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玻璃》孟久童

8、第8章

　　第8章

　　那天，他爸还驱车多走了半小时的路程才到了世贸广场，周叔白心情很好地上车，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临走前黎璃还塞给他两个橘子，他尝了一个，路边边的橘子不是又脏又涩，明明是甜的。

　　周叔白加了黎璃的企鹅、微信，还有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为了显得他并没有那么主动，周叔白通常会忍很久才会给她发消息。

　　有时候是闲话，有时候是废话，反正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正事很少的，周叔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话，可他很想要把生活中的片段和她分享。

　　但黎璃的话，回复得就比较敷衍。

　　“嗯。”

　　“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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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叔白给她的备注是“还可以吧女士”，因为她总是喜欢说“还可以吧”，然后莫名消失不回复，他起初会觉得生气，觉得不够尊重他，但后来黎璃会跟他解释，她在家要需要看店，不是24小时都守在手机旁。

　　这个“解释”是周叔白单方面认为的那种“解释”，他自作多情认为黎璃是在乎他的，才会跟他说那么多。

　　他最喜欢窝在沙发玩ipad，游戏很多，也很有趣，通常阿姨会洗好水果放在桌子一边，他喜欢吃水果沙拉，水果都是从进口，又大又甜，他就喜欢悠闲自在，慢慢等待着手机里那个人的消息。

　　他喜欢想，这个时候的黎璃是怎么看店的？

　　店里通常会很多人吗？

　　她是不是经常忙得晕头转向？

　　他也曾想象过她的家，她的卧室，她养的那条叫做“微积分”的狗……他对她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很想要进那个世界看一看。这么想着他又拿着手机看，发现那人又把他晾在一边。

　　周叔白编辑了一条信息，又删掉，又编辑，最后又删掉。

　　小心翼翼的，又怕打扰对方。

　　周叔白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摆弄着手机，最后还摆弄出了一肚子的气，把手机丢开。他老爸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一手拿着平板，一手端着咖啡，散发着上流社会精英的气息。

　　周启见他气鼓鼓，关心道：“怎么了？”

　　周叔白道：“嗯？”

　　“学校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没有啊。”

　　周启笑容是淡淡的，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爸，”周叔白又小声的说道：“我就是现在心情很糟糕，很闷。”

　　周启点头：“嗯。”

　　“但也不知道心情为什么会很糟糕。”

　　“嗯。”

　　周叔白道：“我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是犯困了。”

　　“……”

　　“早点睡觉吧。”

　　“……”周叔白无语片刻，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他打开，看见是黎璃发现来到消息，她刚刚收拾完回到家，在洗漱。这一刻，所有的郁闷烟消云散。

　　周启转过头，看着他儿子乐滋滋地哼着小曲上楼，这哪里是什么心情糟糕？

　　他摇了摇头，继续处理公事。

　　周叔白随便抽了本书拍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表示自己这么晚了还在看书，黎璃没说什么，给他发了几张照片，是个脏兮兮的猫蹲在草丛里。

　　黎璃说：“这只猫被人遗弃了。”

　　她说得很简洁，问周叔白想不想养这只猫，当然了，如果不想她也不会强求。

　　周叔白起初很犹豫。

　　他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有细菌。

　　黎璃了解这点了后，承诺她会把这只猫洗干净，而且以后她可以和他一起照顾这只流浪猫，只需要他收养好了。

　　周叔白就同意了。

　　他很喜欢她说的那句话：她会和他一起照顾这只猫。

　　第二天，周六的早上，他就告诉父母说他从同学哪里收养了猫，猫很小，被人遗弃了。父母当时反对，认为流浪猫又脏又臭，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细菌。

　　周叔白据理力争，答应了做完检查再带回家。

　　后面他真的做到了，提前带着猫在宠物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打了各种疫苗，甚至洗得干干净净。那段时间什么医药费，检查费，猫粮，猫窝，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费用真的很高。

　　他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

　　黎璃：“真可爱。”

　　周叔白：“是我，还是猫？”

　　黎璃：“猫。”

　　周叔白：“……”

　　黎璃：“你也很帅。”

　　周叔白不由得耳朵红了，后背出汗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尾巴根要翘上天。

　　周叔白：“你可以来我家看看它。”

　　黎璃：“好。”

　　周叔白：“它真的很可爱。”

　　黎璃：“好。”

　　周叔白：“嘻嘻。”

　　黎璃：【动画表情】

　　周叔白：“你现在在干什么？”

　　黎璃：“在和你聊天。”

　　周叔白：“不用看店了？”

　　黎璃：“不用了。”

　　这次领养流浪猫的事件后，周叔白经常在朋友圈晒猫，晒日常生活。

　　而黎璃也会常常在底下评论，两人断断续续聊着，虽然偶尔聊着聊着还是会突然消失，但周叔白再不用刻意找话题。

　　两人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慢慢靠近着。

　　很朦胧很暧昧。

　　也很美好。

　　**

　　整个高中时期，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漫长而难熬。

　　周叔白可不觉得。

　　直到现在，他都认为高中三年实在过得太快了，弹指一挥间，快到他都忘记了那些点点滴滴。他经常做梦，梦中又来到了那个午后，他在同学的吵吵闹闹中转过头去看她，一不小心对上她的视线。

　　砰、砰、砰！

　　心脏砰砰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重庆夏天，闷热，不过傍晚也是意外的凉爽，窗外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随风摇曳，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把教室里不少学生手中的手都吹乱了。

　　他喜欢南开中学。

　　他喜欢那个学校，哪里的老师，哪里的同学，他真的……好喜欢啊！

　　物理老师是个斯文有风度的学者，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永远干净整洁地出现在讲台上，为同学们讲平抛运动、曲线运动、功与能等等。

　　高中三年，他被评为最受学生欢迎的男教师。

　　但很奇怪，那三年周叔白怎么都无法喜欢他，后来才慢慢的有所改观，那还是她和黎璃关系确认了，黎璃带他去拜访了这个男教师，男教师被停职了后，开了小型教育机构，专门给学生做课后辅导。

　　周叔白很佩服他，对这个世界抱有最柔软的善意，是很有气质和风度的学者。

　　物理老师在讲平抛运动，“水平方向，只有初始速度v0，没有加速度；竖直方向初始速度为0的自由落体运动……”

　　周叔白打了个哈切，被物理老师发现，物理老师提醒道：

　　“如果同学们困了，可以站一会儿，也可以端着板凳来前排听课。”

　　“下午确实容易犯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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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叔白选择后者，搬着板凳上前排。

　　他这一番大动静，所有人都短暂的朝他看过去，黎璃为此还收拾了下桌面给他腾出半张课桌，当时班上还有人起哄了。

　　“咦”、“哟”等语气词此起彼伏。

　　只有当事的两个人表示表情认真，认认真真抄笔记，周叔白都不敢表露心思的，以前可以说些混不正经的话，现在可不行。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朝他们投来了目光，那眼神仿佛很欣慰：“真是认真啊！”

　　周叔白没瞌睡了，认真听着课。

　　其实讲的这些知识点，他早就学过了，但他就是很想要听。

　　这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节课数学课周叔白又莫名端着板凳坐了上去，认真听课，写笔记，老师抽人上台他也举手，解题步骤写得很漂亮。

　　连老师都夸奖了他。

　　快下课了，大家都埋头做题，周叔白也不例外。

　　黎璃：“你怎么也开始带眼镜了？”

　　周叔白：“嗯？”

　　天啊，她上课居然也会讲小话！

　　周叔白不近视，但有一副0度防蓝光的眼镜，他还挺喜欢的。

　　周叔白的心脏又开始扑通跳，说：“防蓝光的，对眼睛有好处。”

　　黎璃道：“挺好看的。”

　　周叔白脸红了。

　　黎璃道：“不戴的话更好看。”

　　周叔白脸上烧起来。

　　要是不戴更好看的话，那也可以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