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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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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骗真相X绝情X假象
季佩绝看着手中的薄纸,头痛地揉着眉心。没有,什么都没有。之前一直隐隐怀疑轮回教是否出了内线,但是寻了这么久,却没有发现一丝线索,正道之人像是凭空知晓了轮回教隐藏在暗处的分部。
季佩绝按了按太阳穴,正打算休息的时候,一名仆人急冲冲地跑过来,却被门口的侍卫挡在外边。
“让他进来。”
门开了,季佩绝一眼就认出那名仆人正是派遣去照顾锁云的人,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怎么了?”
“觐教主。”仆人动作急促地道:“锁云少爷他出事了……”
季佩绝不自觉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今早小人发现锁云少爷昏睡在亭中,小人以为锁云少爷又酗了一夜的酒。只是等小人近前去看却发现锁云少爷脸红得不正常,体温也相当的高。小人先去饿鬼道叫人,单道主知道了马上前往小院,然后派小人前来告知教主。”
“走。”季佩绝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准备前往小院,这时候那名仆人神色却有些奇怪。
“教主……”
“还有什么事?”
“禀教主,小人在路上……”仆人在季佩绝的眼神下有些结巴和犹豫地开口:“遇见一名天界道大人……他、他给了小人一封信,要小的带给教主。”仆人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淡色的信,季佩绝随手收到怀里,向门外走去,他知道如果不是严重到一定的情况,单要离是不会来叫他的。
但随后仆人的一句话立即让他止了步。
“教主,那、那名天界道大人还说了一句……‘我等你,季佩绝。’……”因为紧张,仆人说到季佩绝的名字时还打了好几次结巴。
季佩绝回头盯向那名仆人,眼神晦暗难辨:“这是那个‘天界道’说的?”
“禀教主,是、是的。”
季佩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
红白的殿堂,一人正站在主座前,旁观着桌上一盘散乱的七星棋。他缓缓拿起一枚棋子,轻轻放下:“陨。”
放下的棋子和周围数个棋子连成一片,散发出莹莹的光,在漆黑的棋盘上宛若星河。那人没有看向那片美丽的光影,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玄色身影。
“你来了。”
季佩绝直直看向那人,诡谲的面具遮住了对方的表情。那人微微偏着头,慈悲的一面被阴影遮住,留下的是那恐怖的嘴脸。
“我来了。”季佩绝微微挑起唇,一如既往的邪气禀然:“为何还要带着面具呢,洛绎……不,这也许并不是阁下的名字。”
白袍一言不发,只是取下了面具,露出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却正是洛绎。
“洛绎……这是我的名字,我唯一的名字。”洛绎站在上方,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季佩绝,笑了:“风锁云怎么样了?你有去见他或许是最后的一面么?”
“你的目的?”季佩绝的表情没变,仿佛没有听到那含着淡淡嘲讽的话语。
“轮回教主果然爽快。”洛绎抚掌笑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一笔交易,小小的交易。”
“说罢。”
“鸿果。”洛绎露出怪异的笑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我要鸿果!给我鸿果,我就去救风锁云。”
季佩绝深沉地看着那张贪婪的脸。
“哦,你不必担心。”洛绎看出季佩绝的迟疑,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对贵教的权势没有丝毫兴趣,仅仅是一名鬼医对药材的喜好罢了。”
鬼医?季佩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洛绎。鬼医是一个人,或者说一种延续的称号。他们对医毒疯狂无比,将一切都视为医术的实验品和材料,包括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季佩绝伸出手,手掌心上是一小簇粉末:“你或许会亲口告诉在下解决的方法。”
洛绎盯着那一点点粉末,收起了太过得意的笑。白色粉末是轮回教主掌控所有教众的工具,进入轮回教总坛便要服用轮回丸。轮回丸不仅仅是抵御紫霞雾的药,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作用——控制。粉末名曰“往生”,成为教主就可以得知炼制往生的方法,服用过轮回丸的人只要沾过往生哪怕一点,就能被完全控制。
“没用的。”洛绎冷淡道:“除了鸿果,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得知医救风锁云的方法。如果我得不到鸿果,即使会死,我也会拉着风锁云一起死!就算你把我抓起来,我也有几千种法子让自身死去!”
洛绎不怀好意地看向季佩绝:“季佩绝,不要再挣扎了。我知道哦,你现在根本舍不得放弃风锁云。”他晃着头,得意地道:“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会答应燕浮生去陷害风锁云?为了最后的检测,而我现在确认了,你对风锁云是认真的。”
“除了我,再没人能救风锁云了,那可是我亲手配制的毒。”洛绎瞟向季佩绝,压下了最后一颗石头:“再不快点的话,你只能去地府捞风锁云了。”
季佩绝阴沉着脸,看着洛绎恣意的藐视,死死抓紧了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
“……你赢了。”季佩绝冷冷地拍了拍手,一名影子悄然无息地出现。
“狱八觐教主。”
“去天界道叫他们把鸿果送过来。”
“是。”语毕,如同一缕烟消失不见。
一时间的沉寂。然后,季佩绝开口了。
“你从哪里知道鸿果?”除了须臾山轮回教主和六大道主,其他人完全无法得知“鸿果”的存在。
“这是我的法子,你不配知道。”似乎感到大获全胜,洛绎施施然地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关于风锁云。”
像是终于有机会将这么多年的忍耐及憋屈发泄出来,洛绎开始说得兴起:“大约是天庆四十五年,我前往楼中楼想要找到戚三娘,我对她的傻儿子很有兴趣。那时候我遇见了风锁云,他的病引起了我的兴趣。”
瘘炎,别音“陋颜”,患病之人皮肤上会长满疟子和脓疱,奇丑无比。不会传染,但除了使用一些珍贵药材外难以治愈。
“所以我治好了他,只是一时的兴起。”洛绎感叹道:“不过看到风锁云原来的样子后我改变注意了,这样一张脸,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不再是传说。于是我决定将他培养成最好的棋子,最完美的钓饵哦,去钓上我中意的目标。”
洛绎的眉角是止不住的得意与张扬,瞥向季佩绝:“如何,季教主,风锁云的滋味不错罢?”
季佩绝沉默不语,洛绎毫不在意地说下去,他只是在发泄他的优越感,并不在意倾听者的感受。
“风锁云以为我是他的救世主,却没有想过,造成一切的就是我。非常地……愚蠢,是吧?”洛绎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满的讽刺意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骗,这么死心眼的傻瓜。”
季佩绝保持了沉默。这时候,一名天界道将一个盒子呈上。洛绎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那盒子。季佩绝打开了盒子,一阵清香弥漫。盒子中央是一颗殷红的果实,饱满的色相,令人垂涎欲滴。
洛绎急切地将盒子抢到手里,贪婪地看着,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哪怕丝毫。
“阁下,你应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哦,好的。”洛绎漫不经心地道:“把‘轮回珠’给我。”
季佩绝愣住。轮回珠是一颗珠子,是轮回教主身份的代表。
“……快点。”洛绎将盒子宝贝地收好,摸了好几遍才心里踏实了些,然后不耐烦地看向季佩绝:“轮回珠属阴,我待会治疗风锁云要用到,那个破珠子谁会要。”
季佩绝咬了咬牙,将对于洛绎无礼的愤怒暂时压在心上。他从脖子上抓出个项链,上面连着一颗水色的珠子,散发着隐隐的寒气。
洛绎接过随便塞在怀中,转身准备离开。
“……在你心中,从未在意过锁云么?”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洛绎扭头露出奇怪的表情:“有什么好在意的?只不过是一枚用得比较顺手的棋子罢了。”他划出恶质带着□□意味的笑:“作为床具来说他确实很不错,季教主喜欢就送给你罢,我不要了。”
洛绎再转回头时却愣住了,门口的柱子上靠着一名少年,不知道待了多久。少年有着牛奶般白皙的皮肤,此时却透着异样的嫣红;他的凤眼眼角上挑,眼光却黯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眼角的蝶支离破碎,仿佛在哭泣。
——那是……谁?说出那样的话的人,向他走来的人,究竟……是谁?
少年看到呆愣的洛绎,踉跄地后退,再后退,最后转身踉跄地跑着,再跑着,像是这边是无尽的梦魇之地,将要将他疯狂地吞噬。
他张开了嘴,即使是用尽全力的想要呼吸,缺氧的眩晕却依旧卷席了他,密密麻麻的金星红点布满了他整个视线,最后融化成望不到底的连绵黑暗。
太黑了……黑到他谁都认不清了。
***
洛绎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离去时的破败,回过头看向季佩绝。玄衣男子依旧冷着脸,但眼中的得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是他输了吗?……并没有。季佩绝愉悦地想着。洛绎并不知道,这次神木结成的鸿果出人意料的是两颗,否则他根本不会答应洛绎的要求,哪怕是为了风锁云。等到一切都结束后,才是真正算账的时候。季佩绝看向洛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
然而,在季佩绝惊讶的神情下,洛绎开始笑了,他极轻极轻地道:“GAME OVER。”
洛绎微微转动着眼,斜着瞥向惊讶的季佩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眼却黑不见底。
“风锁云没告诉过你么?”
他大笑着。
“这才是真正的GEME OVER!”
***
据洛绎所言,锁云的治疗需要五天。须臾山上现在的氛围很是古怪,所有人只能看着那位名为络绎的鬼医嚣张无比,却无可奈何。也许是迁怒,燕浮生被捉到了地狱道,在“往生”的效果下招出了一切,单要离也被牵扯进去。一时间,须臾山上人心惶惶,唯一无动于衷的只有那群带着诡异面具的白袍。天界道不动声色,唯有在看见洛绎的时候才会轻微地转移视线。
洛绎完全不在乎这被他搅得一团糟的局面,治疗锁云的一切工作都是洛绎做的,他不容许别人插手他的治疗。这期间,锁云一直是昏迷着,也许是不愿清醒,不愿面对清醒后的现实。
梦总是美好过现实。梦里一个小院,那熟悉的布景正是记忆中的楼中楼,也是锁云和洛绎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小院中,那人依旧是单纯宠溺地看着他,而他也回以微笑。灰衣男子憨厚地笑着,动了动两人间的七星棋棋盘。这是洛绎最喜欢的活动,唯有在七星棋上赢了后,洛绎才会在他面前显现些得意忘形,总是情不自禁地低声笑道:
[GAME OVER。]
熟悉的气息似乎将要离去,锁云下意识地伸手,却清醒过来。他看到了与梦一样的身影,那人正在起身,似乎将要离去,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对上了。洛绎冷冷一笑,没有停下离开的动作,然而衣摆却被抓住了。
这是他们在那天后的第一次对面。
锁云的眼中闪过迷茫,闪过受伤,闪过恨意和欣喜,闪过脆弱和坚定,所有矛盾的感情溶郁一起,最后沉淀成化不开的偏执。
“放手。”平板没有一丝情感的声调,却是熟悉的沙哑声音。
锁云没有说话,他没有丝毫力气,却依旧死死抓紧洛绎的衣摆,用尽全身的力量。
“正好。”洛绎看着这样的锁云,薄凉地笑了。他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打开,鲜红的果实令人垂涎欲滴:“正好你清醒了,来给我试药。”
锁云没有看向果实,他依旧是死死地凝视洛绎。
洛绎皱了皱眉,眉间闪过一丝不耐。他将红色的果实塞到少年的嘴中。
“吃了它!”洛绎毫无感情地命令道:“不吃的话就把你的脏手拿开!”
锁云对最后一句话终于起了反应,他机械地咬着果实,像是遗忘了咀嚼的方法,费力地将果实吞了下去。
“很好。”洛绎满意地笑了,他轻轻地按着少年的脉搏,打量着对方的目光像是在看物品。
少年吃完果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绎,那目光太过执拗,被看的人皱起眉,眉间隐隐夹杂着烦躁。
“如果,”洛绎突然开了口,轻描淡写地道:“如果再要你选择一次的话,你是否还愿意遇见我?”
锁云默默地看着洛绎,脸因发烧而显得嫣红,眼睛却是极亮。
“……愿意。”
“然后被我骗,被我背叛,被我抛弃?”洛绎的一脸嘲讽,眼中似是不屑。
“那也很好。”锁云笑了,那支离破碎的笑像是燃尽生命绽放最后光芒的烟火:“至少有个人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拯救了我,一直以来陪伴我,有个人、有个人为了我差点失去生命,即使——”他的身体虚弱无比,声音逐渐低哑下去,瞳孔也开始溃散。
洛绎看着强撑着不倒下的锁云,强烈的破坏欲让他露出残忍的笑容:“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好了……”灰衣男子眼中晦暗不明,嘴角的弧度却越发残暴和灿烂:“楼中楼的主宰由始至终都是我,你是被我买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那次为了保护你而差点失去生命什么的,也是我故意找人来演的戏,为了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那个所谓的总管早就是我的一条狗,而你只不过是被蒙在鼓里的一条可怜虫而已,所谓的被骗了还替我数钱说的就是你这种蠢货。”
锁云倔强地看着洛绎,他仿佛没有听到洛绎的讽刺,挣扎着说完未完的话语:“——即使全是假的,我也愿意。”
洛绎冷冷地看着锁云,忽的一下站起。少年想要留住灰衣男子,却没有丝毫力气。灰衣男子走向门口,却在出门的那一刻停下,转身瞥了一眼快要倒下的执拗少年,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温度。
“别自以为是了,贱人,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
他没有一点犹豫地大步走开,留下一地的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