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星墨冰

17、第17章

　　江悦屏息敛声等待答案，传来的却是困扰的声音:“这个啊……怎么办，那天我和烨晨好像有课。”
　　“哦……我知道了，上课重要。”
　　江悦抓住手机的手的力道加重，眼底失落之色毫无掩饰。
　　她的确很想周清晏来看她表演，很想将成果展示给他看，想再听到他称赞自己。
　　啊……当然还有江烨晨。
　　但没办法，毕竟学业重要，更何况还有江父、江母在，他们应该会拍短片，到时候她发给他们看就好。
　　“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没有！”
　　江悦急忙否认:“我知道你们很忙，我能理解，因此我绝对没有失望！绝对没有！！！”
　　“哈哈哈我知道了，不用那么强调。”
　　周清晏发出笑声，江悦听着有些尴尬，手指开始抠床单，他又收敛笑意，柔声说:“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表演。”
　　“嗯。”
　　“那我先挂，我有事要做。”
　　“哦，好，拜拜。”
　　江悦放下手机，盯着结束通话的画面。
　　周清晏好像真的很忙，她刚刚应该发微信过去，而不是直接打电话，她会不会阻碍到他？
　　江悦不禁懊恼起来，比起任何人来说，她经常麻烦到清晏哥，像小孩一样。
　　当然她现在是还能被人说是小孩，但她不想这样。
　　要是能快点成为像清晏哥一样的人就好……

　　南城国中名声很好，每年到开放日就有很多校外人来参观。
　　话剧表演分了上下午，上三下三，初一二班是下午第一组。
　　在后台等待时，石墨情拨开舞台布幕一点点，透过缝隙偷瞄台下，拍打着旁边人的背说:“悦悦，悦悦，台下超多人，怎么办？！”
　　正戴上耳挂式麦克风的江悦回首说:“也只能加油。”
　　“话是这样说，还是很紧张。万一失误的话，到星期一肯定全校知道，还有我哥。他今天也有来，看见我出丑，一定会笑足一辈子。”
　　“不会的，别紧张。”
　　“唉……你爸妈有来吗？”
　　“有啊，应该已经坐在下面。”
　　“你哥哥要上学吧？”
　　江悦满脸可惜说:“对啊，清晏哥也是，我挺想他们来的，但没办法。”
　　“是啊。”
　　“该上台了。”
　　两人一哄而散，江悦走到舞台中央，酒红色的布幕外座无虚席，谈话声此起彼伏。
　　她攥紧了裙摆，咽了一口口水，心怦怦直跳，感觉比话剧比赛当天更紧张了。
　　灯熄灭了，在黑暗中她深深呼吸了好几下。
　　没关系的，她能做好，相信自己就好。
　　江悦再度睁眼，布幕缓缓拉开，一束亮得刺眼的光打在她身上，淡咖啡色的眼睛也显得格外坚定且耀眼。
　　台下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人。
　　“周清晏，悦悦做得好好。”
　　周清晏轻笑一声，低声说:“是，即便她做得差，你也睁眼说她好吧。”正拿着手机拍视频的江烨晨瞟他一眼说:“当然，她可是我妹。我不宠，谁宠？”
　　“行。”
　　周清晏调了调坐姿，背微弯靠到椅背上，唇畔噙着笑意，好看的桃花眼专注的直望舞台。
　　那天江悦打电话来，他大概预到她要说什么，所以当她想他们回来时，他故意说了小谎，想给个惊喜便偷偷回来。
　　正好他也想看看成果，毕竟她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他还满期待自己教得怎样。
　　现在看着在舞台上没有一点怯意的小女孩，与初次见面时截然不同，看来他还是教得不错。
　　周清晏无声低笑了起来，舞台上表演顺利进行，江悦沉浸于剧情中。
　　一想到是最后一次，她想做好的心甚大，想将这一个月以来排练时领悟的经验全部发挥出来，心脏也跳得比上台前快。
　　那也是之前比赛是没有体验过的事，感觉有点奇妙，但她不讨厌。
　　话剧来到桃乐丝遇见西国魔女的情节，两人互相争夺银鞋子，西国魔女抓抓了稻草人。
　　“桃乐丝，只要你将脚上的银鞋子还给我，我就放过稻草人。不然，我要你好看！”
　　桃乐丝气急败坏的指着西国魔女说:“我不要！你这个坏魔女，快点放开稻草人！！！”
　　台词说完后江悦的眉头紧皱，怎么感觉声音小了？她不是戴着麦克风吗？
　　“很好，既然你不肯，稻草人只能死了！”
　　“啊啊啊不要啊，桃乐丝救救我啊！”
　　又轮到她了，她连忙弯腰拿起空的铁水桶，假装泼向对面说:“快点放开稻草人！！！”
　　“啊啊啊！你怎么可以用水泼我！我会溶化的！”
　　“我……”
　　台上的学生努力表演，台下响起声音，江烨晨迟疑的说:“周清晏，悦悦的麦克风是不是出了问题？”
　　周清晏身子坐直了，眼里的笑意散去了些许，站起身离开。
　　江悦也察觉到了，一下子慌了神。
　　麦克风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
　　旁边的同学见江悦没有接对白，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江悦对上他们的目光。
　　她还有两句对白，但……下一句对白是什么？
　　江悦望向台下，台下的人们的样模开始扭曲，形成大小不一的旋涡，她的意识也跟着旋转。她往后退了一步，看见了坐在前方的江父、江母，他们似乎在担忧。
　　怎么办？
　　她本来想做到最好，好让江父、江母因她而高兴、骄傲，并不是想江父、江母看见她出错的样子。
　　万一他们失望了……
　　她顿然眼眶红了，手攥紧成拳头，指甲掐入手心。
　　“这怎么没声了？”
　　“不知道啊，该不会忘台词了吧？”
　　“不是吧，刚听就觉得那学生的麦克风有些问题，声音沙沙的。”
　　江烨晨看着江悦出神的模样，焦急到不行。
　　江悦才刚建立了点自信，可不能就这样塌了！
　　他抿了抿嘴，站起来大声喊:“悦悦，没事的，加油！”
　　小礼堂一度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放在江烨晨身上。在前方的江父、江母往后一瞧，江父顿时笑骂:“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江母笑了笑，也学着江烨晨大喊:“悦悦，加油！”
　　江父也笑着喊，然后这几声加油如水面的涟漪般扩大，所有人都在鼓励那群年幼的小演员。
　　江悦在鼓励声回神，两手松了松。听着这些喊声，她的心好像镇静些许，勇气渐生，随即她手又握起了，原来混沌的眼眸变得清晰。
　　没事的，打起精神来！
　　先大声说出剩余的台词，然后快点跑去后台找班主任。
　　想到这里，她深呼吸并用最大的声量说:“我们现在快点去找奥芝，让他兑现承诺吧！”
　　台下安静了下来，专心聆听那小女孩竭尽全力喊出的台词。
　　话剧顺利进行，小礼堂的门开了，先前离开的周清晏重新出现。
　　他急忙走向后台，拍了拍站在门前的学生说:“同学，你将这个给后台的人吗？”
　　学生低头一看，是两块电池。
　　“好的。”
　　学生拿着电池入后台，周清晏走到偏僻的地方，手插兜靠墙而站，没有回到座位上。
　　灯灭了，江悦连忙走到后台，向班主任说:“老师，麦克风没有声音了！”
　　“我看看，提示灯灭了，可能电池有问题。李老师，有电池吗？”
　　“没有，我现在去拿。”
　　“老师，我这里有。”
　　江悦侧头一看，是高逸轩。
　　高逸轩摊开手心，露出两块电池，班主任一把拿走说:“悦悦快过来，场不能空太久。”
　　班主任迅速换上新的电池，看见麦克风的提示灯亮起，大家松了口气。
　　班主任推着江悦说:“刚刚你做得很好，剩下的继续努力。”
　　江悦点头，走了一两步又回头望向高逸轩，无声说了声谢谢。
　　高逸轩露出腼腆的笑容，无声回道:“加油。”
　　她扬起笑容，重新打起精神，演好剩余的情节，麦克风也有声了，一切顺利。
　　到谢幕时响起了巨大掌声，江悦站在亮白到晃眼的舞台灯下鞠躬，松了口气，同时心怦怦跳。
　　她没想到出错后，还能获得如此掌声。
　　那些人们笑着，似乎很喜欢他们的表演，一瞬间心里有些东西破土而出。
　　像是成功感，又像是激动、兴奋。
　　她好像领略到演话剧……不，演戏的乐趣。
　　江悦抬头时望向观众席，发现了江烨晨。江烨晨冲她举手，之后又竖起拇指，以表称赞。
　　她喜出望外，他怎么来了？！不是说要上课吗？
　　那……清晏哥呢？
　　她环扫四周，终于小礼堂的一角发现熟悉的身影，眼睛发亮。
　　周清晏察觉她的视线，抬手挥了挥，桃花眼微弯。
　　江悦顿时眉开眼笑，不知他看见她的表演有何感想，要是他满意就好。
　　“第二场话剧将于2点30分开始，有兴趣的家长们与学生们可以再次前来观看。”
　　人群散去，一班正在庆祝结束表演。
　　石墨情挽着江悦的手走向小礼堂门口，她拍着心口说:“悦悦，刚刚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会完蛋。”江悦说:“对啊，我也懵了，幸好有新的电池。”
　　“江悦。”
　　高逸轩在门口出现，他说:“辛苦了，你做得好好。”江悦莞尔一笑，说:“刚刚谢谢你啊。”
　　“我也没做什么，刚好手上有电池而已。”
　　“那也该说声谢谢。”
　　高逸轩干巴巴笑了几声，他真的没做什么，连那块电池是别人给的，但那不用说也行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悦悦。”
　　高逸轩回头，一个高挑的男人半眯着眼眺望他，一股压迫油然而生，他下意识退了半步。
　　江悦拉着石墨情的向前走，开心的喊:“哥哥！”
　　哥哥？！
　　高逸轩一脸震惊，江烨晨摸了摸江悦头说:“辛苦了，饿了吗？”
　　“一点点。”
　　“那走吧，带你去吃东西。那个石……”
　　石墨情笑嘻嘻的补充:“我叫墨情，石墨情，哥哥。”，而心里在想:“哇塞，又见帅哥了！”
　　“哦，你也一起来吧。对了，是不是还有个叫李馨？在的话，也让她一起来。”
　　“她应该在门口等，我们说好了一起走。”
　　李馨今天回来做服务生，负责接待来宾。
　　“行，走吧。”
　　江烨晨转身离开，江悦转头向被冷落许久的高逸轩挥手说:“高逸轩，下次再见。”高逸轩愣愣的挥手说:“哦，下次见。”
　　下次见会是什么时候呢？
　　走出礼堂后，江悦在远处瞧见周清晏与江母站在一起，还有一位不认识的老人。
　　石墨情也看见了，问:“那不是中文科主任吗？清晏哥怎么认识学校的人？”
　　“他以前读这间学校。”
　　“吓？！原来他是我们学长！”
　　石墨情“O”了嘴，他们快走近时，中文科主任离开，江烨晨问:“妈，爸呢？”
　　“他去取车了，打算带你们去吃东西。”
　　江悦闻言，举手道:“妈，我能邀请朋友一起去吗？”江母温柔可亲的说:“当然可以，是你旁边的学生吧？”
　　“阿姨好。”
　　“还有一个人，叫李馨，她在……”
　　江悦左看右看也看不见李馨，石墨情松开她的手说:“她在那里，我去叫她。”
　　江悦看着石墨情找到李馨后，仰首说:“哥哥，你和清晏哥不是说要上课吗？”江烨晨答:“今天没课，是想给你个惊喜才说有。见到我们，开心吗？”
　　“开心！”
　　江悦视线转移到周清晏身上，眼睛一贬一贬的说:“清晏哥，刚刚我演得好吗？”周清晏说:“很好，身为老师的我觉得很欣慰。”
　　“还有，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演戏了！”
　　周清晏一愣，想起一个月前说过的话，瞬间笑了起来，说:“哦，那日后有机会你再演吧。”
　　“嗯！”
　　石墨情拉着李馨回来，互打招呼后众人离开。
　　江悦三个小孩与江母上了江父的车，江烨晨与周清晏另外坐公交车。
　　“周清晏，你申请交流的事结果出了吗？之前这么辛苦熬夜弄申请资料。”
　　周清晏按亮手机，说:“还没，说是两点，还有两分钟。”
　　“过了的话，放完暑假就去？”
　　“嗯。”
　　“挺好的，上年你试着递表被筛了下来，现在完梦了吧？”
　　周清晏指尖敲着窗户边，说:“算是吧，上年我也没想过会进，毕竟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
　　“嗯，两点了。”
　　江烨晨点了点腕表，周清晏按亮手机，便收到老师发来的信息，是有关去英伦做交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