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烟花》脂毓

1、第 1 章

　　文/脂毓 2023.2.1

　　烟花渐渐成为一个禁忌，一个因为格格不入而被埋藏，又让人为了瞬息惊艳而甘愿打破的禁忌。

　　陶音迩从办公大楼走出来，俨然已经和这座繁忙的城市融为一体了。彼时天色已黑，但各色的灯光并不能让这已经进入深夜的世界安定下来，汽车在嚣鸣，人流在熙攘，商铺在呼喊，安静下来的只有天，风，还有雪。

　　雪？哦，是雪，很大很大的雪。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这样大的雪了，像是打雪仗似的一团团砸下来，掩埋住黑色油泞的地，又坍塌融化下去一小层，绵软的雪层会在不久之后变成坚硬的冰，变成铠甲，包裹住所有的一切。

　　上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是什么时候呢？陶音迩很难回想起。这不能怪她记性不好，如果是你来过这样日复一日永不能厌倦的重复的生活，你也会忘记哪年哪月哪日下过的一场大雪的。倒也没人会为她感到伤感，她自己大抵也不会。谁会为这样高学历，办公室里坐着就能领高薪，公司待遇又极其好的女白领而感到伤感呢？

　　不会的，不会有人的。

　　女人想到这里，走得更快了一些，略带高跟的黑色靴子颇有节奏地踩在还没被雪完全覆盖的街道上，驼色大衣随风向后飘起，像战士的披风，黑色的齐肩发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好几岁，从背面看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她的眉眼柔和，毫不锋利，却像这雪一样，又软又冷，轻易搭话不敢，可如果要和她交谈工作也不会让人发怵。

　　如果非要去概括她给人的感受，那就是很合适。对她的身份合适，对她的工作合适，对这个世界也很合适。
　　再穿过一条步行街，就是她租的房子了，她为了打发时间，胡乱地回想着今天工作时的事，思绪满天飞。

　　“要是有人专门给我放一场烟花就好了。”一个捧着一杯奶茶的小姑娘感叹着，和她擦肩而过。

　　——在想什么？

　　——在想，要是有人专门给我放一场烟花就好了……

　　陶音迩猛地停下脚步。她缓缓回头，看见那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头靠在另一个比她高一些的朋友身上，蹦跳着，欢笑着。雪落在她们头顶，也落在陶音迩身上。雪？是雪，很大很大的雪。

　　她终于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那快要被她忘记的雪；那场十二年前的大雪；那场大雪，在十二年前，在她的十六岁！

　　雪？是雪，很大很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