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玻璃》孟久童

2、第2章

　　第2章

　　中考除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偏理科的科目考得接近满分以外，黎璃其余文科的各门成绩就显得平平无奇，简单说就是偏科严重。但幸好文科成绩没那么拖后腿，中考结束之后，还是考进了南开。当时摸底考试结束了，黎璃成绩全校排名35，被分进了尖子2班，假使她作文能及格，大抵能分一班。

　　这样的成绩。

　　却在高手如云的南开中学，不值一提。

　　新生报到那天，黎璃穿着白T恤和黑短裙，出现在校门口看班级分配表，她带着冷冽的圆形镜框眼镜，表情很少，冷漠得很。

　　有了对比才会发现她在一群中二、追求非主流的高中生面前，简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黑长直，大长腿，表情冷漠，身材纤细，用当时男生的话来说是成熟御女。

　　还是高冷的成熟御女。

　　其实，她不过就是前一天晚上熬夜了，没睡醒罢了。

　　重庆的夏天又属于很燥热，燥得人心烦意乱，自然而然没什么话好说，她只想赶紧知道分班结果，拎着行李去寝室。

　　黎璃的第一个朋友是孟昀。

　　那个炎热的夏天，孟昀是晚上来到的宿舍，她有洁癖，把所有东西都按照自己规定的方式排列好之后，才进了洗手间洗澡。

　　非常尴尬的是……

　　等脱光光了，才发现她没水卡。

　　幸好当时黎璃在走廊刷牙，孟昀喊了她一声：“黎璃……”

　　“没带卡？”

　　“我忘办了。”

　　“行，等会儿。”

　　而这张花费了两块钱的水卡，让黎璃和孟昀高中三年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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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璃很喜欢看小说，她是那种就算是考试前一天不复习熬夜到凌晨三点看小说，第二天依旧能够发挥得很好。当然，这里发挥得很好，指的不是文科，而是她擅长的理科，她的思维逻辑很好，是数学老师的心头宝。孟昀喜欢跟她打赌，两人用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去换一杯古茗奶茶。

　　当时高一上学期，学生要学所有文化科目，一共是九科。成绩出来了，两个人把九门考试科目拿出来一张张核对、比较。

　　黎璃：

　　语文108，数学147，英语110，物理100，化学：98，生物98，政治51，地理，67，历史75。

　　总分：1050分，

　　理科得分：661分。

　　文科得分：558分。

　　孟昀无言地请了她喝了一杯古茗奶茶，花费9元。这都算败的心服口服，这次月考考试，黎璃理科成绩冲进班级前五，文科成绩却一塌糊涂，连挤进班级前二十名都很有难度，所以这次比试全靠理科险胜。

　　黎璃长相干净，但不是美女。

　　她气质很独特，很冷，散发着理科生特有的傲气。

　　这种看破一切却屹然不动的超脱，似乎是高智商学神才会有的，在追求个性非主流或者沉溺在文艺悲伤的少男少女中，她是特别存在，是亮眼的存在，足够绝杀。如果把一张数学试卷摆放在她面前，她只用几秒，就能看出哪个是正确的答案，就算某个题真的超纲了，她也能凭借着所谓的直觉，从25%的正确率选中正确答案……所以，她当时能够引起周叔白的注意，没人会不意外。

　　引起周叔白注意的，是节音乐课。

　　那节音乐课，大家都站起来，一同唱班歌，班歌是英文歌

　　全班都站了起来，齐唱，周叔白也不例外，他没精神地站起身，懒懒散散的开口，却在下一秒恍若雷击，眼神不受控制看向跟他隔了一个廊道的女生。

　　那个女生——黎璃。

　　所有人都在唱着歌，跑着调……但是她却用一种冷漠地目光看着周围。

　　那眼神，好似在俯视群山与沟壑。

　　当时的周叔白周大公子，军训勾搭了隔壁了身材巨好的跳街舞的妹子，过了几周又勾搭上了另个班级的班花。这个阶段，大家都还是刚刚升进高中的新生，都在努力地适应新的校园，而他在新学校，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居然还特么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他看到了那双眼神，幼小的心灵受到不小的震撼。

　　“你……怎么不跟大家一样唱歌？”

　　黎璃转过头：“跟我说话？”

　　“嗯。”

　　“不想唱。”

　　“啊，不好吧……”

　　“跟你有关系吗？”

　　“……呃，没有。”

　　“那就闭嘴。”

　　黎璃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了。

　　那个眼神带着漫不经心，又带着大佬的特有的傲慢。

　　周叔白浑身都颤了下。

　　觉得这个女的简直酷毙了。

　　他打小就是个御姐控，喜欢胸大无脑的女孩，觉得那才叫女人，所以他的女朋友一个个的身材特别好。

　　但是他忽然觉得这个女的，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狂。在同龄的女生还都闷着头读书，或者是当不良少年抽烟喝酒，她似乎成熟得不一般。那一刻，他甚至觉得班歌都变得那么悠扬婉转，还有些暧昧。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

　　这本来是不熟的同学间正常的对话。

　　周叔白硬是从中砸巴出些许不正常的甜滋味，这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

　　想来是这人的确跟他所说的一样。

　　他是个御女控。

　　而黎璃长相清冷，还是大白腿黑长直，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算是在某种程度上符合周叔白对成熟御女的幻想。

　　他很想认识她，但一直没机会。

　　而让周叔白真正和黎璃搭上话，却是在中期考试之后。考试之前，黎璃和孟昀两个人打赌考进班级排名前五，结果成绩排名一出来，黎璃排在了班级第十名。

　　平时接近满分的化学，考了77分。

　　比平时少了近二十分。

　　黎璃十分困惑不解地翻着试卷，计算分数，计算出总分没出错，又去看小题，检查过来检查过来，终于注意到最后一页有个二十分化学实验题没有加上去。

　　整整二十分啊……

　　黎璃当时是准备去办公室，跟班主任反应改错分的情况，就在这时，周叔白穿着限量版的球鞋在跟他兄弟炫耀。

　　“酷吧！”

　　周叔白将地上的篮球拿起来，放在左手食指上旋转，语气止不住得得意：“我爸答应我了，考进前五就有奖励。”

　　“周哥，太酷了！”

　　“这玩意儿得好几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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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隔了个走廊，旁边那一群男的说了些什么，黎璃当然是知道的，她捏了捏试卷，蹙着眉头，看了看后桌的孟昀，又看了看身旁周叔白，最终叹了口气。

　　当时孟昀是她最好的朋友。

　　周叔白又是孟昀的朋友。

　　她对周叔白没什么想法，却也不喜欢给朋友的朋友当头一棒。

　　进前五她是经常的事，换作别人就不一定了。那时的黎璃就打定主意，这件事在她这里就翻篇了。

　　“孟昀，你不是喜欢打羽毛球吗？我给你带了副拍子，你和你朋友先去打吧！”周叔白凑过来，笑得很欠。

　　“什么鬼……”孟昀皱眉。

　　“去吧去吧！”

　　“……”

　　嗯，孟昀和周叔白的父母是老相识，所以两人很熟。不过当时这家伙暗搓搓的讨好，让孟昀如临大敌。

　　准确来说，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因为在体育课上，周叔白就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们一起打羽毛球，对着男生重拳出击，对着女生就放放水，打打老年球。

　　尤其是到黎璃，这种老年球能打好久。

　　这种献殷勤的方式，就算是孟昀也看瞧出来的不对劲。

　　临近下课，周叔白还会给孟昀买水，再美名其曰说给她的朋友再带了一瓶水。他是先回到教室的，把水放在黎璃的桌子上，看见了那张化学试卷。

　　因为他考得不错，所以就看了两眼。

　　两个小姐妹回来的时候，周叔白已经拿着试卷，里里外外认真研究。见人来了，他扬了扬手中的试卷，神情复杂：

　　“你分数算错了。”

　　“……”

　　“少算了二十分哎！”

　　“……”

　　黎璃当时就点了点头，没搭理他。

　　“怎么不去找老师改回来？要是改回来了，说不定，你就是前三了。”

　　黎璃开口了：“没必要。”

　　“什么叫做没必要……”

　　黎璃说：“二十分而已，既然名次排名什么的已经出来了，不用这么麻烦了。”

　　“……哇靠。”

　　什么叫做二十分而已？！

　　“真不加上去？”

　　“不要了。”

　　“……”

　　周叔白咽了咽口水。

　　黎璃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试卷。周叔白自个在哪儿沉默了大半天，才问道：“是因为，我吗？”

　　黎璃说：“不是。”

　　“真的？”

　　“真的，别多想，不是因为你那双鞋的事情……”还没说完，黎璃就闭上嘴了。

　　“……”

　　教室内，周叔白又自个独自沉默了一大半天，才说道：“这样，我不喜欢欠人情，请你吃顿饭吧。”

　　这句话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说了出来。

　　他杵在这里，站了好久。

　　久到黎璃终于抬头看他，困惑地说：“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想请你吃饭。”

　　“……”

　　黎璃合上书，点了点头：“好吧。”

　　周叔白当时就心花怒放。

　　窗户开着，时不时传来隔壁老师讲课的声音，雪碧透心凉，却依旧阻挡不住夏天滋儿哇啦躁动的心，少年人儿的心思确实单纯幼稚，连藏都藏不住。

　　后面大家时常都在想，如果不是这次再平淡无常的交往，也许高中之后彼此的人生都不会被打扰。周公子还是那个周公子，黎璃还是那个寒窗苦读，希望用自己知识改写命运的女孩。

　　那时候，大家都没想过一个问题——人和人的差距，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

　　在今后的日子里。

　　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万万没想到周叔白请客吃饭的地方是在西餐厅。

　　重庆怎么说也是大城市，经济发展得很不错，虽那时不及现在。轻轨也有好几条线也没有开通，只能到了就近的一个站之后，打出租车过去。坦白的说，那天晚上三个人用餐是非常愉快的，孟昀、黎璃和周叔白，有说有笑的，其中还发生一个小插曲，黎璃切割牛排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严肃，好像她身处的不是西餐厅，而是实验室做某种重要实验。

　　周叔白还笑话她。

　　想一想，那是他人生最难忘最快乐的用餐经历了，以后他不论请任何年轻漂亮的女孩吃饭都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因为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

　　足够让人记忆深刻。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多年之后，周叔白一直都忘不了黎璃这个人。

　　假使再顺其自然一点。

　　他们是能够有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