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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副本：画中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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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四诚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了。
他把目光放在头顶的天空上。
是天。
是这持续不断的雨有问题。
牧四诚将手伸到雨幕当中，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滑落下来，被水滴浇过的地方便就不受抑制地燃起了一股烧灼感。
“要听懂副本的话”，副本不仅限于一个NPC，更多是副本环境的语言。
他很清楚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有听见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
在大学的时候，刘怀曾经为了控制他对中式副本的恐惧，特意带着他参与了校内一名民俗学教授的讲座。
原本他对这样所谓的学习压根没多少兴趣，可当时那位教授穿着打扮都很奇特，让他很有印象。
那名教授浑身上下都裹着厚实的斗篷，听声音应该大不了他们几岁的样子，可对方不管是谈吐还是见识都能轻易引人入胜。
于是一向对这些民俗文学不感兴趣的牧四诚也听进去了那么一两句。
例如说，古时打更会在某个时间打几声。
初醒来的时候以及被白六牵着鼻子走，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体还是出于下意识地记住了那几声打更的木头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一句应该是戌时，也就是现代时间的九点到十一点时才会喊的。
九点两声，十一点三声，分为二更与三更。
喊声内容会随着更夫的心情变化，可打更的敲木头梆子的声音不会。
牧四诚很清晰地记得，当时他确确实实听见了一慢三快的敲声。
那是四更，凌晨一点的意思，距离吉军死去不过一个小时。
然而现在却天光大亮，稀稀拉拉的雨水不断浇下来。
要是在正常的世界里面，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意识到这个异常的问题。
可是现在是在副本里面，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是高度紧绷状态。
更何况哪怕是副本里面出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也实在是正常的，就像是他们现在居住着的比较新的屋子一样。
即便众人都知道这些屋子有问题，可谁也不会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时候去深究自己接下来几天需要居住的地方。
另外再加上队友的逐一减少，心理上造成巨大压力。
本身玩家在副本里面不敢沉的睡眠也就没什么用处，反倒是让人更加昏昏沉沉，反应迟钝。
副本就像是一个表面漂亮的苹果，里面的怪异之处就像是冒出了脑袋的果虫，看上去恶心却也不具有什么杀伤力，而其他隐藏在鲜美皮肉下的东西才是他们该探究的。
这是每一个游戏玩家的共同认知。
可现在这个副本却反其道而行之，将死局摊开摆放在玩家面前。
而他们所有人对副本直接展示在面前的生机……视若无睹。
刘佳仪如果真的对老李说过哪一句“要注意副本的话”，那么刘佳仪就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副本的本质。
这句提示已经可以提示大部分玩家了。
现在副本里面还剩下六个人，假设刘佳仪那张信息牌是张好牌，自己不构成坏牌，白六可以通过法官的天平测试，那么坏牌从另外三人出。
问题是老李疑似被白六控制，如果老李是坏牌的话，又怎么能被白六轻而易举地控制？
那就还剩下两个女生。
是那两个女生？
牧四诚思考着，已经绕回到了他们的卧房。
他径直来到了吉军的房间。
在吉军死后，他和河马的尸体都没有人搬动，只随便盖了张毯子遮挡了一下。
至于吉军身上的红嫁衣，当时也没有任何人提出来要扒走。
作为副本任务道具，谁也不知道拿了这件嫁衣会不会招来什么杀身之祸，索性都当做是没有看见，大不了等到最后一天，大家一起扒了就是。
可有多少人能活到第三天？
牧四诚只分了一个视线在地面的河马身身上。
河马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恐惧扭曲的表情，其他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支线任务是【超度或虐杀】，可这其中所面对的对象又是谁？
有关于副本的信息实在是不多，牧四诚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径直进了吉军的房间里面，出人意料的人，吉军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老李那张干瘦苍白的脸。
对方仰躺在吉军原本尸体的位置，脸色胀得发紫，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和吉军相同的状态是，老李的十根手指指缝里面都是血迹与污泥。
老李也死了。
“操。”
牧四诚看见这情况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白六是控制系的技能，无论老李是主动还是被动背叛了国王公会，在这个副本里面，白六都必须要为老李的死买单。
毕竟这个副本里面是有所谓“狼人牌”存在的。
牧四诚在雨中廊下狂奔向自己和白六的房间里。
他“砰”一声推开门，见白六正懒洋洋靠在床头，双眼呆直，像是又在翻看游戏商城。
“老李死了。”牧四诚的态度并不客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情况，牧四诚注意到原本这看上去保养的十分好的房间开始蔓延斑驳上岁月的焦痕。
最开始他以为晚上会出现怪物的地龙坑里也开始逐步渗出鲜血来，猩红你液体伴随着恶心的味道直冲鼻腔。
牧四诚被恶到咬了下牙，他不善地看了眼那个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森森白骨被浸泡在其中。
一具，两具，三具……
这些骨架子都很小，显然不是成年人的骨头，也正因此，整个坑洞里面都挤满了一架又一架的骨头。
白六没有回答他，只静静坐在床铺上面发笑。
“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鬼？”牧四诚又问。
白六没有回答。
牧四诚却已经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背在自己身后的猴爪，从他准备来质问白六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只能活一个出去。
不管白六是不是那张鬼牌，他都不能活着从这个副本里面走出去。
牧四诚不会拿自己的命来赌博。
这个副本的状况变幻莫测，不到自己脚踏实地踩在现实世界的土地上，牧四诚不敢再轻信任何一个人。
他已经吃过一次信任的苦了，不会再吃一遍。
面对他的质问，白六只是挪动了一下视线，像是在看向什么地方。
牧四诚尽量让自己忽视自己现在正身处于怎么样的环境当中，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六的身上。
所以在注意到白六的视线以后，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白六那双棕色的瞳孔仅是落在了房间角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土屑上。
牧四诚不明白白六的意思，他只轻飘飘看了眼那地方，便很快就把注意力又都放在了白六的身上。
面前那张姣好到可恨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意味不明，但却让牧四诚心里暗道不好。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黑色骨鞭从白六的方向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牧四诚猛然暴起，猴爪毫不犹豫地朝着白六带笑的门面抓了过去。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结果不过是须臾之间，牧四诚就握住了白六纤细的脖颈。
白六的后背被狠狠撞击在了墙上发出巨响。
牧四诚收拢手上的力气直到白六很难受却能说话的那个点上。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杀了白六。
仿佛是从心底传来的叫嚣声。
不知名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杀了他。”
可有一种来自于灵魂层面的抵触感却又不断反抗着属于他自己的理智，这让牧四诚迟迟没有动手。
牧四诚又一次收紧了手上的力气。
就像是在违抗自己本能一般，牧四诚看着白六挣扎着用双手握住自己的手腕，那张漂亮的脸已经因为窒息而逐渐开始发青发紫，短短半分钟，对方挣扎的幅度就已经从激烈迈向了薄弱。
直到那双手慢慢从自己的手腕上滑落下来。
白六，不能活。
牧四诚的理智很清晰地向他讲述这一点。
在副本里面，谁也不值得相信。
为了确保对方已经死透了，牧四诚还特意将掐住白六脖子的动作多保持了一会儿。
又是一个半分钟，牧四诚才准备慢慢松开手。
可手上的力气还没有松下一两秒钟，本应已经失去呼吸的白六突然间睁开眼来，双眼含笑，一双手死死地扣住牧四诚的手腕。
牧四诚震惊之余却也没有忘记反抗，他在抽回手的第一个瞬间就用锋利的猴爪狠狠朝着白六的脖颈剖去。
白六脸上挂着公式化的诡异笑容，双眼里面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被伤到的脖颈也开始大股大股喷洒出鲜血来。
几乎是要溅了牧四诚一脸。
白六却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感一般，一双眼直勾勾落在牧四诚身上。
面前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白六。
牧四诚擦了把自己脸颊沾到的血液，将猴爪再次背在了身后。
他不想为了一个假东西浪费太多的体力。
脖子被划开一道痕迹的“白六”还是笑意涔涔地站在牧四诚的对面。
此时房间地龙坑里面的血液已经几乎漫了出来，浸过了牧四诚鞋底的一公分位置，那些白骨也随着被冲了出来。
牧四诚心里面虽然是犯恶心，但也知道机遇往往伴随着危险这个道理。
要是真想活命，不可能一味躲在人身后。
更何况他牧神是谁？只有别人躲在他后面的道理。
要害怕，活着回去再怕才行。
只听见身后大门“砰”一声猛地关上，牧四诚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的余光可以瞥见，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有几个刚被血液滋养出来的“小鬼”正在满是血液的地面上，朝着他攀爬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