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程澜越

2、第2章 送货（上）

　　S市，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仓库里，陈舟在一张破旧的折叠床上醒来。今天是他被“老板”引荐给肖爷的第86天。他给肖爷看夜场当打手。

　　就在昨天半夜谁都没注意的空当，有个不长眼的溜冰（xd）溜嗨了，挥着刀子要捅肖爷，眼看着肖爷那个大秃顶子上要被开个洞，他硬生生冲过来替肖爷挡住，还顺手一酒瓶子砸晕了那个不长眼的。肖爷当天晚上就赏了他五万块钱，还告诉他让他明天别来夜场，等着有人会去接他。

　　下午六点，和他住一起的看场兄弟鲍坤从外面回来了，把盒饭重重摔在桌子上，没好气的瞪着陈舟骂：阿舟，你脑子放着干球用的？我们是看场和人打打架，你是真不要命！疯了一样，挡刀拉开就行了你干嘛拿自己身体挡啊，一刀子戳你心口了咱这样的人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陈舟洗了把脸，看着他笑：“害，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你呢么，兄弟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钱都给你，你给我收尸。”

　　“啊呸，少说这些话，老子才不管你。我到时候拿着钱就跑。你还不如指望小玫瑰给你收尸，老子睡会儿就准备去夜场了，你消停点别吵我。”鲍坤骂骂咧咧的扔给陈舟一盒消炎药，翻身上床睡觉，陈舟失笑。

　　鲍坤原名段坤，是个高大结实的汉子，麦色的皮肤，长得也浓眉大眼，就是一嘴龅牙有点突出，被夜店里的其他兄弟戏称鲍坤。在夜场当打手的这段时间以来鲍坤对陈舟一直挺好。小玫瑰是鲍坤收养的一条流浪小狗，陈舟问他好好一条小公狗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鲍坤给了他一拳，说小玫瑰这名儿多好，他妹妹最喜欢的就是玫瑰花。

　　简单清理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陈舟靠在窗户边上点了一支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舟盯着从远处驶来的一辆本地牌照黑色捷达，掐灭了烟，从床头拿起一把折叠刀别进腰带，套上外套走了出去。车停在他面前，下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陈舟记得他，他叫猴子，是平时在肖爷身边负责去各个下层收账的。

　　猴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陈舟

　　“你就是陈舟？会开车吗。”

　　“是，猴哥，我会。”

　　“上车，开到半山湖别墅。”

　　陈舟点头：“好的，哥，我们要干什么去啊。”

　　“管好自己的好奇心，不该问的少问。”猴子不屑的甩下这句话就上了副驾。

　　一路上陈舟能感觉到猴子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在打量他，看的他很不自在，进了别墅区在猴子的指挥下左拐右拐，总算停在了一个灰色的别墅前。

　　“下车，去见肖爷。”

　　陈舟停好车跟着猴子进了门，来开门的是肖爷的保镖阿杰，阿杰领着他们进到餐厅，肖爷正在吃晚饭。猴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刚才对陈舟的盛气凌人轻蔑鄙夷变得一脸毕恭毕敬，谦卑的向肖爷鞠躬问好。

　　肖爷点了下头，猴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账簿双手呈给肖爷，开始用代号向肖爷汇报这个月收账情况，陈舟低着头站在猴子身后，默默记下猴子汇报的内容。

　　犀牛这个月生意好，十五个米中旬就交了，还说托人找了您最喜欢的洋酒给您留下，等您去尝尝。鸿楼的豹哥说，这个月有人打架出了人命，明面儿上的生意一直小心翼翼的，上面盯得紧只能先停业整顿一周，暗里的生意倒是没受影响。但他那个事儿倒也不怪他，都怪新来的一个什么副大队长和他起了矛盾，孙局又出去学习还没回来，那个队长盯上豹哥了，这次才得把事儿处理这么久，耽误了一周生意。

　　其余几个兄弟倒还都好，就是老高不行，他妈在重症监护室，生意上的事最近都没怎么管，是猫姐给他先垫了三个米。

　　肖爷点点头，吩咐猴子：今天该拿货了，你带着小陈去鸿楼吧，犀牛那边先别吭声。

　　猴子有些犹豫：“肖爷，他刚来没多久，生意上的事情.......”

　　“年轻人总得学着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阿杰有我安排的别的事情。”肖爷摆了摆手。

　　“是，那我就带着他去拿货了。”猴子没再反驳，鞠了躬就带着陈舟离开。

　　从肖爷家出来天已经黑了，陈舟知道要去鸿楼。但他还是问了一遍猴子：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猴子点了烟没看他，摇下窗户吐了口烟：没听刚刚肖爷说吗，去鸿楼。

　　陈舟点头，开着车驶向城另一头的堂口。穿行在城市的街道，猴子的脸被霓虹灯映射的忽明忽暗。

　　猴子忽然开口：“后面好像有条子。”

　　陈舟心底一惊，看向后视镜对猴子说：不会吧，哥。

　　离得较远的距离，另一辆车一直跟在陈舟他们后面，从半山湖别墅出来时候陈舟就看到了，他知道那应该是禁毒支队的张成。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张成停在陈舟的斜后方，张成夹着烟的手在车窗外看似随意地点了两下，陈舟余光瞥了一眼猴子，伸手出去擦了擦后视镜，收回来时候顺手摆了摆手。

　　绿灯亮起，张成的车拐入了左边的车流，陈舟继续驶向前方。

　　“哥，那个车走了，应该不是条子。那我们今天还去不去鸿楼了。”

　　猴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后视镜，说道：“前面那个路口拐出去，多绕几圈再去。”

　　“好的。”陈舟变道。一边又在心底重新对猴子有了评价，他虽然张狂阴狠，但是他确实心细的可怕，还会来事儿。

　　路上多耽误了一个小时，到的时候豹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没有多余的话，给手下人打了手势示意他们装车。

　　陈舟准备跟着他们去搬东西，却被猴子拉住，带到豹哥面前，一抬头，猴子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热络地向豹哥问好：“哎呀，豹哥，抱歉哈今天从肖爷那儿回来晚了，我说急着来您这儿取货，肖老爷子非要拉着我喝一壶茶，我惦记着您，报账的时候我可是给他老人家好好夸了您，这些个兄弟里面真靠谱的也就您了，生意打理的这么好，这事儿要是出在别人场子，那估计得关店，到您这儿封一周就完事儿了，米也交的齐全又及时，老爷子说了，有您在，他就放心！”

　　豹子那张岩石一样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有了波动，抬眼看了看他，又指了指后面的陈舟。

　　猴子立马把他推上前：“叫人。”

　　“豹子哥好。”

　　“豹哥，这是陈舟，肖老爷子昨天从猫姐夜场提拔上来的新人，以后我带着他一起，今天来熟悉熟悉这儿的业务。”

　　一听是肖老爷子安排的新人，豹子立马来了精神，让服务员给二人上了软饮。

　　不出十几分钟，豹子手底下的小弟过来告诉他东西装好了，三人起身走向那辆不显眼的破车。后备箱打开，里面装着很多箱的磁带，豹子径直走过后备箱，拿起螺丝刀，在驾驶座位的扶手上拧开螺丝，从里面拿出一个磁带盒子，一打开，里面装着分成小块包裹好的磁带大小的□□。豹哥冲着陈舟扬了扬：“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说完，将东西放回原位，拧上了螺丝。

　　“喂，可以了。”豹子冲着猴子喊了一句。

　　猴子点头，带着陈舟向豹子告了别。

　　黑色的捷达缓缓驶出了鸿楼，从不起眼的巷子里拐出来。

　　“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城郊五道口的化肥厂知道不。”

　　“知道。”

　　一路都走的小路，所以没什么车，也有意避开了摄像头，但就在刚出城的路上陈舟看到前面好像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但是没有开灯，也没有警察站在那里，他把车速降了下来，问旁边的猴子：“哥，前面好像有条子。”

　　猴子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骂道：“他妈的，这只有一条路，往前开就是大桥，过了桥就快到了。要是他们车上有人，现在掉头被拦下反而惹眼了，你加速开快点，开过去吧。”

　　陈舟加速，结果就在快开到警车那边的时候，警车的灯亮了。

　　下来六个警察打手势拦住了他们，示意二人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