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入色

5、秋风清

　　又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的日子，天空刚刚翻白，霍镜昏昏沉沉坐到教室的时候脑袋都是晕的，偏偏黄青山不歇气，一大早上就开始闹腾。

　　“镜哥，来这么早？”

　　“嗯。”霍镜趴在桌子上，闷声说。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插肩长袖，手臂立在桌上当着脸漏出一节小臂，自然下垂的手指显得修长，几秒后手里被挂了个重物，霍镜侧头漏出一个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干嘛？”

　　江夜今天依旧一身全套校服，头顶的灯光照的他发白，表情和平时没两样：“早餐。”

　　“…我吃了，不要。”把手上挂着的包子扔到江夜桌上，然后起身给他让了条道。

　　江夜看着了他几秒，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把包子递了过去：“那扔了。”

　　刚刚坐下的的霍镜看着眼前的包子皱着眉说：“使唤谁呢？自己扔去。”

　　“什么？包子？别扔别扔，我吃，正好早上没吃饱。”黄青山趴在桌子上，想伸手去够霍镜面前的包子，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截了。

　　霍镜居高临下得看着拿着包子的人，眼里的意思是要他让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似乎情绪不太好。

　　“…我他妈刚坐下…算了，给我吧。”拿过对方手里的包子，对方终于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坐下，霍镜咬了一口还温热的包子，眼睛突然亮了，奶黄的，哪儿买的，他租的房子附近那家早餐店就糖的和肉的，吃得他都快吐了。

　　看着人嘴里鼓鼓的，江夜从书包拿出一盒牛奶插上摆在他面前。

　　“我不喝…”草莓味儿的酸奶，谁家大男人喝这个啊。

　　“那扔…”

　　抓起奶盒猛吸一口，看着霍镜皱着眉还乖乖叼着吸管的样子，江夜跟着心颤了一下。

　　高三的生活繁琐又枯燥，对江夜来说霍镜消失的那几个月更是，每天睁眼就是计划表上重复的事情，没有欲望没有目标，一天开口说不了五句话，每天都活在焦虑和恐慌之中，这种感觉只有霍镜在他视线中能治好，或者说他早就该让霍镜待在他身边了。

　　一上午昏昏沉沉得听着催眠的讲课声，熬过了早上那段凉爽的时间，接近中午那股燥热的空气又开始让霍镜心闷。

　　“镜哥，镜哥。”

　　霍镜趴在桌子上，立了本书挡在面前，这节课是语文，陌生的诗句听的他脑袋发胀，一只耳朵贴在课桌上，旁边钢笔触纸划出的声音灌进霍镜耳朵痒痒的，从他这个角度江夜正好为他挡住太阳，金黄色的光晃的他只能看清江夜脸的轮廓。

　　“镜哥！镜哥！”思绪被身后的人拽回课堂，霍镜半起身撑着手臂回头看。

　　“喊什么？”

　　“今天中午出去吃？想吃什么？我请。”黄青山眼睛发亮，霍镜来之前他找不着出校吃饭的饭搭子，只能天天往清汤寡水的食堂钻，现在霍镜来了，他还没上学就已经想着放学吃什么了。

　　霍镜抬头望了一眼讲台上的人，依旧讲得“口水飞溅”，收回视线落在同桌身上，用手肘抵了抵对方的手臂：“中午想吃什么？”

　　“我？”江夜有些意外，一上午除了早上的几句对话，霍镜几乎没在对他开过口，思考着是因为不熟的原因，自己也还在揣摩和对方的相处方式。

　　“要不然？”霍镜反问。

　　江夜放下手里的钢笔看着他：“今天吃食堂可以吗？”

　　“你想吃食堂？”

　　江夜摇了摇头：“午休前要去一趟办公室，可以吗？”

　　霍镜对吃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但江夜偏要用这副“可怜”的询问语气，一时让他生出恶劣的玩心。

　　“可是我不想吃食堂，怎么办？”上扬的眉毛和打趣的语调，他记得昨天黄青山问他，难道不觉得江夜自带着一股子冷意，让人无法接近。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你说呢？我看见他那副扑克脸就烦，妈的，最烦装逼的人了。”今天逮着机会，他到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就“表里如一”

　　“这样，你求我，就说…‘镜哥，带我去食堂吃饭好不好’。”平时黄青山也常这样求他，开始觉得别扭，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不过要是换江夜口中说这句话，感觉肯定不一样，霍镜想。

　　看着眼前的人扬着下巴看着自己，江夜心里痒痒的，他总会在面对霍镜时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像是心里有个小猫在挠他，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

　　“哥哥，求你…带我去…”

　　“行了行了”打断江夜的话，霍镜坐直身体“吃…”

　　霍镜脸红了，江夜看着他这个变化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是照着他的话说而已，为什么这么激动，还是他说得不对，霍镜生气了。

　　“镜哥，我…”

　　“我说行了，不用说了。”霍镜低着嗓子，看起来就像是生气了。

　　“抱歉，我不会求人…但我可以学。”

　　真诚的回应，霍镜确定这人是真木，他难道就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学个屁，不准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问的人眼神真诚，看得他心慌“黄青山，待会儿吃食堂，你先跑排队。”霍镜转过身说。

　　“啊？真吃食堂啊？”黄青山心梗，前排两个人的对话他听了一半，虽说现在学校只有高三，人少了三分之一，但食堂只开了一个，和以前人挤人没什么区别。

　　“怎么？这两天吃太好嫌弃食堂饭了？”

　　“没，这不是人太多了不想排队嘛。”

　　最后两分钟，班上已经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甚至坐在门口的人一只脚已经伸出门槛了。

　　“你跑快点不就好了？”霍镜懒懒的，他没什么要收拾的，一本语文书放了一上午。

　　“…好吧。”

　　“吃完饭请你喝饮料。”

　　“好！”

　　霍镜低着头笑，江夜问他，在笑什么，他凑近说：“你不觉得他很好哄吗？一瓶饮料就高兴了，小孩儿一样，你们小孩儿都这样？”

　　江夜垂眸，小声回应：“我不喜欢喝饮料，也不是小孩儿。”

　　下课铃盖住了江夜的声音，霍镜也没在意他回答的内容，跟着大部队身后往食堂走，这中途霍镜一直插着兜冷脸走在江夜身边，时不时还发出不满的“啧”声，几步之远江夜身边已经自然形成了圆形空隙，大家好像都默契得不敢靠近他们。

　　站在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霍镜转身开口说：“你去找位置，我帮你打过来，想吃什么？”

　　“都可以，麻烦了。”

　　霍镜皱眉，双手插兜不满得看着他：“麻烦个屁。”

　　幸好黄青山今天没穿校服，要不然霍镜还真找不着他。

　　“镜哥！镜哥这儿。”黄青山向他招手，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换了个人。

　　“帅哥，你哪位？”黄青山问。

　　“啊？我没哪位啊？”男生答。

　　“你这么豪我以为你校长儿子呢，没哪位你□□妈的队，滚后边儿去。”

　　“我...我不是校长的儿子，但我爸是...”

　　“我管你爸是谁，就算你是校长他爸都得给我排队。”黄青山嗓门儿不小，引得不少人投来目光。

　　“你…行。”男生呛不出话，只能转身往队伍的尾后走，他两眼望天，和往前走的霍镜肩膀相撞，只是匆匆一眼，男生就感觉霍镜眼神已经投来无数把刀。

　　“镜哥，你还能再慢点儿吗？刚刚差点儿被一个sb插队。”黄青山不满地说。

　　霍镜不想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插队的sb。

　　“哎，哥们儿，猛啊，华少都敢怼。”黄青山身后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什么玩意儿？华少？”黄青山皱着眉问。

　　男生对黄青山的反应有些吃惊，一下子来了兴头：“不是哥们儿，高一少爷班的华天临华少你都不认识？”

　　少爷班是沈中的一个特殊班，顾名思义交钱进的学校，里面的学生父母都是有权有钱的人，这黄青山是知道的，不过平时少爷班都在2号食堂吃饭，这教室也不在一栋，黄青山上哪儿认识去。

　　“…还真不认识…”黄青山实话实说。

　　“华天临他爸，这学期刚给学校捐了栋楼，就听雨楼后面在修那个楼，不过现在高一还没开学，这少爷怎么回学校了？”

　　“我去，有这实力，那还不是随随便便治我？”黄青山呆住，根本没听进去后半截话，伸手想拉前面的人，一手捞了个空。

　　“对，多打点儿饭，阿姨这份多打点儿肉呗，卡给我。”霍镜转身说

　　呆住几秒，黄青山低头把饭卡给他，刷完过后看着又塞回自己手里的饭卡，霍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回去把钱转你昂。”霍镜的饭卡早在搬家的时候，跟着出租屋里那堆垃圾扔了，幸好没多少钱，要不然他得心疼死。

　　霍镜端着饭穿过人群一眼就看见站在饭桌旁的江夜，明明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蓝白校服青年，霍镜却能一眼看到他，亭亭玉立这个词形容他有些女气，霍镜却觉得很贴切。

　　面对面坐下，抬头看着江夜的脸，霍镜思考了一番端起餐盘走到他身边坐下。

　　一抬头就见这张脸心里不得劲，霍镜想。

　　“镜哥，镜哥咋办啊!”黄青山大腿跨进座位，一屁股坐下来差点儿把桌子坐翻。

　　“怎么事儿啊？”

　　“你没听见吗？刚刚，我给大官儿得罪了，我这得收拾收拾回家啦。”黄青山边吃边抱怨，声儿都在颤。

　　“怎么，他还能给你整开除了？”

　　“那可不一定，人老子捐学校一栋楼呢，说不定回家一闹腾，他老子给校长一建议我这小虾米还不是只有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家去。”黄青山委屈得说。

　　“你放心，到时候你要是给开了，我就跟着你，咱一起。”

　　“真的吗？镜哥，你太好了吧！”

　　“一起去那天桥底下要饭。”霍镜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