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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压祟钱(二) ...

  •   佝偻老太缓缓转过脸,用恶毒的眼神瞪了陆琢言一眼,然后背过手,颤颤巍巍的走了。

      直到她背过身来时,李观棋才发现她后扣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刀锋却看着很锋利的镰刀。

      小辉阴沉着脸,回头扫了他们一眼,一脸失落的样子,随后不知想起什么,又挤出满脸笑意,也跟着佝偻老太走了。

      李观棋不由想:如果刚才始终没人动筷会怎么样?

      等两个人的身影不见了,莫依依才紧张地开口问陆琢言:“你是怎么知道这菜没问题的?”

      “现在知道了”陆琢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之后有没有那我也不清楚了。”

      他转过头对莫依依咧嘴一笑,脸上好像写着“你爱吃不吃,出事了不关我事”。

      傅东端起面前的碗筷,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忍耐了很久了:“既然吃了没事,包括那魇灵说梦里的世界对我们来说都是真实的,那吃喝休息应该都得和现实一样。再者说,饿着肚子也没办法解梦,大家就吃吧。”随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于是谁都再管不了这么多,一伙人围着火炉就大快朵颐起来。三个女生吃得都不多,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似乎仍有顾忌。李观棋也没吃多少,虽然他始终有着强烈到诡异的食欲,但对着这些菜,还是觉得怎么想怎么别捏。

      在众人快吃完的时候,小辉推门进来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随手拿了一个板凳,也在火炉前坐下。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黑压压的一片,给人一种重重的压迫感。寒风凛冽地呼啸在窗外,不停地拍打在那年久失修的窗上,发出一声声厌烦的碰撞声。火苗在炉中不停地窜动。火红色的火焰投射在暖气管片上,房间内闪动中橙红的光。

      “我外婆的手艺不错吧。”小辉期待地问,丝毫不在意没人回答,而是接着说,“你们无聊吗,趁现在时间还早,我先放个电视给你们看吧。”

      小房间的前方放着一台方块状的旧式电视机,上面落满了灰。小辉起身打开电视,电视机的屏幕上猛然出现一片雪花,然后是十分刺耳的嘶嘶噪音。小辉重重地用手拍着机背,转过头对他们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信号不好。”

      在他折腾了一会电视机后,屏幕上终于放出了正常的画面,画质很糊,看着好像是在展现各地喜迎春节的筹备活动。

      新闻内容挺无聊的,女主持人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大概是电视机声效的缘故。其他人都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电视,李观棋抱手在胸前,盯着电视机屏幕,皱起了眉头。

      “小辉,今年是几几年”

      小辉大概没想到李观棋会开口问他,愣了片刻,回答说:“2021年啊”

      李观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王辰焕不解地看了李观棋一眼,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看,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小辉留下这句话后就抬脚走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问?”何雅茹问。

      这个梦境的时间比现实早两年多,不过梦的时间和现实对不上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李观棋是个对时间比较敏感的人,刚进入梦境时,李观棋本来习惯性地抬手相看时候,发现自己并未带表,好在手一伸进口袋,发现自己身上还是有一部手机的。虽然因为在山里,手机没有一点信号,电量也不是很多,但李观棋看了眼时间,上面赫然写着二零二一年廿五。

      “照你这么说,小辉说的不是对的吗?我们所在的这个梦在2021年。”傅东说。

      这时,离电视机最近的陆琢言指了指电视机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羊的图案,缓缓开口道:“2021年可不是羊年。”

      话音未落,导播声音一转,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2015,喜迎羊年。”

      所有人的脸都僵硬了。

      李观棋说:“你们见过电视台在大过年重播往年的电视吗?”

      “会不会是电视机的原因。这个电视这么旧了…”

      “可是,你们看,”王辰焕身后是一张脏兮兮的挂历,“这挂历上写着的也是2015年。”此外,大年三十那天还被人特意用红色笔打圈注释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不由望向李观棋,似乎希望他能抛出什么答案,李观棋皱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

      随着电视上新闻节目的结束,李观棋看了眼时间显示,已经十点多了,突然电视机屏幕一黑,竟然自己关掉了。这时,小辉推门进来,笑嘻嘻地叫道:“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啦,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小辉把大家领到了前厅。

      前厅同然很小,下面完全是坑坑洼洼的石面,一共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四张床。两个房间面对面,分别在房子东西面。

      众人商量过后,决定让三个女生住一间房子,他们四个男人挤一间。

      在众人分散回房间之前,小辉幽幽地来了一句:“山里晚上不太安全,最好不要乱跑哦。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祝你们好睡。”

      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小辉说完就走了。前厅里黑的吓人,只有中央吊着一盏脏兮兮的白炽灯泡,亭前似乎还有个供台,不知道摆着什么。

      他们互相嘱咐了对方注意安全,就分成两拨各自回房了。

      好在房间没有前厅那么寒酸,总体来说还是能落脚的,床上是刚换的褥子,除了有些旧之外还是挺干净的。

      想到今晚要睡觉,李观棋不由地想:在梦里也能做梦吗?

      傅东看了看面前两张窄床,问到:“大家先说说,怎么安排?”

      陆琢言反问:“什么怎么安排?”

      傅东愣了一下:“就是晚上怎么睡啊,咱们四个人,得分一下。”

      陆琢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分什么?当然是你们俩一张,我和他一张了。”陆琢言指了指王辰焕和傅东,最后又指了指李观棋。
      “好吧。”

      李观棋:…我好像还没说话吧。

      其实他希望最好是能和王辰焕一张床。傅东因为健身,身材比较魁梧,特别是宽度惊人,和他一张床的话可能会比较挤。而陆琢言体格虽然相对修长些,但李观棋总觉得这人不太正常,也不想和他一张床。反观王辰焕,身材偏瘦,话也不是很多,跟他一张床或许是李观棋的最佳选择。

      不过说实话,他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就这么将就一晚,无论是和谁,对他来说,问题都不大,所幸他也懒得在进行什么口舌之争,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方案。

      陆琢言率先脱了外衣,爬到了床的里面,李观棋只好待在外面一侧。说起来也是奇怪,本来在火炉房看完电视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很困,此刻一坐到床上,两只眼皮就像快要打架一样。

      “李观棋,你爸妈这名字起的不错啊。”陆琢言说。

      李观棋:?

      “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怪不得你这么惜字如金。”陆琢言调侃说。

      “我觉得你爸妈起名字也挺用心,你确实应该多琢磨琢磨再开口。”李观棋白了他一眼。
      陆琢言无所谓的哈哈一笑。

      四个人在房间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会儿天,还顺带关心了下陈楚灏。没过一会,就熬不住,关了灯纷纷睡去了。

      ***

      李观棋觉得这次他入睡得很快,这个星期他实在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庆幸的是,今晚他好像什么梦也没做。

      半夜,他缓缓地醒了过来,只听到一阵诡异的摩挲声。隔壁床的两人还沉沉的睡着,傅东鼾声如雷。那摩挲声听着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越来越近。

      李观棋本来刚从睡梦中幡然醒来,脑子还有些沉,不过下一秒,他就瞬间清醒了,连脊背都不由弯起来。

      因为那声音,分明是从他床底下穿出来的!

      李观棋猛然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从床底下爬出来——正是刚才的那个佝偻老太。李观棋他们的床底其实特别低,他难以想象她是以怎样一种扭曲的姿态挤进去的。

      那佝偻老太废力地从床底下抽出身体,慢慢舒展身体,全身的骨头发出怪诞的嘎吱声,她在李观棋床边转了个圈,手里提着一把镰刀,只是比刚才那把看上去更大。在月光的照射下,刀锋反射出一道殷红的光。

      不过房间里还是暗得很,佝偻老太似乎眼神不好,又大幅度弯着腰。李观棋正盯着她拿镰刀的手,只见下一秒,她瘦弱的手臂一抬,镰刀瞬间以一种可怕的力道,向李观棋身上砍来。

      李观棋无处闪躲,身体猛地向后躲去,撞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李观棋仍心有余悸,沉浸在惊讶之中,只听见身后那人在他耳边耳语道:“你怎么一上来就投怀送抱?”

      李观棋:…他真的很想把这人推出去挡刀。

      镰刀深深的嵌进床板里,那边的被子已经破的一塌糊涂,白色的棉絮四处翻飞。那一刀力度之大,佝偻老太费劲地拔了半天,才再次将刀拔出。显然,若李观棋没躲开,现在他的身体就是两截了。他屏息凝神地准备着应付佝偻老太的下一步动作,谁知她拔起了刀后,竟然头都没回开门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眼神不好还是打算今晚先放她一马,实在是奇怪。

      李观棋的身体动了动。

      “你再往后我们就贴在一起了。”陆琢言贱贱的来了一句。

      半边的床已经没了,李观棋无处可去,也懒得和他计较,半响他开口说:“为什么是我?”

      一边的傅东和王辰焕像是被人掩住感官一样睡的死沉,完全没被他们这里的动静吵醒。其实就晚上他们对梦境危险的讨论就已经让李观棋有一定心理准备了,只是他没想到危险能来的这么快,还这么激烈。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照理说大家今晚没有什么人做出特别的举动,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待着。吃饭的话每个人也都吃了,他究竟犯了什么别人没犯的错误才触发了这种危险?”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冲我来的?”陆琢言说。

      “为什么?”

      “我是第一个动筷的人。”

      李观棋回忆起晚饭时小辉和佝偻老太那种异常的举动,特别是陆琢言吃了东西后她那恶毒的眼神。联想起陆琢言说吃东西目前没有问题,过一会有没有危险他就不清楚了。而进房间后陆琢言主动腰睡在里侧的房间,并且和他一样在半夜就醒了,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样。

      “你早就料到会有危险?”李观棋转过身面向陆琢言,身体又尽量后退了些,贴在床的边缘。

      “不确定,只是猜测。”黑暗中,陆琢言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光。

      “你似乎和我们不一样,好像比我们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梦境。”李观棋盯着陆琢言的眼睛,说道。

      陆琢言没有回避他灼灼的目光,说,“我不是第一次入梦。”

      李观棋一下子愣住,没想他会说的这么干脆。

      “但是,我并不觉得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初次入梦者。”陆琢言低声说,脸上的表情显得较为认真。

      没错,魇灵说了这个梦境有其他和他一样的入梦者,但是没有说过大家都是初次入梦。既然入梦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入梦,那么很有可能在这个队伍里有人已经多次入梦了。

      可是为什么,在这之前每个人都表现的像是初次入梦那样,不肯多说什么?

      “所以比起我们,你应该还知道更多关于入梦的事?”

      陆琢言没说话,默认了,他闭上眼睛说:“睡觉,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李观棋看他闭上了眼,心里却思绪万千,还是觉得疑点重重。其中,最让他奇怪的是,他深深的感受到,陆琢言在有目的的接近自己,这种接近究竟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他不知道。只是为什么是他,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在吸引着陆琢言?

      “为什么要和我一张床?”李观棋道,“如果我刚才没醒,今晚跟你共枕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陆琢言睁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首先,今晚的危险,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所以打算测试一下。其次,我觉得,我大概能让你安然无恙的。”

      “大概?”李观棋有点愤懑的拉长了尾音。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陆琢言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索性装睡。

      ***

      李观棋是被窗外的阳光照醒的—这破旧的屋子根本没有窗帘这号东西。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陆琢言已经醒了,就那样脸对脸的看着他。昨晚被他刻意拉开的两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缩小了,被子一盖,看着简直像他们正抱在一起。

      李观棋被他热烈的目光一看,是完全醒了。他正打算翻身下床,就看见对面的两人已经起床了,傅东已经穿好了衣服,王辰焕正在套外套,看到他醒来,两人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那个…你们的床怎么了哈哈哈。”王辰焕灿灿开口。

      李观棋看着身边裂开的木床,迎上傅东怪异的眼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床的质量确实不好,这么容易就裂了。”陆琢言也从床上起身,一脸可惜的样子。

      傅东看他俩的眼神更怪异了。

      李观棋说:“昨晚那个老太太来过了,她拿刀劈的。”

      王辰焕脸都白了:“昨天?什么时候?她怎么进来的?我进房间的时候明明锁门了。”

      “从我床底下爬出来的,劈完就走了。”

      王辰焕的脸更白了,心想这人怎么能把这种恐怖的事情说的如此冷静。

      傅东这时表情稍微正常了些,但也皱着眉头问道:“奇怪了,这么这么大的动静,我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陆琢言和李观棋心想,确实,你昨晚睡的那是一个香。

      “或许是梦境的作用。昨晚你们两个在那种情况下睡的那么死,的确很反常。”陆琢言道。

      就在傅东打算进一步问问情况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女性尖叫:“啊啊啊————”

      王辰焕没多想,转身就冲出了房门,傅东也跟了上去。

      陆琢言和李观棋换上衣服,也出门去看。

      一走出来,就看见莫依依披着头发,脸容狼狈地趴在卫熙妍怀里哭的撕心裂肺,身边围着一圈人,个个神色凝重。

      “怎么回事?”

      旁边的何雅茹面色惨白,看上去也是被吓坏了,她哆嗦着手指指向后侧的竹林。

      陆琢言和李观棋踱步而过,只见那歪七扭八的竹林中,有一根竹竿已经从中间断裂了,断裂的竹条向四周裂开。

      陈楚灏的尸体就插在那根竹竿上,呈现出被拦腰穿过的惨状,他的四肢向外扭曲,像是在挣扎。两只眼睛恐怖地突起,像是要蹦出眼眶,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他身上的血迸在周围的竹竿上,依然凝固了,留下大面积黑红色的点。

      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

      小辉从屋子里推门而出,手里拿着把小型的镰刀,眼睛一弯,冲大家打招呼:“早上好啊!”似乎看着众人惊骇的神色,他十分满足。

      “和你们说过了,山上是很危险的,不能乱跑。”小辉自言自语地哼着歌,穿过人群。走到陈楚灏葬身的竹竿前,一手抓着竹竿,一手挥起镰刀,一下砍在那竹竿的下截。不到一刻钟,他把那根竹子从下端砍断,然后握着那根竹子,将陈楚生连人带竹往后屋拖去。

      莫依依魂都要吓飞了,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了。众人的脸色也都阴沉的可怕。

      原来三位女生昨天睡的觉很安稳,今早起来后,发现屋子只有在前面的院子里有个水龙头,于是就来到前院打算洗漱。莫依依刚端着面盆出来,就看到挂在竹竿上的陈楚灏,紧接着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随即李观棋也把他们昨天遇到佝偻老太的事说了一遍。

      “猜到梦境中会有危险,只是…没想到这危险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可怖。”何雅茹声音颤抖着说。

      “那他是不是在现实的世界也死了?”站在一旁的王辰焕说。

      没有人回答他,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众人勉强从陈楚灏的厄运中解脱出来,纷纷简单地洗漱了下,随后被小辉招呼着去吃早饭。早饭是白粥,小辉端上了一叠萝卜干,腌菜,还有一盘昨天一样的肉糕,只是今天的肉糕的的肉沫看着更红,像是没熟的肉一样。

      大家沉默的享用了早饭,只是没人去动那盘肉糕。莫依依被早上那个恶心的画面膈应到,全程几乎没有动筷。

      李观棋想到昨晚和陆琢言的对话,在今天早上特意留意了下周围的人,但是没看出什么异样。大家看着都是衣服惶恐不安的模样,生怕下一个大祸临头的就是自己。只有陆琢言全程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面色还是相对平静的。

      “我不觉得这里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是初次入梦者。”陆琢言的话在他耳边回荡。

      除了陆琢言之外,还会有谁呢?那个人为什么要隐瞒?

      等所有人吃好早饭,小辉站起身说:“是时候该带你们去村里转转了,今天——我们要去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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