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眠》孟珃

24、-24-

　　周末难得能睡个懒觉，林疏桐却因上班养成的生物钟早早醒来，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没躺一会被子就被人掀开。

　　“桐桐快起来，陪妈妈去趟超市。”

　　“妈妈，我都工作啦，你下次进来要敲门的。”
　　林疏桐的抗议自然被吴昭无视。
　　“不管多大在妈妈这里都是小孩子啊，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躺在床上晚手机，”吴昭坐到林疏桐床边，试图将人从床上拉起来，“快起来了啊，陪妈妈去超市买点东西。”

　　“怎么不让周姨去？”
　　吴昭近年腰不好，家里平时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交给了周姨，难得吴昭要去一次超市。

　　“你哥哥有同学来家里作客，在英国的时候很照顾你哥哥的，我打算亲自下厨。”

　　林疏桐从小就表现出在文学上浓厚的兴趣，再加上她骨子里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早早便对父母说不愿接手家里的生意，故而林晏礼一直被当作接班人一般培养。
　　和一直被林有同带在身边严加管家的林晏礼相比，林疏桐的青春期要幸福得多。

　　初中毕业后便出国读书，吴昭不放心，是陪她一起去的，逢长假再随林疏桐一同回国，直到大学。
　　林疏桐高一那年，正逢林晏礼大学去伦敦交换，没过多久又因水土不服患了水痘，奇痒难忍，又遇高烧，是传染病，没人敢近身侧。

　　吴昭临时从纽约飞伦敦，八小时的时间，远亲比不了近邻。
　　待吴昭抵达林晏礼住处时，人已退了烧，问及细节，是林晏礼当时的好友蒋屿澈帮忙照顾的。

　　吴昭极为感谢蒋屿澈，又得知其为双木银行的公子，便给林晏礼买东西时也买了双份送过去。
　　林氏的百茂和蒋氏的双木银行也是自那时起建了交，后面合作也愈发深入。

　　彼时林疏桐只听说过“蒋氏双木银行的公子”这个名号，并未多关注此人，听闻吴昭要亲自下厨，又想起这桩陈年旧事。
　　吴昭一直很感谢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蒋公子，难怪要喊自己一起去超市。

　　林疏桐爬起床，洗漱、换了衣服。
　　坐到车里时才想起来，蒋家公子，蒋屿澈，李柔嘉的舅舅，昨晚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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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念和蒋屿澈都是聪明人，一听到林疏桐的姓氏，再瞅两人时，神色了然。

　　林晏礼是惯在商场上虚与委蛇的，即便被戳破心里觉得尴尬，面上也不显山不露水的。
　　刚毕业没几个月、疏于商场社交的林疏桐就不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只一个劲往肚子里灌着水。

　　说来也奇怪，本来有些互相较着劲的两个人，竟然在揭穿了林疏桐身份后越聊越欢。
　　从莫家的家装入驻百茂，到共同认识的合作对象，再到约起局，一切听起来如此顺理成章。

　　只是林疏桐一时插不进话题。
　　回家路上，林疏桐嗔怪林晏礼，林晏礼作无辜状，“我看你和阿澈聊得很开心啊。”

　　确实，可能是照顾自己，蒋屿澈一直在找话题和自己聊天。

　　“林老师竟然是晏礼的妹妹。”
　　林疏桐礼貌性点头，“嗯，我也听哥哥提起过蒋先生。”

　　蒋屿澈莞尔，“你可以和晏礼一样叫我阿澈。”
　　“好的，蒋先生。”

　　“...”
　　蒋屿澈也没再纠结称呼上的问题。

　　“林小姐怎么会选择去当小学老师？”蒋屿澈也换了称呼，抛开学生家长和老师的身份。
　　“蒋先生也可以唤我疏桐，”林疏桐顿了顿，“怎么会这么问？”

　　“疏桐，”蒋屿澈从善如流，“传闻中，林家二小姐自高中起便在美国读书，直到硕士毕业才回国，本以为会在百茂高就，没想到竟是去做了语文老师。”

　　听上去是在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林疏桐啜了口饮料，不急不缓。
　　“我有普通话一乙证书，高中语文教学资格证证书，进入实验小学时的笔试和面试成绩都是第一，蒋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误会了，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蒋屿澈解释，“只是觉得你做英语老师会更容易些，或者说，你为什么会想做老师呢？”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很喜欢文学和文化，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在美国的时候我主修东西方文化差异，也坚持阅读多语书籍，我对自己的语文水平有自信。我喜欢小孩，想把我习得的教给他们，哥哥承担了家业，所以我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
　　语罢，林疏桐看了眼身侧，虽然平时总是吵吵闹闹，但在关键时刻，哥哥总是站在自己身前，如果可以，她挺希望眼前这个女孩能成为哥哥的幸福。

　　提及梦想，人都是会发光的。
　　蒋屿澈静静听完林疏桐一番话，唇角不自觉上扬，“在伦敦的时候，确实时常听晏礼提及有一位妹妹，只是今日才觉百闻不如一见。”

　　林疏桐眼睫轻颤，闪过蒋屿澈的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和他不是初识，也总感觉心里装了只小鹿，轻盈钻进迷雾。

　　“阿...蒋先生在国外学的是什么？管理？还是金融？”
　　“阿澈”二字太过亲昵，她叫不出口。

　　蒋屿澈轻笑，林疏桐莫名红了脸。
　　“怎、怎么了？”

　　“随便怎么叫我，你舒服就行。”蒋屿澈握拳抵唇，敛了敛笑意，“同林小姐差不多，主修拉丁文化起源，辅修管理。”
　　林疏桐瞪大眼睛，先不说拉丁文化和东西方文化差异哪里差不多了，他怎么会...
　　“你主修拉丁文化起源？”

　　“嗯。”
　　“怎么没有主修管理？”或者是金融。
　　蒋家商业银行起家，学这些应该更有利于蒋屿澈接管自家产业，就像哥哥当时主修的正是管理，辅修才选了自己兴趣所在——艺术鉴赏。

　　“我父亲觉得我将来要和金钱打一辈子交道，铜臭味太重，而且容易钻牛角尖，学点人文的东西，能明理，容易看开。”
　　林疏桐佩服，“蒋叔叔很有智慧。”

　　“林叔叔也是，”蒋屿澈略歪了下头，“从你身上就能看出来。”
　　心里那头小鹿迷路了，有些慌，林疏桐握紧了杯子，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饮料。

　　“你目前住哪里？林宅似乎距离实验小学有些远。”蒋屿澈堵住了林疏桐撒谎的退路。
　　林疏桐只好实话实说，“周末有空会回家住，平时住在盛园。”

　　“今天也是你口中的‘周末有空’？”蒋屿澈追问。
　　林疏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