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2》不染风霜寒

4、第四章：往事（插叙）

　　晚间风起的大了，福宁殿外时不时传来飒飒的声响，夜风中的宫人们在殿外候了一排，不过半刻钟，殿内一阵响动后便熄了烛火。

　　雨覆云翻，雷鸣电闪，大雨随着一道闷雷倾盆而下。

　　*****

　　元冶二十八年秋。

　　伏天刚走，照都城里中的衣服作坊里已经开始上些秋装，公孙舒前些日子里刚从母亲那里讨来一些金丝绣线的布料，想着去尚书府吃一杯茶，顺便提一嘴，让明珠姐姐带他去太子宴玩儿，她便拿着料子撑着马车，匆匆往尚书府赶去，走到半路瞧见绣房里的新衣又捎带上了些新款的秋装。

　　这时，尚书府中的嬷嬷们刚忙活着帮沈明珠卸下那轻骑的繁重护甲，银色的轻甲上溅上了不少泥水，想来是明珠又与一起记得公子爷儿赛马了。

　　“父亲！”少女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欢快的像是一只小雀儿，蹦着跳着往书房里跑。

　　“小姐，小姐，老爷和公孙大人正在小叙，您过去小心夫人责骂。”

　　沈明珠听见背后女童着急的喊叫声，便停下了步子。

　　在她身后，一个穿着淡粉色襦裙的五六岁的小丫头像是一只小鹌鹑一样，扑哧扑哧的朝着连廊上的少女跑去。

　　“杏儿！”

　　沈明珠今日出去玩儿了一大上午，甚是想家里的小奶娃。

　　小奶娃唤杏儿是家中家丁与丫头生的，从小失去了父亲，杏儿阿娘自杏儿不满三岁便给了她做使唤丫头，杏儿是跟着沈明珠一起长大的，感情甚好。

　　早晨沈明珠去猎场的时候，她还想着带着杏儿一起去，谁知杏儿的阿娘死活不让去，生怕杏儿这个小丫头惹麻烦。

　　连廊下的少女将地上的小丫头抱在怀中，欢快的把小女娃在空中转了两圈儿，乐的小女娃咯咯笑。

　　小女娃虽然年纪小，但却格外的拘谨，她一边发自幼儿爱玩儿的本性，笑是灿烂，一边又怕阿娘说她不知道规矩，便抓着少女的胳膊，小声儿的问：“小姐，小姐，快快 ，让杏儿下来。”

　　沈明珠啾啾往杏儿脸蛋儿上啄了两口，将怀中的杏儿放稳，摸了摸她的脑瓜：“快给我说说，家里又来了哪位大人？”

　　杏儿转了转脑瓜，举起小手放在嘴边，小声的说：“太子太傅，公孙大人，老爷和公孙大人已经在书房坐了一中午了，阿娘说夫人又生气了，在屋子里写了一上午的诗词，怎么叫也不出来，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沈明珠抿嘴一笑，拉着杏儿的小手：“乖，杏儿带我去看看。”

　　沈明珠是户部尚书沈和和才女郑郁独女，父母在十七岁那年一齐高中，在朝中做事邂逅，之后他们喜结连理生下沈明珠。

　　这些年父亲在朝中节节高升，不免和一些重臣来往的多些，这便惹得不愿掺和朝政党派的母亲生气，而沈母自生下沈明珠便辞去了女官，安心在家做尚书夫人，就更不愿招惹是非了，但是两人感情还是非常不错，只是母亲偶尔生父亲闷气罢了。

　　沈明珠是个中立派，她既不管父亲社交也不管母亲埋怨，只是尽可能的做个和事佬。

　　沈母爱词，只要一生闷气，便会在自己的书房抄写词或者写词。

　　沈明珠带着杏儿往母亲的书房去，半路上杏儿被她阿娘喊走去了厨房刨土豆。

　　沈明珠来到母亲书房的时候，沈母果真在书案前执笔抄写些什么。

　　沈明珠小步踏进房内：“昨夜雨疏风骤，浓夜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

　　书案前的夫人面容饱满，虽已不惑之年，却依旧能从眉眼中看出风华容貌。

　　沈母闻词声，手中的笔停下，搁置在笔拖上，抬头瞧了一眼门口吟唱的女儿，愁容一展：“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啊，猜错了，”沈明珠得意洋洋的小表情骤然飞走，她走到母亲书案前，瞧见母亲案上的词句：“母亲近日怎么又换风格了？”

　　沈母起身：“只是今日应景，便抄了。”

　　沈明珠拉着母亲往书房外走去：“因为父亲吗？母亲不必生气，父亲已经知错啦，今日午膳不许父亲上桌吃，让他和公孙叔叔在书房吃好了。”

　　“你呀，”沈母笑着点了点沈明珠的额头：“竟是你父亲惯坏了，没大没小。”

　　沈明珠呲牙一笑，沈母便彻底没了脾气，“走吧，去厨房看看，你这丫头疯跑了一大上午，饿坏了吧。”

　　沈明珠依偎着母亲点了点头：“好饿，好饿，珠儿寅时便起床了，那些半大小子都带着一堆仆人和吃食，就珠儿没带，饿着肚子回来的。”

　　******

　　母女两人吃过午膳，沈父依旧没从书房出来，沈母回了卧房休息 ，沈明珠本来也打算小恬一会儿，却不料公孙家那个丫头抱着一匹布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尚书府门前，公孙舒单独一人，抱着锦布包着的柱形物件儿往院子里跑，嬷嬷们上前迎接，以为她是来寻公孙大人的，“公孙小姐，可吃过午膳了？公孙大人正在书房与我家老爷会谈，不如喊来我家小姐，你二人先小聚一会儿？”

　　公孙舒瞒着家里人出来，哪里知道父亲在尚书府，似拨浪鼓一般摇头：“万万不可，我今日就是来找明珠姐姐的，你们就当没瞧见我。”

　　说罢，公孙舒顺着花园小道往沈明珠闺房跑去。

　　午时刚过，天气骤变，空中扬起纷纷细雨。沈明珠和公孙舒在房间外的小茶亭子里吃茶，几个意图和公孙舒一样的贵女纷纷赶到尚书府。

　　沈明珠平日里很少和照都城中的贵女们往来，可能是因为性格迥然，她更喜欢呆在猎场上骑骑马抓点小猎物，或者在娘亲书房中写写诗作作词。她倒是喜欢闹腾，也不是讨厌与人来往，只是友人们的话题她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

　　不一会儿，小茶亭就多出几道曼妙的身姿，有些和沈明珠熟悉，有的则第一次见面。

　　众人的话题宽广，从女工诗经到家长里短，沈明珠时不时的应和一两句，脑子里全是面前烟雨朦胧的美景。

　　这时，有人打开了重要话题。

　　说话的一及笄少女，沈明珠也是第一次见，圆脸杏眼，长得倒是乖巧可爱。

　　赵婕儿起身坐在沈明珠面前，饶有兴趣打听：“明珠姐姐，你那日在围场上救下太子殿下的事迹都快传出照都城了，如今姐妹们都等着太子爷向尚书大人求娶你呢。”

　　余光欣赏美景的沈明珠突然被问话，愣了愣神，便收回了飘在烟雨间的魂儿，看着少女，弯了弯唇角：“小事一桩，不足挂齿，那日我只是帮着太子殿下射了那只饿狼一下，并不致命，最后还是太子殿下将猎物制服的。”

　　赵婕儿盈盈一笑，眼底一亮：“那也堪称神勇，咱们照都城中，就数明珠姐姐你特殊，得到太子殿下的宴请，叫婕儿好生羡慕。”

　　这句话一说，几个围着沈明珠的贵女们便纷纷附和。大家都是听说了，沈明珠被太子宴请参加生日宴的事儿，今日纷纷带着礼物来的，都想跟着沈明珠一起去太子府吃一杯茶。

　　公孙舒年级最小，听她们几个说起这事儿便也心血来潮，想跟着沈明珠一起去玩儿，见这么多人示好，她小心翼翼的拉着沈明珠的衣袖：“明珠姐姐，要不你带着舒舒一起去吧，舒舒保证不捣乱。”

　　赵婕儿紧随其后：“是啊是啊，明珠姐姐带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带你们去倒是可以，但是你们要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的！”沈明珠环视一圈，朝着几个脸皮儿薄的密友看去，果然，几个人被她看了一圈儿小脸都红了。

　　其中一女声：“大家是想去看看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沈明珠念着，快速在脑子里过，但是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什么十六皇子没什么印象。

　　赵婕儿两眼泛着光，解释道：“太子爷的胞弟，单字唤一个珏。”

　　沈明珠品口清茶：“李珏？”

　　“是，十六皇子，李珏，皇后娘娘的次子，朝阳公主的二哥哥。人生的英俊至极，只是性子较为淡漠，往日里只在宫里头守着皇后娘娘，很少见人，是个极有个性的人。”

　　沈明珠听人解释，只感觉这个十六皇子好生无聊，天天在家里待着，怪不得她也不曾见过。

　　一杯茶吃完，沈明珠撑着石台子摇了摇头：“他有什么好的，你们都没怎么接触过，怎么会为了他要上赶着送我礼物去太子的生日宴，无聊无聊。”

　　“这你就不知道了，明珠姐姐，你还记得上次姐妹们一起去南山的怀善寺祈福的事儿吗？那日你嫌无聊，并未跟着我们去，可就是那日，皇后娘娘带着十六皇子一起去了怀善寺。”

　　“青灯古佛，美男祈福，那面容好似三月的春雪，矜贵又不失魅态，姐妹们看了一眼，便再也从他身上移不开了。”

　　众人齐叹：“好俊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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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珠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她把手中瓷杯放下，点了点面前思春的小丫头：“打住打住，瞧你说的，好像要把人当面首养在家呢。”

　　少女小嘴微微一撅：“哎，可惜了，那可是皇子，养在家是不可能了，若是能与美男有一段佳话，莹莹也不枉此生了……”

　　那名唤莹莹的少女缠着沈明珠：“明珠姐姐，就带我们去吧！”

　　众人再度齐声：“带我们去吧！”

　　沈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