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屁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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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欢兴匆匆地从后厨出来，满脸堆笑，拽过一把椅子，两条大长腿一支，对着小屁孩低眉顺眼的。
夏波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轻哼，果然，她哥当村长这两年，越来越一副小官小宦的世俗气了。
他从上任开始，就拼了命的招商，还提出一个口号，什么要把杨村彻底打造成东北的“夏威夷”，推向全中国，甚至不要脸地喊着推向全世界。
她当时听见他的伟大蓝图的时候，就怀疑，这家伙是不就是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把老婆最先推向了世界，跟个美国人跑了？
她哥这两年没少往家领人，什么那个企业的什么总，这个集团的董事长的，领了一溜十三招儿，人家都是来白吃白住一些日子，拍拍屁股，开着车就撩了。
就她哥还站在大道边上，张个大嘴，在车子扬起的灰尘里，一边吃着灰，一边奋力地挥着手呢！
今儿个倒好，又领回来一个24岁的毛头小子，当个爷似的供着，什么锦水集团，听都没听过。
公司集团这些名头，也就吓唬吓唬她哥吧，她这种在大城市混过8年的老职场人，换了多少工作了，被她干黄那三家，不是公司就集团的，还不是说黄就黄，啥大风大浪她没见过？
她不屑地晃着腿，瞅着她哥低三下四的样儿，村里的，就是村里的，没见过大世面，就是容易被忽悠。
24岁的小屁孩，整几个小跟班，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公子哥了！
夏波拿目光扫射剩下那四个西装革履的稚嫩面孔，他们连对视都不敢，切，白天还真是便宜了这帮小子，就这些个人，年纪轻轻的，能干啥啊，还集团，屁！
（锦水生内心os：大姐，保镖了解一下！）
这时，她哥夏欢对她挤眉弄眼的，脸往厨房扭扭着。
哼，早知道没事儿就得帮她哥招待这些个蹭吃蹭喝的主儿，她就不回来了。
这两年，她没少充当高质量服务员，就好像让个大学生端盘子，蘸酱菜都跟着高贵了似的。然后，她还得陪吃陪喝陪唠，早知道回渔村来，被她哥压迫着当三陪，还不如在城里被万恶的资本主义压迫呢！
进到厨房，张女士的大马勺敲得咣咣响，脸上带着怒气。
也就这个时候，夏波能和她妈站到统一战线上。
“发现你哥一天净能给我找活儿，又整来一帮，啊，招商招商，招两年了，也没见着一分钱，完事儿还净往咱家领，白吃白喝白住的，咱家都往里搭多些钱了？”
夏波乐呵呵地听张女士骂她哥，从一盘炒好的麻辣鱿鱼里，拈起一条鱿鱼腿塞嘴里，一边点头一边说：
“可不咋的妈，你说太对了，村里是村里的事儿，总往家领啥啊，再说招商那玩意儿不得有个招商资金啥的啊，我哥就是傻，自己掏腰包，给村里办事儿，谁领你那个情啊？”
看张女士拎起锅，夏波熟练地把一个大圆盘子推了过去，张女士做的葱烧海参可是一绝啊，鲜得直冲鼻子，夏波拎起一条，颤颤巍巍地塞进了嘴。
张女士一巴掌拍她后背上，多亏她嘴巴闭得快，要不海参非得冲出去不可。
“行了你，吃没完了，让人家看着磕碜死了，赶紧往上端吧，你看着的，这把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哥再整这些事儿，让他领饭店吃去，我可不伺候了！”
“可不咋的，好玩意儿净给别人吃了，咱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鲜海参。”
娘俩正说话的功夫，她爸老夏从厨房后门进来了，瞅瞅饭厅的情况，折回身说道：
“我发现你们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哥现在正是爬坡的阶段，咱们支持支持还不应该的，啊，炒几个菜喝点酒，就咋的了啊，能不能别抠抠气气的，你哥这个村长当好了，真带着全村都富起来了，咱们不也跟着脸上长光啊！”
张女士把大勺咣当一下摔到灶台上，撂挑子了，老夏立马嬉皮笑脸地说道：
“哎，行行，老婆大人辛苦了，这么的，还剩啥菜了，我来炒，你帮我放调料，这玩意，炒菜这是个功夫活儿，同样是颠勺，哎，你瞅瞅我就没你妈炒的好吃，也不知道差哪上！”
夏波瞅她爸没出息的样儿，咂咂嘴。
等到她再回厨房，依旧是张女士甩着大勺，老夏在旁边佝偻着腰打下手，对着姑娘笑笑。
“你瞅瞅，你妈嫌乎我不会整火候，嗨，必须亲自上阵。”
“就你话多，把螃蟹赶紧蒸上吧，看着点时间，蒸老了不好吃了！”
……
这俩老冤家，每天不吵吵闹闹的，日子都不知道咋过了。
夏波这一天天的，净吃客人的剩饭剩菜了，赶上这一桌大餐，不用她哥说，她就主动坐到“三陪”该在的位置上了。
夏波刚掀开一个螃蟹壳，就听她哥开始了老一套的待客术语。
“白的？红的？”
小屁孩愣了一下。
她哥连忙笑着解释道：
“嗨，在俺们东北白的就是白酒，红的就是红酒，啤的就是啤酒，哈哈哈，啥都行，不挑！”
小屁孩连忙跟着笑了两声，回道：
“哪个也不要，有没有茶水，帮忙来一壶。”
夏波的嘴里刚含住一条螃蟹腿，被他的话干愣了，不喝酒？
夏欢拿着酒的手停在半空中，几秒之后，爆发出一阵尴尬的笑声。
“我岁数比你大，我叫你一声老弟，别介意啊，不是，老弟不喜欢喝酒啊，出来玩么，喝酒助助兴，再说……不喝酒吃菜，那玩意儿也腻的慌，这感情这东西，就从酒里来的……”
夏波瞅她哥那损出儿就来气，客气啥啊，入乡随俗不知道啊，到东北这嘎达，不喝酒，笑话谁呢！
小屁孩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儿，说道：
“哥，你叫我老弟听着可真亲切，这么叫挺好，我知道你们当地的习俗，我也非常喜欢，但是今天咱们谈合作，就要清清爽爽的谈，要不然头脑该不清楚了。”
夏欢一听谈合作，眼睛都大了好几圈儿，他连忙把酒塞回酒柜里，激动得语无伦次的。
“那这么的，老弟，我先给你介绍介绍俺们村儿目前的状况，吃着吃着，一边吃，我一边跟你汇报！”
她哥站起来，从她身边，把一盘子的螃蟹，端到小屁孩的眼皮子底下，夏波嘎嘣一声咬断螃蟹腿，开始嗦了里面的肉，正嗦了来劲，听她哥吩咐道：
“那个，夏夏，你去……上我那屋，把洛屿送我的那罐西湖龙井拿过来，给锦总泡上一壶。”说完不忘嘱咐一句，“水烧开啊，第一遍倒掉。”
他奶奶的，老娘螃蟹腿还没嗦了完，就开始指使上了，还锦总，一个小屁孩也总总的，她哥官场那一套，啥人身上都敢安啊？
不过，她哥这家伙也知道照顾点她的面子，平时在家不是管她叫刺儿头，就是叫老女人，这回当着客人的面儿，也跟着她爸妈叫她夏夏了，这个小名儿还是她起的，反正只要不叫波，啥都行。
她尽量不带表情的，放下螃蟹腿，用纸巾擦了擦手，连忙上楼了。
她妈正带着她的两个侄子在楼上洗澡，张女士皱着眉头问：
“干啥？”
“我哥说要泡茶，上次洛屿哥送的那罐龙井呢？”
张女士把毛巾甩到水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钻到屋里去了。
夏天和夏夜害羞地捂着重要部位，在浴缸里跳着脚地喊：
“姑姑，你出去，不行看，关门快关门。”
夏波斜着眼睛坏笑道：
“哎呦喂，你俩啥样儿我没看过啊，跟我讲究起这些个了，你俩小时候，我可没少给你俩把尿。”
夏天从浴缸里蹦出来，一只手捂着，一只手把姑姑推出去了。
俩孩子11了，开始懂得害羞起来。
夏波隔着门骂了一句：
“小屁孩！”
她突然想起楼下那个小屁孩，想想她哥就好笑，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赶上伺候祖宗了。
老夏光着膀子从里屋出来，挥着手里的苍蝇拍，对女儿嘱咐道：
“好好招待人家，来了就是客，听说还是上海来的啊，那更得好好招待，让他们南方人看看咱们东北的热情，哎，谈成谈不成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菜不够吱声，咱这守着海边，海鲜有的是……”
没等她爸说完，张女士从后边一巴掌给丈夫拨楞一边去了，把茶叶递给女儿，满脸的不情愿。
再回到桌子上，夏波看见她哥正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她哥对招商这件事儿的执念，比找媳妇可重多了。
她的俩侄子跟她哥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从小长得就好看，她没工作那阵儿，甚至打起了俩侄子的主意，这一对儿小帅哥，要是走童星的道路，最低也是俩童模啊。
可是她哥说啥不干，说靠脸吃饭的事儿，太低级。
她有严重被内涵到，啥意思啊，嫌她没这个资本呗！
正因为俩孩子长得太好看了，没有妈这件事儿，似乎显得就更惨似的，十里八村的没少有人惦记，给这俩童星似的孩子当妈。
但是她哥连市里有头有脸人物的女儿都给拒了，一门心思扑在村里搞招商，可哪给杨村找“对象”，“不结婚”不罢休。
他自己的婚事，一点儿也不着急。
但是谁能看上这穷乡僻壤的啊，虽说有几处景点，海水也挺蓝，一大片岩石群黑乎乎立在海边，她哥还给那片岩石群，命名为“牧羊石”，把那堆烂石头看成一只只羊。
硬生生给村里整出仨景点出来。
她哥就像一个老父亲，花着心思地把杨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等着“女婿”上门。
如今，他连个小屁孩都不嫌弃了。
夏波坐下，头也不抬地，接着啃她的螃蟹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屁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