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程澜越

4、第4章 送货（下）

　　一进二楼茶室，果然，猴子已经在这里了，打着绷带，端着肖爷给他的一杯茶。他一看到陈舟，笑容一瞬间凝固了一下，倒是肖爷仿佛并不意外的看着一身狼狈的陈舟。

　　猴子迅速站起来：“陈舟？我以为你没游上来。我刚给肖爷还说呢，说对不起，没照顾好你，现在太好了！你活着回来了！”

　　陈舟没理他，先问了一声肖爷好，然后把怀里的毒品摔在猴子面前。不客气地说：“托您的福，您要是那一刀再捅的再准一点我可能还真游不上来，捅完我您货也不要了就顾着自己先走了。”

　　手上的绷带陈舟在进来前拆掉了，手掌上的贯穿伤口皮肉向外翻着，看着有些狰狞。

　　猴子看看他，又看看肖爷。有点慌张：“肖爷...我...”

　　没有说完，就被肖爷抬手打断，他指了指陈舟的手，阿杰心领神会递给陈舟一把匕首。

　　“他捅了你，你也还给他一下吧，都是一个道上混的兄弟，你们这些孩子啊，大度一点。”

　　猴子一下跪在地上，给肖爷使劲磕头，“肖爷，肖爷这都是误会，肖爷您听我说啊肖爷，肖爷！他是条子派来的！肖爷他是条子！肖爷我求您了您信我！......”

　　肖爷没听到似的，眼睛直直盯着陈舟。他的脸上是和善的微笑，但那双眼睛没有一点温度，直勾勾地，像鹰隼一样，完全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反而有一种把你钉在墙上看透了的阴冷。

　　陈舟接过匕首，阿杰走过来牢牢控制住猴子，猴子拼命挣扎，但奈何身形差异太大，力量悬殊，被阿杰把手死死按在木头茶案上，陈舟捏紧匕首，他知道肖爷这时候在等着看他的表现。他看了一眼吓得瘫软的猴子，走过去，下定决心，面不改色的控制自己的手不要颤抖。

　　慢慢举起手...然后...

　　“噗呲。”

　　刀子捅破皮肉的声音。

　　陈舟知道一刀而已，应该无声的，但他好像就是听见了那刀子一瞬间穿过人手掌的声音。他几乎能感受到刀尖慢慢擦着猴子那干瘦手掌的骨头，留下划痕，又切断了某根筋，某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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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啊！！！！！！\"猴子的惨叫响彻整个别墅，又被阿杰眼疾手快地塞住了嘴。他的手掌被陈舟钉在茶案上，血混着茶水渗进木制的茶台。阿杰用力一扯，猴子的手掌被生生劈开从刀刃处干净利落的切割开，他也被阿杰架着拖了出去，猴子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陈舟余光看到他颤抖蜷缩着握住的手，有一半手掌软软的耷拉着。

　　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又强压下恶心。

　　“第一次动刀吧？”肖爷问。

　　“是,肖爷。\"陈舟老实回答。

　　“你运气好，他捅你的那一刀，正巧避开大血管和骨头，还顺着肌肉走向。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你那一刀，再加上阿杰那一下估计他的手一半要废喽。有时候，干我们这行，运气也挺重要的。”

　　陈舟低头，余光却映入那把钉在茶案上的匕首，和稀释的血迹。那匕首和血迹仿佛一根刺扎在陈舟的视野里，晕染开一片猩红。

　　俩人都没说话，过了一壶茶的时间，阿杰回来了。

　　阿杰站回肖爷身后。

　　肖爷突然开口问陈舟：“你今年多大？”

　　“今年21，肖爷。”

　　“唔...21。真好啊，正是年轻的好时候。你出来跟着我们混，你家里人没有意见吗。”

　　“我是N市人，我爸妈死的早，就剩个爷爷把我养大，在我上高中时候也死了。”

　　“那怎么一个人来这么远的S市，跟着我们发展？”

　　“我杀了人，在那边待不下去了。”

　　“哦？”

　　“前年，回家路上碰到有个人□□，我拿砖头从他后脑勺拍下去，没控制好，拍死了。那个女生早就吓晕过去了，我又怕查到我头上来，我就把他装在蛇皮袋子里沉到公园的湖底了。”

　　“你不怕查到你头上来？”

　　“怕，所以不管查没查，我不如先离开。”

　　“年轻人，倒是挺有勇有谋，知道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呐......”

　　陈舟觉得这话很熟悉。

　　漫长的沉默......

　　突然，陈舟噗通一声跪下道：“肖爷，我从小到大没亲人没朋友，早早就在外面混社会，是您收留了我，我感激您，把您当我父亲一样。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想要跟着您混出名堂。”

　　肖爷闻言放下茶具，大笑，起身扶起陈舟拍了怕他的肩：“小伙子啊，我看你有点能耐，和大家一起好好干！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不用去夜场了，明天来这里找阿杰，以后他带你。”

　　“谢谢肖爷！谢谢杰哥！”陈舟又向二人鞠了一躬，同时在心底长舒一口气，这一关暂时算是过去了。

　　出了别墅区，他再也忍不住了，刀子入肉的异样感觉在他手上不住重演，他跪在路边的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几乎要将胃吐出来。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他的脑子也感觉清醒了许多。

　　突然，他串联起来了。让他感觉熟悉的是那句“有备无患”！

　　张成将东西给他的时候说了一句有备无患，是为了让他带着东西获得肖爷的信任，而肖爷对猴子的态度来看，猴子人前人后的小把戏也没有能够骗过肖爷，肖爷一直知道猴子和底下那群人各自在打什么算盘！对他的那句夸奖，到底是单纯在说他来到S市的选择还是在影射他把货物带回来的举动！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陈舟扶住街边的栏杆，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只觉得那个表面和善的老人，像深绿的湖水一样望不到底，也不知湖水下潜藏着什么怪物会随时出现，将自己的独木舟掀翻，然后吞噬殆尽。

　　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还有什么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