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星墨冰

30、第30章

　　周清晏在元旦那天就飞往了国外，对于刚察觉自己喜欢他的江悦来说，大概是种折磨，想见也见不了。
　　每次思念他的时候，她只能仰望天空，模仿着动漫里的主角，看着原本光秃秃的树枝重新长出嫩芽，逐渐变得郁郁葱葱。
　　“悦悦，吃饭了！”
　　江悦停止转动指尖上的圆珠笔，失了焦点的瞳孔重新聚焦，转头说:“下课了？”石墨情拉开她前面位置的椅子，跨坐下说:“哦，已经下课了，你最近经常看天空，在想谁？”
　　江悦哑然失声，然后收拾文具说:“我能想谁啊，你们不都在这里吗？”右边的李悦随意的说:“这说不定，可能你有了喜欢的人。”
　　江悦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是发现了什么？
　　但她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可能就除了……对着手机傻笑？
　　因为手机屏保是周清晏最新的海报。
　　对着其他人，她还能说自己是周清晏的粉丝，但对着石墨情与李馨这样说，是行不通的。
　　“什么什么，你这反应，真的吗？你有喜欢的人？！”
　　石墨情变得异常兴奋，江悦移开了目光。
　　啊，看看石墨情那模样，势要问出什么才肯罢休的表情，要不她直接说？
　　反正她们认识了多年，说出来也没什么，瞒着她们的话，她反而觉得心里有根刺。
　　李馨将书本们整理好后，站起来说:“走吧，去吃饭。”江悦伸手拉住她说:“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我和石墨情认识吗？”
　　“嗯，是清晏哥。”
　　“……”
　　课室寂静片刻后响起巨大的尖叫声，经过课室的人被吓到，窗外在树枝上休息的麻雀惊慌的扇着翅膀离开。
　　李馨冷静的坐下，那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相反，石墨情就不太冷静，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清清清晏哥？！是我知道的清晏哥，那个大你六年的周清晏？！”
　　江悦抓住她手，紧张的说:“嘘——嘘——！小声点！别人会听到的！”石墨情咽了口水后说:“什么时候发现？发现自己喜欢他。”
　　江悦松手后慢吞吞的说:“就……就暑假再见面时觉得感觉不一样，圣诞节后就完全确认。你们都知道的，我之前就很喜欢他。”石墨情回答:“我知道，他一直对你很好。”
　　“但是，那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江悦望向李馨，李馨少见的用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仿佛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她说:“他把你当妹妹照顾，也是你偶像。你可能是将依赖误当成喜欢，也许过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样觉得。说实话，你身边的异性太少了，要是再接触多一点其他人，你就不会这样想，更何况……”
　　更何况，他大你这么多，怎么会喜欢你？他不是只把你当作妹妹吗？
　　倒不如选择与你年龄相仿的高逸轩。
　　这些话李馨没有说出口，噎在了喉咙里。
　　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石墨情扯了扯唇角，拉李馨的袖子说:“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样说？”
　　李馨别过头不回答，心知说话过火了。
　　江悦抿了抿嘴，说:“但是，我不喜欢他的话，就不会想依赖他，就是因为喜欢他才总想依赖、想靠近。我很小的时候认识他，他为人温柔、对我万般纵容，还救了我一命，我很喜欢他。也许将来我会认同你所说的，但至少这一瞬间，我就是喜欢他，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李馨没话可说，良久后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了，刚刚是我语气重，对不起。”江悦笑意盈盈，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说:“没事没事，现在话说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吃完饭后石墨情与李馨去洗手间，石墨情问:“你刚刚不对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馨沉默，水从水龙头涌出，冲刷着手背，洗手间只有水声。几秒后她抬头关掉水龙头，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手说:“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有什么让你如此担心？”
　　“担心江悦会受伤，他们无论是年龄，还是经历都差得太远，不是吗？”
　　这句话她是真心的，撇除高逸轩之后。
　　石墨情哑口无言，几秒后才说:“没错，你说得没错，搞不好悦悦还没告白，周情晏就交了女朋友。”
　　这样的情况是最差的，造成的创伤也是最大。
　　“你知道吗？高逸轩喜欢江悦的事。”
　　“……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你是在帮他追悦悦吧？”
　　“嗯。”
　　李馨扔掉纸团说:“如果是我，我会支持高逸轩，年龄相仿，又是朋友。”石墨情说:“……是，话是那样说，但那是江悦的选择，我们不能干涉，我们能做的只能陪在她身边。”
　　就像当年刚认识江悦那样。
　　李馨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知道，所以刚刚是我失了分寸，是我一时没想好。”
　　现在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她已经不知道了，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高逸轩。
　　即便这样，她还是得帮他，他也大概知道江悦心有所属。
　　要是他能再勇敢一点，也许还能在江悦心里占一席位。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帮高逸轩？你不是那种会理这些事的性格。”
　　石墨情问，李馨走出洗手间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小二那年暑假去旅行，然后被蜜蜂叮，当时有人保护了我。”
　　“高逸轩是那个保护你的人？”
　　李馨点头说:“嗯，所以我才想帮他。”
　　那年的高逸轩为了保护她，叮得很严重。她离开的时候，他的脸才好了一半，因此初中再见面时，她花了些时间才确认了他是当年的小男孩。
　　当年他们年纪小，高逸轩早就忘记了这事，因此她认出后也没有特别去接近他。
　　若不是他喜欢上江悦，他们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认识。
　　“石墨情，李馨。”
　　李馨回头，高逸轩走向她们。
　　你看，要不是他喜欢江悦，他不会这样叫她。
　　高逸轩停在她们前面说:“你是去了洗手间吗？韩英刚去了二班找你。”石墨情眉开眼笑，迈步说:“是吗？那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小跑着回班房，李馨与高逸轩站在原地，李馨微仰望高逸轩问:“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嗯？嗯，之前江悦说有一台舞台剧很想看，我抢到了票，你能帮我说一下吗？我买了三张票，你也一起来。”
　　“不要。”
　　高逸轩愣住，李馨转身迈步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做你传话筒。你要是想约江悦，你就直接跟她说。”高逸轩急忙跟上她的步伐问:“为什么？”
　　“一开始你们不熟，我帮你理所应当，但你们已经认识了四、五个月，你可以试着自己约她。毕竟现在是你要追江悦，而不是我。”
　　“可是……”
　　“你总是借我去约她，她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你心意，你是想跟她做一辈子朋友吗？”
　　“当然不想！”
　　高逸轩强烈否认，他又垂下眼眸说:“但如果不是你约的话，她不会答应的。”
　　李馨闻言不禁在心里摇头，这语气真的有够卑微，有够委屈。
　　先爱上的人是注定输了一截吗？
　　“你都没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她会不答应？你都说她很想看那舞台剧，她会答应的，况且……”
　　李馨的话停顿，半响才说:“你不是察觉了吗？她的心现在向着谁。”高逸轩手握紧成拳头，她继续说:“所以你还是先勇敢的迈一步。”
　　李馨笑了笑进入课室，并喊道:“江悦，高逸轩找你！”江悦站起身，走向门口问:“怎么了？”
　　高逸轩顿时退后了半步，手足无措的说:“啊，不是，那个，诶，舞台剧！”
　　“舞台剧？”
　　“就是你之前说过想看的舞台剧‘繁花’，我拿到了票，想问你……星期六要跟我一起看吗？”
　　“嗯……好啊，一起去。你买了多少张票？可以叫上李馨吗？”
　　“啊？我买了两张票而已。”
　　事实上，他买了三张票。
　　江悦满脸可惜的说:“啊，可惜我抢不了票，不然就可以叫李馨一起去了。”高逸轩讪笑道:“是啊……那我们约十点在南城大会堂门口等，可以吗？”
　　“嗯，没问题。到时候我再付你票钱，我不能白嫖你的票。”
　　“不给也可以，当我请你看！”
　　“不太好吧，这弄得我欠你，朋友之间的钱帐清楚分开比较好，所以星期六我会给你钱。”
　　高逸轩握紧手点头，江悦转身回课室，他呆呆望着她的背影。
　　他想，什么时候才能在“朋友”二字前多加一字？

　　星期六当天，高逸轩在看舞台剧时打起了瞌睡，原因是前一天晚上想得太多，失了眠，从南城大会堂出去时他拼了命道歉。
　　江悦失笑道:“没事，你不是失眠吗？刚刚睡了会有好点吗？”
　　“有……不是，没有！”
　　江悦听见后笑了起来，高逸轩懊恼不已。
　　不久，江悦将笑声收小，说:“上次我们去看电影，我不是提前走了吗？你不收门票钱的话，我请你吃饭好吗？其实上次看电影时，我就那样走了，我的心有点过意不去。”
　　“好！一起吃吧！”
　　高逸轩激动不已，眼睛放亮光，这是天掉下来的大饼，当然要一口咬着！
　　江悦微吓了一下，她请他吃饭是件这么兴奋的事吗？
　　她拽了拽斜挎包的带子，说:“那我们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
　　两人最后入了一间炸猪排店，叫了两份炸猪排，但那块炸猪排就有点大，有点难切。
　　江悦切到一半，盘子前多了只手，高逸轩拿起她的盘子说:“你吃我这个，已经切好了。”江悦看着自己切得破破烂烂的炸猪排，尴尬的说:“那不好吧？”
　　刚空了一秒的位子被另一个盘子填满，碟上是切得整齐的炸猪排，对面的人说:“没什么不好，为女士服务是应当的。”
　　“那我……不客气了？”
　　高逸轩腼腆一笑，说:“吃吧，我也切好了。”
　　两人动叉子吃炸猪排，炸猪排外脆内嫩，肉汁饱满，配上酸甜的苹果酱，又是另一种风味。
　　江悦将一块炸猪排送入口中咀嚼，下次有机会得带周清晏来吃，还有江父江母他们。
　　高逸轩问:“你打算报考哪间大学？”江悦答:“北南大学，你呢？”
　　“首选华美大学，次选盛华大学。”
　　“华美大学的话，不是离北南大学很近吗？”
　　“嗯。”
　　高逸轩唇角微扬，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去找她。
　　“你吃完了吗？”
　　他低头一望，盘子清空，再望向对面的盘子，还有一半的炸猪排，他放下刀叉尬笑说:“我吃得有点快，你慢慢吃。”
　　“嗯。”
　　江悦口上这样应，但进食的速度还是快了些许，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离开餐厅后她想去洗手间，便跟高逸轩说分开，高逸轩却要等她，说是想送她回家，她便随了他。
　　但其实大白天的送回家还真有点夸张，又不是晚上，他们也不同路。
　　江悦这般想着从洗手间出来，高逸轩却不见了。
　　她左右踱步张望，又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
　　这人到底去哪里呢？
　　“江悦！”
　　她回头，高逸轩朝她走来，她眯了眯眼，他手上似乎拿着些东西。
　　高逸轩微喘着气笑说:“你出来很久吗？”江悦摇头，瞥了眼他手上的东西又问:“你去卖花？”
　　“啊，这个送给你！”
　　“送给我？为什么？”
　　高逸轩脸红耳赤说:“刚刚经过的时候看见，觉得很适合你便买了。这不是鲜花，是永生花、干花，可以放很久。”
　　这声调，这表情，这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很像在上年暑假送花给周清晏的她。
　　刹那间，一个不像话的想法在江悦的心里萌生，她问:“那个，你……喜欢我吗？”
　　高逸轩手上力度轻了，花束脱离他的手，江悦手慌脚乱的接住即将掉到地上的花束。他良久后才就回自己的声调，声音意外的嘶哑，说:“你为什么这样问？”
　　江悦手指搓揉花束上的蝴蝶结，尴尬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你送我花有点怪，我们也不是在约会。”
　　今天的行程看上去确是很像约会。
　　“不是的话，我很抱歉。”
　　江悦讪笑，但这花束该怎样处理？江烨晨今天好像会回家。
　　高逸轩张了张嘴，然后笑了一下，沙哑的说:“当然不是，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我喜欢你。
　　“上个月你生日我没送什么给你，这是补偿。”
　　不是，这是借口，我只是单纯想送你，让你开心。
　　心口不一，他为什么说不出口？
　　江悦似松了口气说:“对吧，是我想歪了，对不起。这花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知道原因了？
　　是因为她一脸尴尬又困扰的样子，他喜欢她的事成了负担。
　　一旦他说出口，他们现在的关系会完全破碎，所以才说不了，说出了违心的话。
　　“嗯，你喜欢就好。”
　　他努力扬起笑容，他们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江悦说:“我们还是在这里分开好，毕竟不同路。”
　　“嗯，分开走吧。”
　　“我走这边，学校见。”
　　“学校见。”
　　江悦走远，凝视她的高逸轩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握紧了起来，半响后才松开。
　　他扶着额头低头，懊恼的叹息:“真的太窝囊……是笨蛋吗？”
　　“喜欢”这么简单的两字也没有勇气说出来，就这么害怕被拒绝，真窝囊！
　　傻瓜一样！
　　真讨厌这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