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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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一是最先下山的，起因雾清那句随口一提的家中乞巧节的礼品为何没有准时送到，和张浩初说了声后就下山往杭城去。在前去杭城的路上细细搜寻，每个县府都没放过。
蜀道难于上青天，蜀地地势险恶，匪道丛生。是以张道一在见到雾清家中的管家时还没认出来那个落魄摸样的人居然是他。这为老管家在看见张道一的时候先是哭着跪扑到他面前，紧接着如同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脏污手心拉着张道一的道袍往小巷子跑。
经过老管家颠三倒四的倾诉，张道一知道为何乞巧节的礼为何没准时送到蜀山。
本来那些礼品在六月半的时候就出了杭城，只为等着七月初七准时送到蜀山脚下，可在半路糟了盗匪，就这也就算了，偌大家族养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好在七月初八那天晚上有惊无险的到了蜀山脚下，虽然迟了些，可雾清性子柔和良善，家主也仁善，知道他们的遭遇别说责罚了，还会加倍补偿他们。
正打算连夜上山时，众人还没从劫匪的惊吓中抽离，一群黑衣人半夜就摸进了他们落脚的旅店，若不是被人惊动，恐怕老管家也活不下来。更恐怖的是，老管家在那些黑衣人的衣角上看见了独属于皇家的刺绣。老管家想去蜀山求救，可那些黑衣人就明晃晃站在蜀山的必经之路堵拦，老管家只得往回跑。
跑啊跑，老管家没日没夜的跑，夜不敢寐，战战兢兢。可即便如此，不知是老管家惊惧过度还是怎么的，就是觉得有人跟在他身后，像是猫抓老鼠般逗弄他，直到他在这个镇上扮作乞丐，那些在暗处的骇人的眼神才消失不见。
张道一听完，立马传信回了蜀山。张道一不明白这皇家是打算对付雾清的家人还是雾清，也得让蜀山准备着，起码不要让雾清知道。
就在当晚，张道一和那一惊一乍的老管家住在一间房里，一群漆黑的，面无五官的，宛如深渊中的黑泥捏成的鬼物，爬进了两人所在的房间。张道一双拳难敌四手，面对一屋子且仿佛源源不断的东西也护不了那么多，眼睁睁看着那位老管家被扼断了咽喉。
第二日不光扶凌他们来了，颐清也来了。将老管家的尸首下葬后，听着张道一的描述，颐清当场变了脸色，紧接着等来了一脸寒意的张浩初。
几人去了杭城，恰好碰上了李府抄家的场景。
雾清的父亲李泽洲，德高望重官拜宰相，桃李满天下，朝中大半官员皆受过他的恩惠；雾清的兄长李鸣承，年仅三十官居五品，与妻琴瑟和鸣，儿女绕膝。
李泽洲给小女儿取名李鸣娇，他与妻子子嗣并不丰厚，成亲二十载不过一个儿子，所以对这个小女儿可谓是百般纵容，真正养成了个小娇儿。可当他看见女儿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知道她的命格对世人有多大的吸引力时，他只恨自己从未生过她，恨他为何要将她带来这污浊浑世！
若将她带入这世中，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的苦痛与折磨，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相遇的好！
好在事情并无转机，她被蜀山掌门救了去。哪怕日后不再相见，哪怕此生与她无缘，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看这大好世间，不被拘在这一方天地无法反抗地接受无尽的折磨，李泽洲都觉得这是上天仁慈。
哪怕他们被皇家赶尽杀绝……
李家的小姐李鸣娇摇身一变成了蜀山小师妹雾清，皇家虽说没有太过雾清，可刁难排挤是少不了的，不过只要想着女儿好好的活着，李泽洲都觉得没关系，都可以忍受。
转眼六年过去了，上元节一见，昔日还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娇娇，已经长成了令人倾心的少女，少女眼中对这个世界跃跃欲试的光亮的刺眼。小猫的爪子被磨得锃亮，皮毛被养得油光水滑，李泽洲想，幸好当初有张浩初。
皇家打压越来越严重，正当李泽洲想着是不是要就此离开的时候，在乞巧节当晚，他与妻子幻想着今年准备的礼物会令他们的女儿露出怎样惊喜的神色时；在他们幻想着今年中秋或者过年能够与她团聚时，士兵砸开了他们的府邸大门。家中奴仆被无情斩落，看着儿子、儿媳、妻子、孙子一个个倒在他眼前，那个被称为恶鬼的，成为李泽洲十几年梦魇的二皇子，轻咳着问他：“你把你那小娇娇喊回来，我就放过你。”
一把火了却了李泽洲的一生，一点不剩。
李泽洲的弟子学生，受过恩的官员，皆跪在宫门前怒斥着皇家的不仁不义，可当自己的妻子儿女被架上了刀时，一个个都歇了气焰。
张浩初一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他们不顾皇家士兵的阻拦，执意为李家收敛了尸骨。修道之人，第一条就是不与尘世为敌，不沾染俗事，蜀山掌门带头破了戒。
当张浩初与昔日太子，现在已是半衰模样的皇帝对上的时候，他已被天道压制，手脚渐封。两人持剑对立，明明身形动作都是张浩初更甚一筹，最终却以张浩初左眼受伤为结局。
猩红血液刺破了两人二十多年的友情。
许是念及旧情，但张浩初明白，他是怕与修道者结仇。头戴金冕的皇帝将手中华而不实的长剑递给手下侍卫，神色高傲满脸轻视：“浩初，你变了，你不再是我的知己好友。今日之事我不追究，可你若将李相的女儿献上与我，我定将你置为上客。”
皇帝四十多岁了，他害怕权力的流失、他害怕老去、他害怕死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雾清的作用，是他看着自己那位被国师判语活不过十八的二儿子，因为雾清的血肉，硬生生续了十几年的命的真况。
张浩初闭着左眼，抬起一只眼去瞧皇帝，舔了舔滑落到唇边的血，嗤笑一声：“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从前算我看走了眼，但你要敢对我蜀山弟子动手，哪怕我拼了这条命搅碎既定天道，踏破天意，也绝不会放过你！”
天道在和雾清的事上总是宽容的，哪怕张浩初如此出言不逊，天道也并未降下惩罚，并让张浩初一行人安全离开。
可张浩初未能把雾清家人的尸骨带回蜀山，在几千皇家精兵的围堵下，张浩初一行人算得上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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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初只说眼睛的伤是遇见了千年大妖祸乱人世，张道一也受了不轻的伤，雾清心疼得不行，寸步不离的守着两人，又抽空去看了颐清他们，见了他们身上的伤直掉眼泪。
养了两天的伤，明儿就是中元了，雾清抱着一堆金箔黄纸在院子里叠元宝，只要不让她读书练剑，在其他人眼里再枯燥乏味的事也是有趣的。
颐清带着弟子做着道场前的预备。中元在民间又称施孤、七月半、斋孤。又称小秋，南方的第一批新米在这时正好丰收，山野间也富饶着，正是供祀祭祖的好时候，而道教中的中元则要做道场以柳枝洒露，供奉各路孤魂。
雾清在中元节都是不被允许出蜀山的，师尊说她容易被精怪鬼魂什么的缠上。混清在这两天会给她做全鸭宴吃，鸭同压，意为压祟，不过雾清人都在蜀山了，身边那么多师兄长老的，哪还会出什么意外。但混清做的鸭子真的很好吃。
张浩初的眼睛上的伤口这几天开始愈合了，长出新肉时的过程十分磨人，若是生在身上还好能挠挠解解痒，可偏偏生在了眼睛上。张浩初每每想伸手挠挠就被雾清皱着眉制止，这几天雾清更是亦步亦趋跟在张浩初身后，就盯着他，张浩初手一动她也跟着动。
今天雾清抱着一摞黄纸在叠纸钱，张浩初就在她身边坐着看着她叠。也不是张浩初不帮她，只是张浩初手粗，又糙，手劲大得一叠就破，这都是混清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年的，要是被混清看见了又要挨打。
在张浩初眼里，雾清那一双手又嫩又白，腕白肤红如笋芽。这双手可是废了张浩初好大功夫养的，嫩肤的药膏日日不停，什么稀奇百怪的药材张浩初都要采回来看看对雾清有没有用。明明自己的手时不时龟裂出血，最便宜的药粉随意糊弄就是，也就在雾清跟前被她压着用药膏养护养护了。
张浩初看得入神，眼也不眨的瞅着，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直到雾清站到他面前打算揉他脸了才恍然回神。一直睁着眼，这么回神一眨眼泪水便悄然滑落，咸涩泪水滑过伤口，又疼又痒，张浩初条件反射的去揉起了眼睛。
哪知雾清比他动作更快，先一步擦去了他的泪水。
以张浩初的糙手一定会把伤口蹭破，也就蜀山高寒，要是在山下伤口早就发炎溃烂了，那时更麻烦。
雾清的指腹抚上他的眼角时张浩初一个劲往后缩，哪怕雾清瞪他也控制不住的往后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雾清摸上他的脸时仿佛她的指腹有细小电流似的，钻进他的皮肉里游走在血肉之下，又痒又麻，让人心生难耐。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