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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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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楼前,河波与灯火辉映。
越过前面那座木桥,便能抵达观星楼,楼前有宫卫把守,灵姝示出金玉令,宫卫连忙行礼让行。见宫卫们大过节的仍守着楼,她又打赏了宫卫赏钱,命他们出去逛逛,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宫卫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灵姝回头朝陆子越道:“我们上去瞧瞧吧?”
陆子越自然奉陪:“嗯。”
二人一前一后,走上楼塔。每一层楼塔都点了莲花灯,不甚明亮,却也可见室中布局。灵姝每到一层,便兴致勃勃地为陆子越介绍楼中的摆设——
“这幅扇子上的海棠花是我母后亲手所画,好看么?这盏河灯是父皇为我做的,那年我病了三个月,他便亲自做了灯为我祈福……”
灵姝如数家珍:“还有这盆翠桃!是我和父皇母后一起栽下的。每年它结了小果子,母后便会命人摘下,腌成酸酸甜甜的果子给我吃……只是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了。”
翠桃有半人高,放置在窗边,一直有专人打理着,此刻正结着一颗颗碧绿色的小果子。
陆子越瞥了眼那果子,当下并未说什么。
二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八层,再往上便是第九层了。
灵姝提裙迈上楼梯,回首朝陆子越笑道:“第九层是个小阁楼,坐在窗边能看见好风景,我带你去看。”
“好……”
陆子越正要作答,目色却忽然一凛,飞快伸手将灵姝拉回身后:“小心!”
嗖——
下一秒,灵姝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插满了三支飞镖。
“妈的,真是够倒霉的。”
几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从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望来,为首的说着不流利的官话:“你不是说这地方没人来吗?”
身侧的男人语气也不好:“平时是没人来的。”
谁知道今天好巧不巧遇到了灵姝和陆子越,灵姝倒没什么,毕竟赤金卫在楼外守着,已经由别的同伙引开了。
麻烦的是陆子越,他的武功可不低,而且下手极狠。
要说为什么他们如此了解陆子越,因为他们正是上一次从陆子越手下逃走的那几人。
“已经被他发现了两次,必须杀了他。”
约摸十人从楼梯上涌出,开始因为地拔出腰中横刀,一时间氛围沉凝,剑拔弩张。
“到我身后去。”
陆子越皱了皱眉,让灵姝站到身后去,赤金卫迟迟不来,他怀疑他们已被引开,既然如此,便不能让灵姝独自下楼,否则有被围堵的风险。
他一瞬间分析好了局势。
灵姝也回过神,知道情况不好,乖乖地藏到了陆子越后面。
“陆子越……你小心。”
话音才落,众人已经一拥而上。
陆子越也不避让,抽出腰间佩剑便与他们打斗在一处。只见刀光剑影中,几人如影般缠斗,出手的都是致命的招数,谁若一时不慎恐怕便要当场丧命。
灵姝藏在角落中,吹灭了身旁的莲花灯,以防被人看见。
她心中焦急,紧紧地盯着陆子越瞧,却见陆子越明明更甚一筹,但似乎一直在与他们周旋,明明好几次都能将对方击毙,又仿佛在顾虑着什么,生生收回了手。
他在担心什么?
灵姝恍然间瞧见,陆子越一剑挥落,只需擦过那幅字画,便能划破对方的手,却又偏移几分,避开了字画。
他在保护观星楼吗?!
灵姝恍然大悟,抿紧了嘴角。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意这些……她的心里忽然百感交集,说不清是动容还是生气。
好在陆子越武功实在是好。
哪怕是在避让的情况下,也依旧将这些人们逼得步步后退。
“情况不妙!”
为首的见已经有好几人负伤,心知还是低看了陆子越,暗骂一句倒了血霉,便下令道:“你们撤!”
他留下掩护。
几人听懂了,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咬牙离开。他们此次入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那人猜测今日恐怕难以逃脱,便拼了命地朝陆子越出刀,这临死反扑,竟真将有所顾忌的陆子越逼到了险境中。
横刀落下,陆子越神色一沉,为了不让窗边的翠桃被打中,出剑挑开,却被刀锋划破了衣袖。
刹那间,一道血迹出现。
对方心知这是个好机会,立即挥刀向前,陆子越只能提剑格挡,半个身子退到了窗边。
“哦……”
那人恍然大悟,冷笑道:“原来你在护着这栋楼啊,可惜了。”
这么厉害的人,竟会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而死。
他青筋爆发,全神贯注,势必要将陆子越压到窗外去,给予他最后一击。
陆子越袖上的血迹还在加深。
他眉间冷凝,想着从这掉下去大抵能踩住屋檐,也许会受点伤,但不至于会死。
可若是他掉下去了,就只剩小公主一个人在此。
竟是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正在他思虑之际,却见对方身后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许是对方正全神贯注地要自己死,故而未曾注意到后面有人靠近。
灵姝高高举着翠桃盆栽,毫不犹豫地往黑衣人头上砸去。
碰——
那人目光呆滞一瞬,掠过一缕震惊与后悔,随后便栽倒了下去。
陆子越连忙起身,确保对方真的晕了过去,才要查看灵姝的情况。
“公主,你……”
“陆子越!你没事吧?”
灵姝却快他一步,目光焦急,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右手,只见月锦色的袖袍已经浸满了血,十分触目惊心。
她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这观星楼里的东西!要是你出了事,一百个观星楼也不够赔呀!”
说着,眼中蕴起水雾。
陆子越恍了一瞬:“……”
“嗯……我知道了,别哭。”
“你早该知道了!还有我没哭……”
灵姝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擦了擦眼睛,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不自然地垂眸:“我们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你的手吧。”
“等等。”
陆子越却俯身,拨开地上的碎瓷片和土屑,拾起那颗翠桃,忽然道:“这颗桃树给我吧。”
他说着,手中的血还滴了几滴,落在桃叶上。
“……啊?”
灵姝愣了愣,又忍不住泛起泪光,在崩溃边缘徘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一颗树!你去包扎好,我什么都给你!”
陆子越忽然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便笑了出来。
灵姝崩溃得更厉害了:“你还笑!”
于是赤金卫和流影匆匆前来接人时,就看见这么一副诡异的场面——
陆子越右手染血,拎着一颗半人高的桃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而灵姝站在他旁边,眼中满是泪花,正舌灿莲花地说着些什么。
靠近了一听,好像是在骂人。
……
夜色如墨,花朝节依旧热闹,苍穹中挂着孔明灯,染亮了半边天。
陆府的清源院,却保持着清净。
这是灵姝第二次来这个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天还很冷,她试图用美人计哄骗陆子越给她放水。
如今不知不觉都过去几个月了。
灵姝坐在窗边,看着陆府的大夫给陆子越小心翼翼地上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大夫姓金,是陆将军的旧交,与陆子越交好,一边熟练地替他包扎,一边时不时好奇地瞟灵姝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八卦。
“接下来这几天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之物……”
金大夫交代着事宜,还忍不住瞟灵姝。
这姑娘是谁啊?长得怪好看,看着有些眼熟,怎么被带到清源院来了?要不要跟老夫人说一声去?
“金大夫。”
陆子越淡淡笑了笑,送客道:“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
“……”
金大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提着箱子走人:“知道天色晚,就不要受伤,劳动老夫来给你看病!”
因陆子越不想让老夫人担心,所以每次受伤都是悄悄找金大夫。
“知道了。”
陆子越难得没有阴阳怪气,让流影送了金大夫离开,回过首来,见灵姝还怔怔地盯着自己的伤口瞧,温和了语气:“殿下,没事了。”
灵姝回过神,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因为要包扎,所以陆子越的衣袖掀了上去,露出线条优美的一只手臂来。
她不自觉看了会,此刻觉得有些如坐针毡了。
“天,天色晚了。”
灵姝起身,准备告辞:“既然陆大人没事,那我就先回宫了。”
“殿下。”
陆子越起身阻拦,语气自然道:“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寒舍中将就一晚吧。”
灵姝:“……”
刚刚你跟金大夫好像不是那么说的吧。
她还在犹豫:“可是……”
陆子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圣上那边我已经派人禀报过,殿下不必担心,何况那伙贼人还有同党,臣又受了伤不便相送,殿下独自回宫臣不放心。”
灵姝依旧犹豫:“有赤金卫在,应该无事……”
哗啦——
天空中忽然落下点点雨滴。
陆子越不可察觉地笑了笑,叹气道:“你看,下雨了。”
灵姝终于认了命:“那就……打扰了?”
陆子越一笑:“哪里。”
而此刻,金大夫刚走出侧门,便被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狗血淋头,忍不住骂骂咧咧:“都怪陆子越这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