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人间》月桥庭院

9、第 9 章

　　“丑八怪，打死你。”
　　“婊子生的，也还是婊子。”
　　“打。”
　　……
　　“我没有偷东西，不要打我。”
　　“不是我，不是我。”
　　……
　　织梦仗把我带到红姐的少年时代，眼前是是学校里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群少男少女围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推搡踢打。
　　“你们干什么！”我冲过去，想推开那群人，然而，我竟从他们身体穿过，这里的人也听不到我的怒斥。
　　在这个虚拟的时空里，除了证明这些事情确实发生过，所有的物质都是织梦仗模拟虚构的。无法，我只能静静地做个旁观者。
　　那群小孩打累了，往红姐身上啐了一口唾沫
　　……
　　场景转换，是一处村镇。
　　“妈，我回来了。”
　　“红红回来了，锅里还有一点昨天的剩饭，自己加点酱油拌饭吃。哦对了，记得把水池里的衣服洗了。”
　　红姐真名叫“白红红。”同学就给她取外号颜色妹。
　　“诶，到你出牌了，别磨叽。”
　　“白板。”
　　“我碰！”
　　“我糊了！”女人撸起袖子，似打了一场胜仗，嚷嚷着“再来，再来”，丝毫没注意到门口蓬头垢面，衣衫破碎的女儿。
　　今天老师又说了补课费的事，班上现在就只剩她没交了，老师催了多次现在都不耐烦了，然而每次跟妈妈说，妈妈都让找继父要，继父每次都……
　　班上所有同学都不待见她，老师和班主任也是。她每天脏兮兮的，还总是捡别人剩下得东西，跟个乞丐一样，谁见了都烦。
　　第二天上学，早饭也没吃。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交补课费，老师让她叫家长来，否则就不让她进教室上课。
　　教室内读声朗朗，隔壁的私立中学有班级正在上着体育课。隔墙望去，一座是中规中矩的公办教学楼，而另一边是各项教体设施都崭新齐全的向阳一中。正是春季，桃红柳绿，春燕呢喃，隔壁得少男少女在流光溢彩的春景图灵动跳跃。
　　有人欢声笑语，有人巨浪滔天。
　　……
　　下午放学的时候下着小雨，她摸了摸书包里早上剩下的锅巴，。
　　她灌了两瓶自来水充饥。
　　学校旁边有一个湖，她喜欢一个人来湖边发呆。抬头望了望灰色天空，春雨飘落，湖水泛起涟漪。
　　这湖水有多深?跳下去会不会死?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难。
　　为什么有些人出生富贵乡，而有人却连生存都是一种磨难。
　　闭上眼睛，身体前倾……她马上就要解脱了。
　　……
　　“小心！”一双手从背后拉住她，声音清脆明亮，是个女孩拉住她。
　　“这湖边很滑的，下雨你不要站湖边哟。”女孩好心提醒道。
　　女孩脸小清秀有两个小酒窝，却带着一丝苍白。
　　“你……”红红噙着泪，她想大声问刚刚为什么要拉住她，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我没带伞，正好你带了，你送我回家吧！”女孩说着，便强势地夺走了红红手中的小伞。
　　女孩撑伞走了几步，见白红还在雨中发愣，道：“你愣在那干啥，一起走呀。”不等红红反应，女孩强势地拉着她一起到伞下。
　　另一个维度的我默默地看着雨中那对少女背影，我预感那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红姐的心结。
　　……
　　“妈，我回来啦！”
　　“诶，小雨回来了。外面下雨，我正说要开车去接你呢。”
　　女孩家住的是一高档小区的大平层，一不到四十穿着精致的女人正在客厅摆弄店什么。
　　“妈，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带了伞所以送我回来的。”女孩指了指旁边的白红红。
　　“谢谢你送小雨回来。”女人笑眯眯，“还没吃饭吧，留下一起吃饭吧。”
　　“一起吃吧，我妈做的饭菜可好吃了，你也尝尝。”女孩朝白红挤了挤眉眼。
　　放下书包，红红分明看到女孩书包里藏了一把崭新的伞，可她却说自己没带伞。
　　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红红纠结了片刻，终究是留下吃饭了。
　　许是跟她饿狠了有关，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
　　“妈妈，我朋友她数学好，我们商量好了，以由她辅导我的数学。但是……”小雨眨巴眼睛，两指来回摩擦，“是需要收取小小的回报哟。”
　　“我～”红红睁大眼睛刚想狡辩，小雨就用胳膊推了她一下，不高兴道：“喂，你怎么回事，刚刚在路上我们都说好了，现在你又想反悔了?”
　　“不是……”红红不善言辞，但见对面的女孩已面露不悦，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报酬不是问题，只是……”小雨妈妈坐过来拉着红红的手，语重心长道：“小雨接受能力比别人慢了些，性子又有些霸道，都是被我惯的，往后你们相处，恐怕你要受点委屈了。”
　　“妈～”小雨撅着嘴跺脚，明显不满母亲对自己评价。
　　……
　　临走时，小雨还朝她办了个鬼脸：“别忘了你刚刚答应的事哟，你放心，不是无偿劳动。”
　　“哦～”红红低头勉强应下。这，莫名其妙就给自己找到一份兼职了?
　　……
　　她按照约定，每个周六都到家给小雨辅导数学，小雨妈妈很准时每个月最后一个星期都给她发“工资”。
　　小雨成绩进步稳定，小雨妈妈很开心，每次都做了一大桌子菜犒劳她们。
　　自然而然，她们也成为了朋友，红红也算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小小“兼职”。
　　…
　　小雨跟红红不在一所学校。小雨是向阳一中，红红是向阳一中旁边的红星中学，一个是全市重点培养的中学，一个是国家扶持的普通中学，入学门槛的高低也区分了贫富差异。
　　红红是她母亲带着改嫁过来的，母亲沉迷打麻将，母女俩生活费都是向继父要。继父早年年轻时因工受伤丧失生育能力，前妻跑路，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似乎是要弥补自己生理上的缺失，因此继父对红红有一种几乎扭曲变态的心理。
　　每次红红向他问生活费，都要经受继父不堪的虐辱。在学校受欺负也没人为她做主，她不堪经年累月的身心折磨，才会想不开。
　　现在好了，她终于有朋友了。
　　小雨父母经营着一家中小企业，父母从小对她疼爱有加，让她的性格有点小“强势”，但也培育了她扶弱护小、打抱不平的性格。
　　现在她们每天一起放学做作业，再也没人敢欺负红红了，因为红红现在有了个能够保护她的“女朋友”。
　　“她现在是我的人，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知道不！”她恶气冲冲地对着那些男孩子展现自己的霸道。
　　大家都知道小雨有一定背景，她父母每年都捐赠一笔不菲金额资助学校教材设施的建设，跟校长关系极好，在家长圈里面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出于这层关系，学校那些混混都不敢怎么为难小雨。
　　……
　　久而久之，小雨发现红红身上总是有伤，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而且她很抵触跟男生有肢体接触，哪怕是异性的衣角碰到她，都会引起她的惊恐。小雨觉得红红很奇怪，跟正常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她就跟自己妈妈说了这事。
　　小雨妈妈除了工作以外，曾经还担任过妇联志愿者，她妇联协会的朋友了解到红红的情况，感知到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虐待儿童的案件。
　　最后，不出意外的，红红母亲和继父被法院撤销了监护权，继父因为性虐待未成年少女被判了刑。
　　进福利院的前一天，小雨拉着红红的手，红着眼眶愧疚道：“你会怪我吧?我让你没了家。”
　　红红却是一脸轻松，“我还要感谢你呢，小雨。要不是你，我还不知要在泥淖里多久。”她呼了一口气，长望天空：“福利院挺好的，至少我觉得，对于我来说福利院更像一个家。”
　　“你肯定知道了吧，我身子早就不干净了，是我继父他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夺走了我第一次。我妈以前是夜场女，生下我之后，就跟了一个男人，就是我继父。但是我妈从小不管我，她染上了赌瘾，年轻时候攒的钱就够她打牌了。”红红抬起一双噙泪红眼，道；“所以我要感谢你，让我脱离了苦海，你一家人都是我的恩人，我会感谢你们一辈子。”
　　“你愿意做我一辈子的朋友吗?”红红问。
　　“当然了。”小雨拉着她的手，心疼的不得了，“既然你跟我说出了你心底的秘密，我们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说，我听着，我一定会保密的。”
　　“你不知道吧，我其实活不长哟。我得了先天性心衰，医生说我很难活过三十岁。”
　　“啊?”红红震惊。
　　“我从小就确诊了这个病，我父母并没有放弃我。他们总是很愧疚，愧疚从小没给我一个好身体，所以很宠爱我，养成了我娇纵霸道的性格。”
　　“小雨……”
　　小雨吸了吸鼻子，“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以后如果我死了，你也要经常到坟前来看看我哟，我很怕孤独的。”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长命百岁。”红红激动道。
　　……
　　“白红红，你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所有人包括我得父母都认为我活不长”，小雨紧紧抱着她，“让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好吗。”
　　福利院前，两女孩挥手告别，她们笑着，因为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