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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晋江文学城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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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回答得痛快,叶庭瑜变脸得更加痛快。
她大手一挥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殿下您真是个好人,不过我明日要去济和堂复诊,怎敢耽误您的时间?能得到殿下这句话叶某就心满意足了。”
楚逸归更加困惑了,小公子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他说要带叶庭瑜去皇庄泡温泉,但又被叶庭瑜拒绝了,所以小公子大晚上让丫鬟哭着来找他是为何?
就为了得到这么一句承诺?
楚逸归跟不上叶庭瑜的思绪,只觉得十分不解,他沉默须臾关心起叶庭瑜的伤势来:“小公子的伤如何了?可用我做些什么?”
叶庭瑜开心地摆手:“不用不用,三殿下能来看望,我的伤就已好了大半了。”
她的甜言蜜语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楚逸归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话,笑容停顿了几息。
对面的叶庭瑜哪注意到了这些,还在滔滔不绝,自认为现在是男子的身份所以夸起三皇子来没有一点顾忌,有很多现代人看来正常的话对楚逸归这个从小接受封建礼教的人来说就显得出格了。
“殿下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您与众不同了,这种亲切的感觉大概就是您的魅力所在,让人忍不住想跟殿下亲近。”叶庭瑜的目光是前所未有得真诚。
楚逸归:“……”
她不觉有异,继续道:“昨日殿下救我时犹如天神下凡,要不是有您在我都不知该如何反抗秦王了,殿下就像照在我生命里的一道光。”
叶庭瑜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世界,能认识三皇子这样温暖的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楚逸归破天荒地窘迫起来,小公子露骨的话语当真让他难以招架。
女子的爱慕他见得多了,可是男子……
难道今夜小公子着急见他是为了表明这般心迹吗?
楚逸归不露痕迹地转移着叶庭瑜的话题:“小公子可知秦王为何会失手伤你?”
叶庭瑜正夸在兴头上,被三皇子打断后顺着思索道:“我觉得秦王昨日非常奇怪,平常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至于那样过火,我庶妹说林姑娘不曾讲过伤人的话,仅是拒绝了他的相邀而已。”
楚逸归悄悄松了口气,耳尖的微红默默散去,关于这件事他确实要与小公子详谈一二,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出突破之口。
“今日我去调查了此事,发现五弟发狂极有可能是人为,听秦王府的下人所述,他白日里精神不济十分易怒,像是中了蛊的样子。”
中蛊?
叶庭瑜猛地想起了什么:“回鹘使团里有擅长用蛊治病的巫医!”
楚逸归赞赏地笑道:“小公子聪慧。”
“殿下应该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叶庭瑜惊讶坏了,今天阿尔斯兰来看望她的时候才说过巫医的事情。
现在当坏人都不用藏着掖着了吗?
楚逸归摇头:“暂时还不能告诉父皇,因为我没有证据能证明五弟中蛊,赵院首为五弟诊过脉,从脉象来看他并无大碍。”
“那秦王中蛊一事是三殿下的猜测吗?”直觉告诉叶庭瑜真相就是这样。
楚逸归不置可否:“五弟的表现与人中蛊后极为相似,只是世人对回鹘知之甚少,西域巫蛊更是前所未见,我也只在书中读到过。”
所以赵院首才没发现异常。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楚帝,那势必会挑起大楚与回鹘的矛盾,先不说他们手头没有证据,就算是有……在没搞清楚究竟是谁下蛊的前提下,只会让楚国和回鹘的无辜百姓遭殃。
下蛊之人的目的不明,比如阿尔斯兰就没有理由给楚国的皇子下蛊,他已经和大楚达成了贸易协定,还从叶庭瑜手中换取了引水之法。
这引水之法能解决回鹘千万人的生计,在没有拿到手之前何必多此一举,而且还是给一个无关的皇子下蛊?
若楚帝知道此事,轻则终止商贸,重则直接给边境下军令开战。
无论哪一种都是让百姓去承担后果,所以楚逸归才没有开口。
如果再深究几分,他甚至可以怀疑是有人故意挑拨楚国和回鹘的关系,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此事说来只是大楚的一个皇子中了蛊,但不清楚下蛊之人目的的话就得万分警惕。
叶庭瑜也想到了这一层,她面色凝重起来:“这下可麻烦了,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呢?”
楚逸归歉疚道:“所以要辛苦小公子了。”
“我?”叶庭瑜一脸疑惑,她不是原书中的边角料吗?
楚逸归的拳头松了又紧,眼下已知晓小公子对他的心意,这么做的话倒像是在利用别人的感情。
他从小在皇宫中学会了求人不如求己,就算要利用也是建立在双方互取所需的前提下,他不齿于利用感情达成目的的人,但要想成就大业,就必须让矜贵的秦王永无翻身之日……
他所求的,从来都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楚逸归努力说服着自己,背脊僵硬得像拉满弓的弦,他垂眸轻声道:“小公子即将去工部任职,届时会与回鹘使团多有接触,不妨趁机打听西域巫蛊一事。”
将秦王的事情拿捏在自己手中才能更有胜算。
楚逸归说完话耳尖又偷偷泛起了红。
要是小公子不喜欢他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把叶庭瑜视为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棋子,不用有任何负罪和愧疚的情绪。
叶庭瑜被突如其来的使命感加身,她转动着一双桃花眼快速思索。
如果她办成了此事,那不仅会让上司刮目相看,还可以卖秦王一个人情。经过这些日子她发现原书男主不是什么良配,年轻气盛不说还容易冲动,林清怡嫁给他真是可惜了。
要是能趁此机会往上爬,拥有了连秦王都忌惮的地位,那到时候不仅能护住自己和叶家,还能给林姑娘撑腰,让她追求真爱去。
一举多得,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殿下请放心,我一定为你办成此事!”叶庭瑜信誓旦旦地承诺。
楚逸归自始至终垂着眼眸,不敢与这赤诚的人对视。
两人谈论完后楚逸归坐立难安,他借机告辞,临走前犹豫地叮嘱小公子好好休息,把叶庭瑜感动得双眼含泪。
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良心的上司了。
楚逸归暼到她的表情,离去的背影有些狼狈。
等他走后,桃栀满脸愤慨地进屋:“公子可要沐浴?”
叶庭瑜莫名其妙:“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承……”桃栀下意识回答主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认错“公子息怒,奴婢失言了。”
叶庭瑜单手撑着下巴,好笑地问:“我又没怪你,惹你生气的是承墨吗?我怎么记得他是个挺老实的人。”
之前住在皇庄的时候她见过承墨,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
桃栀一听不愿意了:“公子别被他蒙蔽,那厮嘴巴恶毒得很,就应该让三殿下找个针线给他缝上!”
叶庭瑜解决了一半心头大患,又被给予了重要的机会,她现在的心情像云开雾散,饶有兴致地跟小丫鬟聊着天,一聊便聊到了半夜。
……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
整装待发地坐上丞相府马车,径直前往济和堂。
叶庭瑜昨夜都想好了,如果赵玉瑾没发现她的身份那就皆大欢喜,若是发现了她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要时还可以威逼利诱仗势欺人。
总之不能生出任何事端来。
好在赵家世代为医跟丞相府没有利益冲突,他们家也没有狼子野心,不必担忧借丞相之势做什么倒行逆施之举。
叶庭瑜心中做了满满的打算,等马车停在济和堂门口时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走进了医馆大堂。
此时尚早,医馆才刚刚开门。
她老远就看到那个叫白术的学徒在整理药柜,叶庭瑜给桃栀递了个眼神,小丫鬟从善如流地上前问道:“白术小哥,你家三公子在吗?”
白术停来看向桃栀,神情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要来啊,难怪三少爷今日到得这么早,还交代我等丞相府的人来。”
这会有坐堂大夫陆陆续续抵达了医馆,叶庭瑜如今是京城的红人,济和堂的大夫们看见丞相府马车停在门口,各个都挺直了腰板觉得脸上有光。
连陛下钦点的小叶大人都认可他们的医术,瑞安堂的人拿什么比?
桃栀乖巧地福身:“有劳白术小哥了,我家公子约好了今日来复诊,可否请你通传一下?”
白术指了指里间:“不用通传,三少爷说了丞相府的人直接进去就行。”
叶庭瑜不欲浪费时间,她都进入战斗状态了当然要尽快抵达战场。道了声谢就走向白术所指的那个里间,桃栀为他们关上了门,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
里间内飘来一股浓郁的药香,叶庭瑜摸了摸鼻子礼貌道:“小大夫在吗?叶某来了。”
房间的屏风后响起赵玉瑾的声音:“叶公子稍等片刻,待我写完这张药方就来。”
叶庭瑜闻言找了个椅子坐下,老老实实地等着。
没过多久赵玉瑾就走了出来,他自然地坐在叶庭瑜对面,浅笑着开口:“没想到叶公子到得这么早,让你久等了。”
“不妨事,也就坐了一会。”叶庭瑜直视小大夫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目光看出什么。
赵玉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与她的视线交汇,叶庭瑜有不好的预感,酝酿了一下便伸出手来:“今日复诊小大夫可要看看脉象?”
如果赵玉瑾知道她的身份,那这个举动无异于打开天窗说亮话。
对面芝兰玉树的公子面露为难道:“叶公子不是不愿诊脉吗?”
叶庭瑜心情忽地跌落谷底,赵玉瑾如此逃避看来是已经发现了,她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你知道了对不对?”
赵玉瑾神情复杂地挑眉:“叶公子所指何事?”
叶庭瑜撇了撇嘴,小大夫怎么这样啊!明明都知道了还要让她亲口说出来吗?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秘密?”叶庭瑜想了想,还是委婉道。
此时里间只有他们两人,桃栀守在外面不会放任何人进来,叶庭瑜也就有了一些底气。
赵玉瑾这才正视着她:“我……确实有所了解,但叶公子请放心,在下不会乱传的。”
那天叶庭瑜被秦王打伤后脑流出了很多血,他对诊脉表现得十分抗拒,赵玉瑾作为医者不能放任不管,情急之下他只能妥善地包扎好伤口。
之后冷静下来也开始疑惑叶公子为何不愿诊脉。
他细细打量了晕倒的叶公子,猛然发现叶庭瑜竟没有喉结,而且美如冠玉的脸庞越看越觉得阴柔,这着实把赵玉瑾吓了一跳。
他暗自思索,第一反应就是叶庭瑜是个天阉之人。
不怪赵玉瑾这样想,因为叶庭瑜当了十六年丞相独子,倘若他身份有异早该被发现了。
结合之前叶公子拒绝诊脉,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因为叶庭瑜患有天阉隐疾,所以非常抗拒诊脉,如果被人发现丞相独子无法传宗接代,那不仅叶家会颜面尽失,叶公子本人也将失去男子的尊严。
听说叶公子后院干净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而且不久之前还与兵部尚书林家定了亲。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赵玉瑾不愿赵家和祖父牵扯其中,索性就不为叶庭瑜诊脉。
没想到现在叶公子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的目的是想要治疗吗?
可天阉之人无法医治,男子的器官从一开始就发育不完全,任何医者都束手无策。
赵玉瑾的表情难看,叶庭瑜的表情更加难看。
“没想到我隐瞒多年还是被你发现了。”她重重叹了口气。
赵玉瑾无措地安慰道:“叶公子不必介怀,世间万物各有各的活法,只要你过得好又何必介意他人的眼光?”
叶庭瑜蔫了下去:“小大夫说得轻巧,我的事若是公之于众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赵玉瑾是个正常男子,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叶庭瑜。
两人在里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去了多久,叶庭瑜一咬牙决定按照她的计划来做。
她悄悄掐了一把大腿,将腿上紧致的肉旋着拧了一圈,瞬间疼出眼泪:“小大夫,你可以帮帮我吗?”
赵玉瑾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递上去擦泪,语气不忍地说:“叶公子……我真的爱莫能助。”
叶庭瑜正使劲逼出眼泪,听到他的话愣住了:“什么?你难道还打算说出去不成!”
“不是不是,在下的意思是会守口如瓶,但也仅此而已,再多的就无法帮你了。”赵玉瑾体会到了医者的无力。
叶庭瑜松了口气,继续哭道:“有小大夫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也知道叶家与林家定了亲,实在不能没有我这个独子。”
她的第一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奏了效!
赵玉瑾连声保证:“叶公子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将你的事情透露半个字出去。”
叶庭瑜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搞定了,事情进行得太顺利她反而有些担心,于是试探地说:“小大夫当真不是骗我?你也知道兹事体大,若这秘密被人知道了我就永无翻身之日。”
赵玉瑾皱眉。
他可以理解叶公子的不安,设身处地想想的话他也会跟叶庭瑜一样恐惧,但他不知如何让叶公子相信自己,犹豫了片刻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
“这是赵家能行医之人才有的玉佩,我把此物交给叶公子保管,如果哪天我对人说出了公子的秘密,你执此物状告赵家族老,便可将我逐出赵氏宗族内的所有医馆。”
他们赵家祖训,第一条便是仁心德行。
以仁心德行律己,不宣扬病患的隐私本就是分内之事。
叶庭瑜意外地接过玉佩看了起来,上好的羊脂白玉正面篆刻着赵字,左下角有个苍劲有力的“瑾”,玉佩背面是八宝葫芦,象征着悬壶济世。
她没想到小大夫如此单纯。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不熟悉的人?
这下叶庭瑜完全相信了赵玉瑾,她擦干眼泪把玉佩塞回他手里:“此物太过贵重叶某不能收,我信小大夫的话就是了。”
赵玉瑾却固执了起来:“叶公子不要拒绝,我知你内心肯定不安,在下是真心想为你做些什么的。”
他说着就把玉佩推回叶庭瑜掌心,两人一来一回推让了片刻,叶庭瑜担心出现狗血的意外,万一把重要的信物摔碎可就不好了。
最后只能勉强收进怀里,然后郑重地对赵玉瑾承诺:“那此物先交由我来保管,有朝一日等我不再被这些琐事困扰再将玉佩还给小大夫。”
赵玉瑾露出真诚的笑容。
解决完所有的顾虑之后叶庭瑜就起身告辞了,此行比预想中顺利了许多,她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赵玉瑾送她走到医馆门口,看着桃栀扶叶庭瑜进入马车,正当她撩开窗帘准备说两句客气话的时候,赵玉瑾突然从袖口拿出一张药方。
清俊的公子面带羞赧,走到窗户边上小声道:“叶公子,这是在下为你表妹开的药方,她之前喝的那副药只在特殊时期管用,现在这副是平日里用来调理的。”
他觉得经过了今日的谈话自己应是与叶公子亲近了不少,由他代为转交药方也能放心一些。
叶庭瑜还挺感动的,小大夫不仅替她保守了秘密,还操心她的身体情况。
最重要的是小大夫言出必行,哪怕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也丝毫不提她就是那个表妹的事情。
叶庭瑜收下了药方,随口问道:“这药我每日都得喝吗?喝多久见效啊?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还会不会疼了?”
赵玉瑾站在马车下与叶庭瑜对视,眼中是浓浓的不解:“叶公子要喝?”
“对啊,你忘了我上次疼成什么样了吗?”叶庭瑜拍了拍胸脯,想想都后怕。
赵玉瑾如遭雷击,看着叶庭瑜眼睛越睁越大,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药方,嘴角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一字一句小声道:“叶公子,你是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