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指尖葬沙

40、第四十章 心意

　　送赫菲斯回屋的托勒密刚出大殿就松开了手，“没醉吧！？”虽然是问句，但却是用了极为肯定的语气。

　　只见原本瘫软如泥的人似乎瞬间便恢复了精神，除了神情的暗淡。

　　“你知道，怎么还放任我闹？”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举动而凌乱的头发，赫菲斯问道。

　　“顺你的意啊！你不是不想呆在里面么？”托勒密看着赫菲斯依旧略带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你喜欢亚历山大就该告诉他，在马其顿，男人之间的爱情并不是禁忌……”

　　赫菲斯倏地抬起头，不是因为后半句，而是那前半句让他震惊，“你知道？”一直以为若说是扮演一个弟弟，那么他是十足的像，掩盖的便是那一份爱恋了。

　　“别说是我，就是克雷斯特那木头都知道。”托勒密淡笑道，语气是云淡风轻的。

　　确实，那次探病中疯狂的克雷斯特，虽然言语中没有言明，但应该是清楚的。

　　“呵呵，那他呢？”赫菲斯伴着淡淡绝望的语气说道。

　　托勒密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道，“他应该不知道，其实他是怎么想的我是猜不透，但可以看出他是对你不同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将自己所想如实的告诉了赫菲斯，对于这男男的感情，他是不明白的。要说自家府里父亲养的男孪，也就是几个年纪小的，稍大了年岁就放出去了。父亲也不都当他们是佞宠，多是赏识他们的才学又因为奴籍没有学习的机会。而对于亚历山大与赫菲斯，且不论两人的年龄，就单单这从小一起长大这一条，就实在没办法将那感情联系到所谓的情爱上去。

　　“这样啊……”赫菲斯喃喃自语，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一点他是不想弄清楚的，确实是不同的不是么，就算没有情爱，他们之间其实还有其他的很多。

　　托勒密再次叹了口气，原本这接下来的话他是不想讲的，只是赫菲斯如此也不是办法，“你要知道，亚历山大以后会是马其顿的王，子嗣问题是必然的，你要想开些。即使他对你是不同，还是以正常的眼光来看比较好。对于一个帝王，奢求的太多也是徒劳的，就算他想给，也得是他能给的。你说，是不是？”

　　“……”赫菲斯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消化着托勒密的话，这些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今天，眼看着座上的亚历山大与女人纠缠，这才发现，或许是身为现代人所谓的一夫一妻太过根深蒂固，所以才无法忍受，所以才会失常。

　　“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好好想想……我先进去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些。”托勒密说着便扭身往大殿走，他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多么残忍，但在这种时候，除了他来担任这坏人的角色，他不知道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亚历山大太注重赫菲斯了，但却不知道自己的那份感情是什么……了解了自己感情的克雷斯特又横冲直撞完全不顾后果……赫菲斯呢？太过脆弱了，他甚至担心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会不会将他压垮……

　　赫菲斯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寝室，几乎是毫无力气的趴躺在了床上。心中是愁肠百结，这是除了那次亚历山大去伊庇鲁斯之后第一次他的心情跌到谷底。他不知道如何来平复心中那不断溢出的苦涩……他一直都忘记了一点，知道刚才赫菲斯的话他才惊醒，他一直知道亚历山大是帝王，也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承受得住那些被分割的爱，可是唯一忘记的便是对于亚历山大而言，爱上一个男人，这样的想法的冲击，或许在亚历山大心里那根本是毫无概念的。就算是不同的，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的不同，只要没有答案，那么这不同与否，其实都没有什么可以得到认可的可能。

　　一直都知道爱上一个人，特别是明知道里面有着许多的不可能却还尝试，那是苦涩多余甜蜜的，但是却又如同是飞蛾扑火一般的，见到了一丝光线就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哪怕是头破血流……原来一次的教训是不够的，赫菲斯一手扶额，真的是不够的……

　　亚历山大从酒宴上回来的时候带着三四分醉意的人没有直接会自己的房间，虽然因为饮酒而有些思绪紊乱，但他仍是清楚的记得中途离开的赫菲斯，即使托勒密再三说了没事，但终归还是要亲自看一眼才算放心。

　　感觉到寝室的门被打开，来人的脚步有些许的蹒跚，不过从月色投下的身形，赫菲斯知道那是亚历山大。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绵长，像是熟睡一般……此刻他没有力气去应付任何人，尤其是亚历山大。

　　于是，亚历山大进门，在适应了暗沉的光线后所见到的便是侧身躺在床上，平静呼吸着，状似熟睡的人。伸手在似乎带着薄汗的脸上轻轻的描摹了几次之后，似乎是放心了，亚历山大转身准备离开。

　　一直忍着不动的赫菲斯在心中呼了口气，却不想在在他的神经还未完全放松的时候，那原本要离开的人忽然又掉转了回来，一步一步往床边挪。

　　然后在赫菲斯几乎要惊呼的情况下，亚历山大脱了鞋爬上了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熟睡”的人往里挪了寸许，自己便躺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在从前是常见的，但是自从亚历山大从伊庇鲁斯回来之后是再也没有过的……今天这么一遭，若不是刚才的伤感，或许赫菲斯还会好奇……

　　等着身边的人呼吸渐渐悠长，赫菲斯张开了眼，将身体往床里挪了挪，却因为自己的这一动静，引得身边熟睡的人一个翻身，将自己完全圈进了精壮的胸怀。带着一丝惊慌的，赫菲斯再次合上眼，等待了良久才再次张开。眼前的睡颜因为是面向着他的，带着月色下的阴影，看得不甚清晰。成年男人的轮廓其实已经很清明显，甚至是可以称得上相当俊朗的面容了，在很久以前，也就是发现自己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时候，赫菲斯曾经是问过自己的，是不是在这人身上寻找那人的身影呢，毕竟在那时，忽然发现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冲击其实是颇大的，但是答案很肯定，不是！~两人没有丝毫的可比之处，若说对那个男人是一时的软弱，那么对于亚历山大便是完全的依附，那时其实并不觉得依附着另一个人生活是多么的不齿，但是此刻才发现，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软弱，软弱的毫无人格可言，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到底用什么将一个帝王留住？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人……

　　想要伸手抚摸那张熟悉的容颜，却在一番思量之后打消了，对于亚历山大，他是爱的，这一点已经无从改变了，可是方式，或许可以……哪怕只是如托勒密一般的朋友，待在身边就好吧！……其实若说年龄，在赫菲斯眼中亚历山大只是个孩子而已，只是拥有着不相符的稳重，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心智都算是个为开窍的孩子而已……

　　亚历山大不是没有感觉的，庆功宴之后，大军便起程回佩拉皇城，可也就是这中间，赫菲斯竟是硬没和他说上几句话。就是在骑马的事上，虽然可以推说已经呆了马来若是不骑浪费，但被那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亚历山大心中终是觉得不好受。好在是带上了伊利尔送的女宠，是在心烦的时候，拉出去发泄一下也会好受些。

　　“赫菲斯，你看……”捧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也蘑菇，亚历山大笑得毫无形象的朝着正用着军用土罐煮着汤饭的赫菲斯跑去。

　　赫菲斯心中一喜，无疑，蘑菇之流是他的最爱，在马其顿这样的地方能长出蘑菇也就是那么几片森林而已了。只是恍然意识到什么那笑容便被硬生生的扼杀了……

　　“分给大家吧！”低下头赫菲斯淡淡的开口道，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起。这几日他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但是每每看见亚历山大拉着那个女人出去，心中的那股怒气就是没有办法平息。脑海中唯一浮现出的便只有那么一个想法，果然亚历山大还是喜欢女人的，不是么？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又是这样，亚历山大一咬牙坐在赫菲斯身边，身边士兵围绕，他没有办法大声质问，只能压低了声线尽量心平气和的道，“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不过有些累了而已……！你不用在意。”

　　听得如此，亚历山大呼了口气，只是心情不好，闹闹小脾气似乎也是正常的，于是心情大好的洗了蘑菇切成片扔进已经煮沸的汤饭里。

　　说来行军都是吃干粮的，偶尔打个野味，在军队中一分，也就所剩无几了。这几个蘑菇，从亚历山大脸上的刮伤就可以判定，应该是走了不少路，专门用来讨好赫菲斯的。赫菲斯自然是心里清楚，就是这样才没有办法将话说的坚决。

　　“这两天你怎么都不理人，身体累了就找我发脾气，整天和托勒密一块儿，我都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呢？”将蘑菇削完的亚历山大抱怨着说道。此时的他哪有什么一代帝王的样子，纯粹是个撒娇的孩子……

　　“你是将军，在大军面前要树立威信，总是和我打打闹闹也不好……”这是托词，但也说的婉转，赫菲斯也实在硬不了那个心肠，两个人呆久了总会有那种难舍难分的感觉，之于他，也之于亚历山大，看来就像是戒毒，得慢慢来了……

　　“好像可以了……把碗给我，我给你盛。”伸了手拿过赫菲斯碗，亚历山大盛了满满一碗才送到赫菲斯手中。

　　看着手中所谓的汤饭，其实说白了就是羹……野菜羹……原本军队用来熬个汤过干粮，但是赫菲斯实在咽不下那异常干燥的东西，亚历山大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将面粉融在野菜汤里。这次加了蘑菇，就更加香了……喝着羹，赫菲斯不禁苦笑，他果然是被养娇气了，想想以前冷饭咸菜也是照样过日子的。

　　这么想着也就没顾及，手上那碗东西的热度，“啊……”舌头被烫的麻木，手一抖又将那粘稠滚烫的东西溅到了手上，一瞬间，手指根部烫到的那一块便红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接过赫菲斯手中的碗，亚历山大心疼的摸着那块被烫红的皮肤，低头就对着那热烫的地方吹起了气，“还疼不疼？”一边还不时抬头关切的问道。

　　赫菲斯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就是这样他才拒绝不了啊，这样的关心，就算将那颗心完全冻上了也会融开的。抽回自己的手，“我没事了……！”

　　“怎么还像个孩子，要我喂你么？”说着也不容赫菲斯拒绝，就着勺子便舀了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赫菲斯面前。

　　赫菲斯只觉得脸色一红，对于嘴边的吃食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是，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只顾着吃饭，他们又在大树下，挡住了大部分的目光，这才犹犹豫豫的张开了嘴，“我自己来就可以。”眼看着亚历山大继续，赫菲斯立刻出声阻止道。

　　“又不是没有过，现在害羞可是有点晚了，来……张嘴……”说着便又递上一勺。

　　是有过这样子没错，但那是在他病得实在没办法动弹的时候，可是此刻算什么……可亚历山大已经是语义坚决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接一口的吃……

　　等一碗结束，赫菲斯这才舒了口气……

　　“还要么？”对着土罐中还剩下的汤饭，亚历山大问道。这行军路上不比在皇城，没什么吃的，所以每每吃饭他都希望赫菲斯能尽量多吃些，只求这一路上别瘦了就可以……

　　赫菲斯赶忙摇头，一来他是真的饱了，二来，那样子吃饭，实在是不怎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