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51、第 51 章

　　元旦过后不久，工厂里的加班多了起来，几乎每天都要加班，而且在十二月份 ，很多人都要开始两班倒了。
　　“过几天，又有很多学生进来咯。”这天家辉正在干着活，听到珍姐说。
　　“寒假也很多学生来吗？”家辉忍不住侧脸问，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来。
　　“没有暑假那么多，但是也不少。”珍姐说。
　　“他们不回家过年吗？”家辉说。
　　“他们可以做十多天就回去，他们算是临时工的。”珍姐说，“你没看到厂门口的招聘牌吗？大量招收临时工！”
　　“哦，这个我没怎么注意。”家辉说。
　　“你都不出去的。”珍姐说，“不过也有一些学生不回家过年的，他们一直做到过年后，到快开学了，又才辞工，不过大多数都是做十多天就回去的。”
　　“那你每年都回家过年吗？”家辉问。
　　“不一定，家里没什么人在家，儿子女儿也不读书都出来了，老公也在外面做工，我都有几年不回家过年了。”珍姐说，“在家过年和在外面过年没什么区别。”
　　“是啊，我现在也不喜欢过年，感觉回去过年，就是搞卫生，干活和花钱，然后过完年几天又要过来了。”珍姐旁边的敏姐说。
　　“你小孩在家，你还会想着回去。”珍姐说。
　　“就是小孩在家，想回去看看他们，我才回去，如果像你这样，小孩不在家，老公也在外面，我也不想回去，还不如在宿舍好好睡几天。”敏姐说。
　　“你上次说，想在外面租房子住，租到了吗？”珍姐问。
　　“租到了，有点远，走路要半个小时。”敏姐说，“但是近一点的，租金又很贵，唉。”
　　“多少钱一个月？”珍姐问。
　　“两百八，加水上电费，可能要三百多。”敏姐说。
　　“是比以前贵很多了，我刚出来打工那一年，租金才一百多。”珍姐说，“那时一百多，我都嫌贵，都不舍得租，但是，在外面自己住，总是比较自在一点。”
　　家辉边听着她们的对话，边干着手上的活，有时候珍姐也会侧脸过来问自己话，有时也会和小蝶说几句话，有时也会和黎荣强林泽华说话。
　　过了两天，家辉在干着活，突然感觉到车间一阵躁动，家辉看向前面去，看到一个穿着厂服的人带着很多人在过道那里走着，那些人里面有的还穿着校服。
　　看到这些学生，家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与他们已经很远，虽然自己出来也不过才半年，可家辉已经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学生的模样，自己已经融进工厂的生活里。
　　张文浩应该放假了吧，他在学校应该学的很好吧，看到有学生进来，家辉忍不住想到了张文浩。家辉总是觉得，张文浩以后会考大学，自己和张文浩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和张文浩是不同层次的人。
　　车间里的吵闹声，很快又安静下来，因为是冬天，没有风扇转动的声音，只有传输带转动的声音，以及一些板车拉货的声音，车间明显比暑假，安静了很多，但车间其实仍是很吵杂的。
　　车间里来了学生，车间里的气氛好像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其实对于家辉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家辉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做着原来的活。
　　不过下班打卡去饭堂 ，看到队伍里有学生排队打饭，家辉还是忍不住黯然。但是那种黯然的情绪也没有很久，因为吃完饭不久，又要打卡去上班，家辉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长期不午睡，自己已经有很深的黑眼袋，可是家辉一点都没发觉，他只知道，他每天要打卡去上班，打卡下班，剩下的时间就是吃饭和睡觉，而且家辉知道，今年很快结束了，再上十多天班，厂里就放年假了。
　　“昌哥，你买好车票了吗？”这天家辉回到宿舍 ，听到郑海峰问刘顺昌。
　　“提前一周去车站买好了，现在去买，可能站票都没有了。”刘顺昌说，“你也买了吧，和晓晴一起回家见父母吗？”
　　“今年还没这么快，不过，我们同一个地方，一起买了回去的票。”郑海峰说。
　　“这也好，你买的什么是哪天的票？”刘顺昌问。
　　“后天的，上完班，第二天就回去。”郑海峰说。
　　“时间有点赶，不过留下一天，就少一天的假期，我也是后天中午的票，可能都要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家。”刘顺昌说。
　　“我是晚上的票，回去一趟车费都很贵。”郑海峰说。
　　“唉！每年的春节都是这样的，人又多车费又贵，能买到票都算好了。”刘顺昌说，“出来长长一年，就这一次回去，唉，打工是这样的！”
　　“家辉，你呢？”刘顺昌见家辉走进来问。
　　“我还没买票，我搭车时再买。”家辉回答。
　　“哦，我记得你和志勇是一个村的。”刘顺昌说，“志勇又和他女朋友出去了？”
　　家辉点点头，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海峰，今晚怎么不和晓晴出去啊？”刘顺昌又转回头继续和郑海峰说话。
　　“她今晚收拾东西，我们明晚出去，明晚上完班就放假了，明晚有大把时间。”郑海峰说。
　　“看来明晚你和志勇都是要陪女朋友的，还想着明晚不用上班，再和大伙一起吃个大排档，看来没机会了。”刘顺昌说。
　　“有机会，有机会，下一年回来，大把机会。”郑海峰说。
　　“不过，明晚，我也要去买东西回家。”刘顺昌说。
　　“是啊，明晚我也要买点东西回家，明晚大家应该都没什么时间去吃大排档了。”郑海峰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家辉感觉到离回家越来越近了。
　　第二天家辉打卡去上班 ，感觉整个车间的气氛都不一样，好像很多人都在讨论回家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好像也跟以往不一样。
　　好多出来打工的人都是快过年才回家一次，他们应该都很想家了吧。
　　下午快到下班 ，那种气氛更是强烈。到了下班打卡走到厂门口 ，家辉感觉自己淹没在一片人山人海中。
　　家辉随着人群往前走去，走到厂门口对面的街道，一部分人往左走，一部分往右走，一部分人走进饭店商店里，整条街道都是穿着蓝色厂服的工人。
　　家辉走进一间饭店，打了一份一荤两菜的快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吃，这间饭店基本也坐满了穿着蓝色厂服的工人。
　　“你买的是什么时候的票？”
　　“今天晚上十二点的。”
　　“搭夜车回去？”
　　“白天的没票了。”
　　家辉在吃饭 ，听着周围人讨论的大多数也是买票回家的事，也有部分是感叹没存到钱的。
　　“明年你还来这厂做吗？”
　　“不清楚？看情况吧，有点想换个厂了，这个厂要上夜班，想换个不用上夜班的厂。”
　　“不用上夜班的厂，一般都是一些小厂，可能加班就没那么多，工资就没那么高。我有个老乡说，他在一个电子上厂上班，一天上十二个小时，但工资跟我们这里差不多。”
　　“上十二个小时那么长时间？唉！这种打工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都已经出来打工七年了，也没存到什么钱，反而我听说，我小学的一个同学摆地摊的，在家里盖起了一幢楼房。”
　　“做生意是比较赚钱，你看这间饭店，每天这么多人在这里吃饭，一天的收入可能比我们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可是做生意要有本钱，我没什么钱，唉！也只能是打工了！”
　　家辉边吃着饭边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声，吃完走出街道 ，街道上比以往都要多人。街道两侧摆摊的人也比以往都多，卖衣服的、卖吃的、卖玩具，整条街都充斥着热闹。
　　家辉在街上摆摊的地方给家人买了衣服和鞋子，买好衣服和鞋子后，家辉继续在街上走着，这街上真的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好像到处都洋溢着快要过节的气氛，只是家辉虽身在热闹中，可觉得这热闹却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