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还零几个月》洛子卿

7、第二个月（2）

　　我妈怀我妹的当口特别爱吃巷子口摊上的一种饼。

　　卖饼的是个新疆人，拿面和鸡蛋打浑，在烧热的铁板上摊出一小块，然后里面夹些孜然肉末或者

　　酸菜什么的一卷就成了。

　　那种饼有个学名我们老没学会，大概念出来是七咕噜八个隆冬呛什么的，我妈觉得特别好听，就

　　跟我爹商量要不小孩生下来干脆就叫这个，我爹扳指头数数，七咕噜八个隆冬呛，八个字，怕政

　　府不让登记，两个人总算费了点脑，干脆取个形，就叫小饼。

　　有了欧小饼以后我才不太仇恨我的名字了。

　　人就是这样，看见比自己糟糕的心里多少会欣慰，我妹那名字完全就是绰号机，学校一放学，巷

　　子里欧大饼，欧肉饼，欧烧饼的深情呼喊此起彼伏，和那个新疆人的七咕噜八个隆冬呛交相辉

　　映，映衬着斜阳听起来还有点隐隐的悲壮。

　　我妹为了这个事哭倒了几条长城不记得了，间接结果就是每次她嚎着冲进来我就只好豪迈地拎着

　　笤帚冲出去和外面那群小屁孩对骂，间或动手。

　　一来二往居然落得个“混世小霸王”的恶名，街坊邻居都知道【小饼他哥是流氓】，见我都躲得

　　远远的。

　　久而久之我就有点阴影，老以流氓自居，特别要是被刘二发这种遗世活雷锋炯炯地一照，就会更

　　加自惭形秽。

　　不过努力也没白费。

　　我妹体谅我，她再大一点也不用我动手了，不仅如此，有时候她也帮着我正名，比如有一天我刚

　　走到巷子口，就见她叉着腰站在我家门口跟老爱欺负她的学长用世界最强音叫：我哥不是流氓，

　　我哥是美少年，你才是流氓，你分明暗恋他！

　　我发小于曙光曾云：你们家人都好，就是时不时脱线。

　　于曙光家和我们家是世交，爹妈都在一个厂子，我两光屁股的年岁就玩在一起，知根知底的。

　　他打初中就喜欢小饼，但打死不肯开口。

　　客观原因也有：小饼注定是一辈子当三好生的命，人漂亮，德智体美劳全面占优，虽然比我还脱

　　线，但是从有了点曲线开始就被一帮子人追得鸡飞狗跳。

　　于曙光呢，小时候挺胖，都叫他于胖子，学习成绩不好，勉强撑完高中就跟我于叔叔去打理他家

　　面馆。

　　不过于家老面馆在我家那一带很有名，面是我于叔叔一下一下抡出来的，抡出来的面够劲道，特

　　别吃味，再加上曙光他老妈熬的红烧牛肉，也算国宴标准。

　　但就是这样，他也觉着他够不着我妹。

　　特别是小饼考上大学后，两个人原来那份吃面不要钱的亲热劲也消退了，于曙光看小饼的眼神老

　　怯怯的，我看着心焦，但是也有另一层考虑，私下里希望小饼能走得更好，至少嫁个精锐，改良

　　改良我们家的脱线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