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星墨冰

33、第33章

　　李馨赶到石墨情的家，按下了门铃。
　　石墨情仿佛守在门关，门铃才响了一秒，门就被拉开。
　　她连忙让李馨进来，李馨边脱鞋边望向室内，客厅空无一人，她便问道:“悦悦呢？”
　　“在我房间，正跟江阿姨讲电话。”
　　“叔叔阿姨他们都不在？”
　　“嗯，他们今天本来就去了旅行，明天才回来，我哥被我赶去朋友家了。”
　　两人停在石墨情房门前，明明是自己的房间，石墨情却迟疑了好几秒，然后敲响了门并说:“悦悦，我能进来吗？”
　　敲门声传入了房间，但没有传入江悦耳里。
　　她瞳孔失焦，五指扣紧手机，骨节泛白，脑海里回荡着与江母的对话。
　　“妈，哥哥回家了没？”
　　“还没，说是要再跟周清晏聚聚。”
　　再聚聚吗？
　　Amy也在吧……
　　江悦咬紧下唇，瞳孔回焦，一双丹凤眼肿红，泪珠任意在脸上滚过。
　　石墨情跟李馨等得久，便直接打开门。
　　江悦听见动响，下意识站了起来，别过头擦眼，指尖染上湿润。她再回头时李馨映入眼帘，她扯了扯唇角。
　　李馨迈了一大步拥抱她，并没有说任何话，就只是静静的抱住她。
　　江悦感受她温热的体温，眼眶又红上一个度，她默默低下了头，抵在她的肩上，手攥紧了她的衣摆。
　　不久，李馨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布料湿了。
　　李馨与江悦留宿于石家，作为主人的石墨情打铺，让出了足够两个人睡的床给她们。
　　李馨将微冰的毛巾敷在江悦眼上，江悦轻声说了谢。
　　李馨躺下后说:“敷的时候按按，过几分钟就能消肿了。”江悦愧疚的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睡一觉醒来会好点，明天要出去走走吗？”
　　“……我想想。”
　　“嗯，睡吧。”
　　李馨说完便合上了眼，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寂静，几乎能听见呼吸声。
　　石墨情看着床上的江悦，上下唇抿成一条直线，片刻后翻身背对床，不久又翻回去，重复了好几遍后她坐了起身，直勾勾的盯着江悦。
　　虽然江悦敷着眼，眼前一片漆黑，但她也能感受到石墨情的视线，还有想问又不敢问的心情。
　　她该好好解释，从遇见周……
　　江悦下意识抓住手底下的空调被，石墨情烦闷的抓了抓头发，然后倒头躺下，面向着天花板无声叹息。
　　“十一岁那年，我的亲生父亲为了还钱而卖了我，所以我本来姓曹，不姓江。”
　　石墨情一瞬间又坐了起来，李馨微怔，然后轻握住了江悦的手。
　　江悦察觉后反握她的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再度说起时心比想象中平静。
　　也是，江父江母他们对她很好，好到让她有点记不清曹父的的模样了。
　　“后来我逃跑了出来，很幸运的遇到了哥哥和清晏哥，他们救了我。最开始的时日我住在清晏哥家里，然后被哥哥的家收养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
　　“所以你才这么喜欢周清晏？”
　　江悦上下唇微抖，嗯了一声，苦笑说:“第一次见面的回忆依旧很鲜明，若不是他主动伸手救我，我就不会在这里。我很感激他，他教会我不少东西，给予了我很多。我习惯了他陪我身边，也非常喜欢他，所以才想以另一种身份一直待在他身份。”
　　话停顿了，她深呼了口气后继续说话，声线明显低了一个度，说:“但我没想过他的身边会出现别人，而那份纵容也会给予了他人。”
　　她声线颤抖得厉害，哽咽的说:“当我看见他与那女人牵着的手、亲密的动作，觉得很刺眼，刺得我的心剧痛无比，也很嫉妒，喜欢一个人本来是件令人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石墨情闻言眼眶微红，抬手握住江悦的左手，而李馨定眼看着天花板说:“暗恋本来是这样，比起甜，苦更多。”
　　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牵引，嫉妒那个跟他靠得近的人，更会感到失落，但又因短短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或指尖不经意的擦过，而感到喜悦、雀跃。
　　可笑的是，这些都是单方面，只有自己知晓，对方不觉半分。
　　先心动的人，总是站在不利之处，输了一大截。
　　江悦如此，高逸轩也如此。
　　李馨想起高逸轩，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题又多了。
　　三人聊到半夜才逐渐有了困意，江悦却睡得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半醒了几次，快五点的时候，她才真正的入眠。
　　不久，东方的天空泛白，太阳又升起了。
　　周清晏提着中型纸袋去江家，江烨晨打着呵欠给他开门，他进门后脱着鞋说:“叔叔阿姨不在？”
　　“去喝早茶了。”
　　“悦悦呢？还没回来吗？”
　　“拜托，现在才早上九点，她没那么早回来。”
　　江烨晨说完后懒懒散散的回房，周清晏眼睛微垂，视线落在手中的纸袋。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奇怪。
　　周清晏跟在江烨晨身后说:“欸，你将这袋子交给悦悦。”江烨晨略微烦躁的揉乱头发说：“你自己交给她不就行了吗？”
　　他无奈的说:“她昨天的反应你又不是没看见。”江烨晨轻啧了一声，向他伸手说：“行，袋子给我。”
　　“那我先走了，Amy还在酒店等我。”
　　“滚吧！”
　　“要是悦悦心情好点了，你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快走！”
　　公寓有六部升降机，其中两部停留一到十四楼，周清晏等了两三分钟后乘上升降机，升降机关上的瞬间，二号升降机门开，一条纤细匀称的秀腿踏出升降机。
　　在看发信息的周清晏有所察觉抬眸，映入眼帘的却是泛着冷光的金属门。
　　升降机外的女孩没有停顿，直接打开了江家的门，江烨晨听见开门声后走了出来，说:“悦悦，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江悦走向房间说:“我回来换件衣服，等会儿要跟李馨和墨情去海边玩。”
　　“哦，但你的眼睛怎么有点肿？”
　　江悦脚步停顿，回头扯了扯唇角说:“回来时有沙子入眼，有点痒便揉了几下。”
　　“沙子入眼不能揉，发炎了怎么办。”
　　“下次不会了。”
　　“嗯，周清晏托我拿个东西给你。”
　　江悦的心猛烈的被扎痛了一下，上下唇抿成一条直线，两手攥紧，定定的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江烨晨将纸袋给递给她，她拿到后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江烨晨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
　　她对周清晏交女朋友一事这么不满吗？
　　几秒后他手插口袋，慢悠悠的回到自己房间，她应该过几天应该能消气。
　　房间内的江悦视线斜下，斜看纸袋，纸袋的边缘贴了胶纸，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她似乎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她徐徐的撕开胶纸，映入眼帘的是尖尖的顶头，随着她取出，东西露出了原貌。
　　是之前坏了的音乐盒。
　　他送给她第一份礼物。
　　她的唇抿得更紧，指尖落在发条处，转动了几下，悠扬的钢琴声在房间内回响。
　　修好了。
　　音乐盒修好了。
　　江悦茫然若失的望着旋转木马，口袋里的手机倏忽震动了一下，她呆呆的掏出手机看，周清晏接二连三的信息撞入眼帘。
　　周清晏: 悦悦，音乐盒已经修好了，我托给了江烨晨，让他给你。
　　周清晏: 昨天的事太突然了吧？让你不开心了，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周清晏: 就算我交了女朋友也是像以前一样对你好，Amy也说很喜欢你，你就当多了个姐姐。
　　周清晏: 要是你有空，在我们离开之前，一起去玩吧。
　　滴答。
　　手机屏幕上多了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大颗大颗的泪珠接二连三的砸到屏幕上，信息的字变得模糊。
　　江悦深呼吸了几下，眼尾泛红，她仰起了头，试图忍住泪水却无果，泪水肆无忌惮的划过脸蛋。
　　她靠门滑坐在地上，低下了头，贝齿咬紧下唇，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丝哭泣声，压抑到浑身发抖。
　　音乐盒“咚”一声砸到地上，底座的边缘掉落了一小块。
　　她的心也失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