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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传经 ...

  •   “恭喜恭喜。”刘长安笑着将一小瓶丹药并一身衣裳从背后的药篓中取出,端端正正放在段鸣鸾屋中桌上:“箓呢?你瞧过没有?上头多了些什么?”
      “啊?”段鸣鸾自身上摘下竹牌,那竹牌与受箓那日没有半分区别,上面有她姓名与生辰,另一面则是三遄缩影,每一道痕迹之中都有莹莹流淌的光华,有种不为外物所动的安然。

      段鸣鸾有时心中不宁静,便会取出这竹牌瞧上一阵,心里的波涛便能安分上几日。

      “没有么?”刘长安似乎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翻来覆去将段鸣鸾的竹牌看了几遍,又从药锄上摘下自己的竹牌给段鸣鸾瞧。

      刘长安的竹牌上,刻着她姓名八字的那一面有一圈浅淡的花纹,像是多种药材的花叶勾连在一起,静静地绕着刘长安的姓名与八字绽放。
      刘长安指着那圈花纹道:“我第一次通过三遄之试就有这样的花纹,往后又有几次,这花纹便越来越亮……”

      说着,刘长安并指在竹牌上一点,往竹牌上送入了一点点灵气。
      花纹上相互勾连的叶片与花朵缓缓飘落,落在她的名字上便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又从方才掉落的地方钻了出来,像是一种隐秘的轮回。

      段鸣鸾在指尖蓄起一点灵力,戳了戳自己的竹牌。
      那竹牌之中的光华似乎微微闪动一下,随后又归于平静,没有半点要生出些其他东西的意思。

      “试后是哪位堂主师兄为你们传经?怎能连这个也忘了?”刘长安将自己的竹牌收好,语气之中略带了几分怨怪之意。
      “只大师姐来过一次,当时大家东倒西歪,大师姐除了我们几个身上的疲,随后就离开了……叫我一起离开的。”段鸣鸾说道。

      “堂主一个也不在?”刘长安有些吃惊地瞪了瞪眼。
      “不在……我们落在讲经堂,除了大师姐,并没有其他人再来。”段鸣鸾又有些手欠地戳了两下自己的竹牌,竹牌很坚持自己的想法,愣是一点多余的花纹都没有出现。

      “还有,大师姐叫你……”刘长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段鸣鸾一眼:“叫你所为何事?”
      段鸣鸾满不在乎地笑笑:“她告诉我气海废了,就算是壶云真人只怕也无能为力。”

      “你……”刘长安瞪圆了眼,伸手扯过段鸣鸾的手腕,又绕到她身后点了点她后脑勺:“你真的……”
      “嗯。”段鸣鸾总觉得气海在不在实在于她没有太多影响,反正大师姐许过诺,只要她喜欢,可以一直待在三遄山上。
      能一直跟大师姐待在同一处,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刘长安脸微微皱了皱,抬手想拍拍段鸣鸾的胳膊,手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瓶,轻轻放在一旁桌上,小心翼翼开口道:“你……你试试这个丹药,吃了或许能舒服些。”
      段鸣鸾拿起瓶子,拔开瓶塞朝里瞧了一眼:“多谢师姐……这是什么丹?从前好似没怎么见过?”

      “这不能多吃。”刘长安颇为担忧地看着段鸣鸾:“一次服上一颗,一二日便能心情舒畅,少有烦恼,只是服食得越多,效用就越浅。你……你若是心里实在难受,就吃上一颗,这丹药炼制起来很费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只有这些,你节约些,能吃上不少时日。”

      段鸣鸾将瓶子放回原处,有些奇怪地看了刘长安一眼:“师姐,我心中倒也没有多难受……”
      “你……你知不知道气海对修士是何等重要?”刘长安痛心地看向桌上摆着的丹药瓶罐:“气海被毁,重则就地丧生,轻则……也是此生与仙途无缘了。”
      “我知道。”段鸣鸾轻笑一声:“大师姐都告诉过我了。”

      “我倒也不是非常难受。”段鸣鸾拉着刘长安并排坐下:“反正我能上山、能修道,不是托别人的福就是巧合,想来这些东西也不能长久,老天要收回去,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师姐,你不必劝我了。”
      刘长安张了张嘴,又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倒是想得开。”

      段鸣鸾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刘长安脸色微变,随后远远传来一阵钟声,长短疏密有致,竟像是一段乐曲。
      刘长安霍然起身,一把扯起段鸣鸾:“快走,去讲经堂,大约是哪位堂主要为你们传经了!”

      待段鸣鸾到讲经堂前时,堂前已站满了其余五人,昭离对段鸣鸾眨眨眼,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辛雪遮早就知道了段鸣鸾气海的遭遇,皱着眉对她道:“我去过山中几处藏经阁,你……”
      段鸣鸾觉得周遭任何一个人仿佛都比她更关心她的气海,于是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我知道,就算是壶云真人只怕也没办法。”

      辛雪遮一点头:“你知道就好,但往后也不是没有出路,练些术法招式,不与人争斗,接着修下去倒也无妨。”
      秦少春听到,转过身来接话:“无妨什么?五百年有劫,她没了气海,五百年之后等着被烧死?”

      段鸣鸾颇有些头痛地退后了一步——五百年?她都懒得活那么久!
      再者,就按现在三遄山这个剑拔弩张的态势,还能不能修个五十年都要看运气,五百年……
      五百年她都不知道投胎多少次了!

      辛雪遮长眉一挑:“你二十来岁的年纪,自己的道还修得一知半解,倒操心起人家五百岁之后的事了。”
      “我什么时候一知半解了?”秦少春不忿,伸手一指辛雪遮与段鸣鸾二人:“我今天就以你二人取象,让你瞧瞧我的卦灵——”

      “不灵”二字还没出口,昭离就一个箭步上前,用个布袋堵住了他的嘴:“你快别占,没有哪次占我们不倒霉的!”
      莫云冷眼瞧着几人,目光在段鸣鸾身上停了停,似乎有些同情的意味。

      赵嫣则有些好奇:“他占到什么了?你们怎么倒的霉?”

      昭离堵秦少春的嘴似乎有些为时已晚,秦少春虽然听了嘴,但双手掐掐算算,片刻之间,似乎已经成了一卦。
      辛雪遮摇摇头:“乌鸦嘴。”

      乌鸦嘴面色凝重,颇有些不解地挠挠头,扯下口中布袋还没说话,讲经堂中已经走出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妇人来。

      她站在讲经堂门前,整座讲经堂的空气似乎都冰冷了下来,众人不由自主噤了声,等着她开口说话。
      中年妇人素面朝天,头上只绾一个单髻,一身灰蓝色布衣,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一股锐利的凉意。

      这个堂主倒是有两下子。
      段鸣鸾心想。

      自打知道峰主与堂主们做的那些惹人不齿之事,段鸣鸾心中的峰主与堂主们齐齐掉下神坛,仿佛也与她在俗世中见到的追名逐利者没有不同。
      当然,除了大师姐。

      妇人开了口:“我姓任,单名霜,司三遄山传经堂堂主,乃壶云真人座下弟子。”
      除了段鸣鸾之外,其他五人似乎都逐渐绷了起来。
      秦少春手上的卦掐算了一般,脸上有些意外又有些困惑的表情已经凝滞了下来,段鸣鸾觑了一眼,只觉得这一卦大约也不怎么好。

      任霜请出一本三遄经,经文在她诵读之下恍若仙乐,饶是段鸣鸾已然对堂主峰主等虚名毫无好感,也依然被仙乐所动,听得有些痴了。
      经文念罢,任霜让众人取出竹牌。

      方才念过的经文仿佛一串串符咒,忽然在空中游荡,片刻之后一条条钻入众人竹牌之中,六面竹牌在经文符咒笼罩之下,逐渐浮现出了一道道其他痕迹。
      任霜为众人解释这痕迹的由来,段鸣鸾听了两句,只觉得与刘长安所说无二,便懒得再听,转而专心等着自己竹牌之上的痕迹。

      刘长安算是入了丹修的门,她也能识百草,善于配伍,竹牌纸上呈现植物痕迹无可厚非。

      辛雪遮的竹牌上率先浮现出一个简单的兽头,兽头之上有一根独角,众人认了半日,看出那是獬豸。
      任霜看辛雪遮一眼,严肃地点点头,伸手一点,那竹牌上就拴上了一根带子,规规矩矩地飞回了辛雪遮腰间。

      昭离的竹牌上有山川湖海,日月星辰,浮云悠悠……
      就连丹青不凡的辛雪遮也称赞——不想寥寥数笔竟有如此动人的人间风物。

      秦少春的竹牌之上有无数卦象隐现,似乎与他当下的状态与心情相关。
      莫云的竹牌被一把剑自上而下贯穿,连带着竹牌也似乎冷硬了起来。
      赵嫣则是一行行文字,以灵气灌入其中,文字内容还不断变化,段鸣鸾看了几眼,不知道是哪本上古经文,字体古雅,她几乎全不认识。

      一行行符咒跃入段鸣鸾竹牌之中,那竹牌明明灭灭亮了又暗,上面除了她本人的姓名与八字之外,却空无一物。

      任霜皱眉,伸手花了符咒在竹牌之上,竹牌宛如个吞天巨口,吃下符咒之后依然十分不给面子,死气沉沉地显示着原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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