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天，多少思念》柳青兮

1、唯一的一章

　　她点燃了一跟烟，淡淡的薄荷味在绕指而上白烟中散发出一丝苍凉的妩媚。她看着烟燃烧，在零零星星的火光中寻找一点微薄的熟悉感。
　　烟在她指间慢慢燃尽。灰白色的灰烬无重感地飘落，落在水泥地上，化作一颗颗灰粉。再也分辨不清哪是尘，哪是烬。
　　把烟头按在地上，捻灭。然后继续坐在阶梯上，望向远方。

　　她厌恶烟。
　　从前是，现在还是。

　　但是她怀念那个人抱住她时，衣服上洁净而淡漠的烟味。
　　也许那是种什么特殊的烟，她这么觉得。连不见了以后，她买了很多很多种香烟，一只一只地燃着。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烟散发着各式令她不悦的味道，没有一种是连身上的，那样干净，那样令人舒适。
　　真奇怪。
　　她望着远处天上的云，喃喃自语。难道连是从别的极远的地方来的么？现在是又回去了么。又能在哪儿呢。
　　她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让那个人闯入自己的生活。又莫名其妙让他离开。
　　如果她不曾任性地离家出走，如果她不曾饿到跌坐在阶梯上哭，如果她不曾接过陌生人手中的纸巾，如果她不曾迷茫到跟着那人回家。如果如果，那一切的如果……那么她就不会认识他，更毋论失去他。
　　那样该多好。她自嘲地笑了笑，瞥一眼地上的烟头。那样，她就不用闻着这些难闻的烟气，妄图找到一点儿连存在过的痕迹。
　　找寻之中，她想得到的又能是什么。
　　不算什么的，什么。

　　黑夜。
　　钥匙打开房锁，迎头一片橙黄的光。爸妈为她留了灯。她走进书房，书桌上放着保温饭盒，打开，热乎乎的白汽模糊住了她的眼。
　　不经任何程序地，眼泪落下，滴在暖暖的饺子上。
　　她强迫自己吃了所有的饺子。
　　至如今，她不能再多失去谁，也不能让爸妈失去她——他们曾是那样的爱她、以她为荣、付尽一切。
　　连离开的第四天晚上，她开始写题目。在凌晨四点，她写完第五张数学试卷时，忽然想起某个下午，他送她回家，碰到了连的朋友。连一脸骄傲地说：“小苡是个好学生，成绩特别好。”然后亲昵地揉揉她的头，温柔道：“呐，要好好学，不然以后我养不起你这千金怎么办呢？”那笑，那表情，多像她爸爸妈妈在亲戚邻里面前提及她时的样子，幸福、宠溺。
　　连好像，向来都以她为豪。
　　连也许不知道，她也是。他是她心中最珍贵、最美好的，他是希望，是她生活的那盏灯，点亮了她的未来。
　　彼时，她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因为就算没有誓言，没有见证者，她也会永远的、永远的和连在一起。至少，她这么以为着。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她收好卷子和笔，打开抽屉，拿出一叠小方形彩纸。
　　窗外黑夜未醒，城市沉沉无光，在漆黑的街口也许有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她，为他留出了一盏灯。

　　风轻拂，窗台上的千纸鹤轻舞。
　　九十九只。每只都是她叠给他的。

　　如果他回来，来到她家楼下。
　　他就可以看到满窗翩飞的千纸鹤，如同每次他都可以看到她暖暖的笑脸。
　　他会想起她的话，会知道她在等他回来，会站在她家楼下，一直到她出现。
　　如果他回来。

　　她不知道如果是不是能成立。
　　她只知道连说她是个好学生，要她好好学，不能成为连的负担。她怎么可以让连对她失望。如果他回来。
　　离高考还有九十四天。

　　倒数第九十二天。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个与连无关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我是好人，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