怕是王爷，也得被流放。

　　余子元笑了一声，原来晋杭在京城一直忙的是这件事，酒楼青坊什么的不过是掩饰。

　　“先生……”

　　见余子元笑，晋杭不安喊了一声。

　　余子元不想追责，他轻声说：“裴祈晔知道你的事。”

　　闻言，晋杭的脸色变得十分差劲，裴祈晔要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只要林戈告诉他们锦绣在哪里，晋杭可以不管他们，可林戈自己不安，疑神疑鬼的，不相信晋杭会真的放过他们。

　　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局，怎么走都是死路。

　　然而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们想怎么做，京城那边来了人，是史家的人。

　　史家人求了许久才得来这一个机会，对上了晋杭也丝毫不退缩，直说如果他没办法找到犯人，他就会接替。

　　突如其来的意外，余子元不得不再次去找林戈，他不想锦绣出事，也不想晋杭有危险。

　　林戈见他来，笑着把他迎进屋里。

　　晋杭忙着应付史家人，余子元是一个人来的。

　　林戈问他：“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余子元说：“我考虑什么没用，我答应了你，裴祈晔也不会答应。”

　　林戈说：“你别听他的，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做什么。”

　　就算是林戈说的，余子元还是不能安心，万一裴祈晔告发了晋杭，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们离开这里，我们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林戈犹豫看着余子元，半晌摇头说：“不行，我不可能躲得了一辈子。”

　　余子元难得冷下脸说：“那你要看着裴祈晔和你一起死吗。”

　　“你什么意思？”林戈激动站起来，“你们敢对他动手试试！”

　　“你这几天有见到他吗？”余子元问。

　　林戈愣愣看着他，“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做了什么，是他不会放你走，你要么和他一起走，要么让他和你一起死。”余子元盯着林戈，一字一句说。

　　林戈抿唇看着余子元，手心被抓出了血，他颓然坐下，低落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余子元不想知道，自从知道锦绣失踪和林戈有关系后，余子元对他和裴祈晔就没有好印象。

　　林戈也不指望他能回答，自顾自说：“那是他应得的，我不过是用他对待我家人的方式对待他而已。”

　　林戈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他小时候，虽然家里清贫，但一家四口都很开心。

　　林戈六岁那年，镇上来了一个富家公子，带着许多仆从。

　　那富家公子便是史俊民，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虽是同岁，但比林戈要高一个头，身体也强壮许多。

　　路过镇上的时候需要歇脚，林戈爹娘好客，邀请他们到家里住。

　　其实家里没有地方，但他们镇上也没有客栈，只能在住到家里。

　　期间也有人见史俊民穿着不一般，知道他是有钱人，想把他请到自己家里，希望史俊民离开的时候能给他们点钱。

　　林戈爹娘不争不抢，他们没想过要史俊民能给他们什么，只是觉得他穿得那么好，是有学问的人，想让他和林戈说说话，能学到东西最好，学不到也不要紧。

　　史俊民最后也选中了林戈家，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或许有人觉得是因为林戈家不图钱财，但林戈知道史俊民不是因为这个。

　　也是后来，林戈才知道为什么史俊民会选择他家，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林戈一家对史俊民极好，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生怕怠慢了他。

　　任谁看了都得感慨一句林戈一家心善，若是早些知道史俊民为什么会选他家，林戈倒是希望对他怀一些，再坏一些。

　　有一日，林戈妹妹刚学会走路，一家人都很开心，准备买材料给妹妹做双鞋子。

　　林戈主动提出要去买，他自己也偷偷攒了点钱，是平日爹娘给他买零嘴的钱，不多，但能买足够买更好的线。

　　爹娘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妹妹也一定会喜欢。

　　林戈开开心心跑去集市，精挑细选半天，小短腿紧赶慢赶，想在晚饭前回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林戈看到家门口有一个身影，似乎是躺着的，是他娘的鞋。

　　他把线拿出来，便开心跑过去，便和他娘说话，可无论他说什么，一向温柔的娘没有应他。

　　他走进院子里，看到院子里，屋里，都是血。

　　躺在地上不动的爹和娘，他吓傻了，哭着去找妹妹，可妹妹没找到，他坐在门口，泣不成声。

　　林戈足足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阳光刚洒在大地上，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史俊民脸上还带着血，林戈瞪着眼看他，发不出声音。

　　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不会是史俊民做的，史俊民不过是躲过了一劫，和他一样。

　　史俊民突然拿出一块玉佩，丢到林戈面前，玉佩骨碌碌滚到林戈脚边。

　　林戈红着眼抬头看史俊民，和他一样大的少年，笑着和他说：“这块玉佩，足够换他们的命了。”

　　林戈摇头，喃喃自语说：“不会的，不是你做的，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是做不到，不过有我的人按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上林戈怨恨不解的眼神，他笑得越发开心，“你想知道为什么？谁叫你们要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幸福，明明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你们要过得比我好，现在好了，你比我还惨了。”

　　他好像只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就像镇上那些顽皮的小孩一样，他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史俊民似乎是觉得林戈不说话有些无趣，转身走了。

　　林戈回神，连忙扑上去，被一脚踹翻，不顾史俊民嫌恶的表情，他哭着问：“妹妹呢？”

　　“妹妹啊，”史俊民弯腰，捏着林戈下巴，左右看了看，惊讶说，“看来你滴水未进，怪不得不知道妹妹在哪里。”

　　镇上的人看到林戈家只剩下他一人，有人怀疑是林戈害死了他们，林戈什么也不说，等他们帮忙收拾尸体的时候，他才去把井里的妹妹捞上来。

　　起初很多人都躲着林戈，虽然说他害死家人是传言，但众人还是能躲着就躲着，没人敢用性命去做赌注。

　　没多久，林戈去山上扫墓的时候遇到了一对夫妻，他们孩子早夭，知道林戈孤身一人后收他做养子。

　　镇上的人都说林戈运气好，因为那对夫妻很有钱。

　　林戈从不觉得他运气好，若是他运气真的好，他家就不会遭遇无妄之灾。

　　静静听完林戈所说的，余子元浑身发冷，他难以想象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换做是余子元，他也不会放过史俊民。

　　林戈不是真的想杀人，可他不这么做，他一辈子都没法安心，他怎么面对他无辜惨死的家人。

　　林戈说完，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你可要帮我保密，裴祈晔都不知道呢。”

　　余子元问：“为何和我说，不和他说？”

　　林戈笑了，拍拍余子元肩膀说：“我要是和他说了，我就没机会报仇了。”

　　“他那么在意你，你真的不想和他走？”余子元问。

　　“我能去哪？我身上可是有人命的，总有一天会被抓到，到时候伤心的不还是他？”

　　“若是我有办法让你们离开，不会有人认出你们，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林戈眨了眨眼，迟疑问：“你是说真的？”

　　“嗯，你答应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林戈纠结，他不知道余子元能不能真的做到。

　　余子元又说：“或者你是打算他给你殉葬？”

　　林戈心中一痛，看了他，认真说：“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