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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小霜儿月夜脱困 雨花石晓风西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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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地疾驰一日,卫拉特人不敢稍停,抵近北山时已人困马乏,于是扎营休息。
雨花石和西门傲霜被关押于一营房中,背靠着缚在一起,由两名士兵看守。连日驱驰,众人都有些累了,那两名看守看起来也精神不振。
一人咕哝道:“大人就该杀了他们,现在倒要我们看守。”
“这都不懂,咱们为什么要给那个人卖命结仇……总之,咱们大汗——”
之前那人摆了摆手,一时两人都噤声,没一会儿,就都昏昏欲睡了。
雨花石轻轻碰了碰西门傲霜,感到她身体稍动了一下,悄声说道:“小姐,我来帮你解开。”
西门傲霜微微抬了抬手臂,说道:“我有匕首,你拔出来。”
“在哪儿?”雨花石一边问道,一边就要伸手去拿,西门傲霜轻叱道:“不许动!”
雨花石一愣:“不动怎么拿?到底在哪儿?”
西门傲霜犹豫片刻,说道:“我拉着你的手取,你不许乱动!”
雨花石有些想笑,说道:“好。”
原来匕首在她的腰间,因手的活动范围有限,拔了几次才拔出来。
雨花石说:“小心点,我要割绳子了。”
西门傲霜轻轻“嗯”了一声。
雨花石划了几下,绳索尽数脱落。西门傲霜活动活动手腕,又将雨花石的绳索割开。此时,有个看守忽然动了动,雨花石抓住西门傲霜坐下,依旧背靠着背,似乎还被缚住似的。那看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他们俩,又看看同伴——那家伙也在频频点头,推了推他,两人重新坐好。不一会儿,鼾声又响起来。
“现在大概是亥时,再等两个时辰月亮就升起来了,咱们就走。”雨花石挑起毡房一角,向外看了看,轻轻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今日是二十三,月亮大约在子时后升起来。”
西门傲霜轻声“哦”了一下。
耐心等到子时,雨花石和西门傲霜轻轻起身,摸到那两名看守身后,迅速抬掌拍落,未闻声响那两人已然晕倒,没有半个时辰醒不过来。二人闪身到门外,等待巡查哨兵走过,迅速进入另一排营房后,一排一排摸过去,最后看到了马场。
此时月亮还未升起,四周一片漆黑。雨花石和西门傲霜解开马匹,小心地走向营外,幸好脚下沙子松软,行走悄无声息,一炷香的功夫离开大营已远。
雨花石和西门傲霜翻身上马,加鞭疾驰。
“我们向哪边走?”西门傲霜问道。
“你说呢?”
“继续向西边走。”西门傲霜想了想,答道。
“为什么?”
“他们发觉后一定以为我们是向东方大营跑的,就会向东追赶,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他们回家的方向。”
雨花石笑着说:“你很聪明啊。”
西门傲霜白了一眼:“那你说怎么走?愿闻高见。”
“哦———向西边走。”
西门傲霜“噗嗤”一声笑了:“嗯,果然是高见。”
半弯残月升了起来,只有两骑黑影在大漠中飞驰,寒风肆虐,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哀鸣。
奔驰了两个时辰,两人放慢速度,任由马儿凭着惯性“哒哒”地跑着。
“小姐,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雨花石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说道。
“你能不能不叫我‘小姐’?”
雨花石一愣,傻傻地说:“那叫什么?‘小姐——姐’?”
西门傲霜有些不悦,道:“我不管,就是不能叫‘小姐’。”过了一会,又说,“你也可以像恒望哥哥一样叫我‘霜儿’。”说完叹了口气,“不知道恒望哥哥回来了没有,还有爹爹——”随后不再说话,想着心事。
雨花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走了一阵,开口道:“小——霜儿,待会天亮了,我们就向南走,应该离瓜州不远了。”
西门傲霜似乎没有听见,默默地没有答话。随后,她猛然挥起鞭子抽了一下马背,立刻又飞驰起来,雨花石急忙跟上。
太阳升起,渐渐热起来。山路变得崎岖,二人下马歇息。雨花石取出随身干粮——风干的牛肉——递给西门傲霜,她捡起一块,其余的又递还给他。吃了几口,雨花石将牛肉重新放好。
“我去找点水,你在这儿等着。”雨花石查看了一阵地形说。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儿,我也要去。”
“云松在这就好了,他总是知道哪里有水。”牵着马慢慢走,雨花石又想起了云松。
“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啊。”西门傲霜忍不住揶揄起来。
“这孩子挺可爱的,你别看他老和你拌嘴,心地不坏。”
“谁爱和他拌嘴了?”西门傲霜撇撇嘴,不以为然。
雨花石呵呵一笑:“你们就是一对冤家。”
正说着,突然脚下一虚,大地陷了下去,雨花石向下坠去。
西门傲霜惊呼一声,喊道:“雨花石!雨花石!”
原来这山石早已风化,一经踩踏极易碎裂。雨花石未曾料到这一层,霎时随碎石滑落下去,一边迅速运功抓地延缓下落速度。所幸山势不甚陡峭,滑到半山时跌落在一处较平的凹地,腰部不知磕到什么硬物,雨花石痛得叫出了声。
这时,听到西门傲霜焦急的呼喊声,雨花石“哼”了一声,活动活动身体,除了腰被磕痛,并无大碍,应声道:“小霜——我在这儿,没事!”
一会,只见西门傲霜飞檐走壁一般沿山坡滑了下来,落到跟前,问道:“你怎么样了?伤到哪了?”
雨花石动了动,扶着腰站了起来:“没事,就是不知什么东西磕了一下。哎——好痛!”说着指了指地面。
西门傲霜看了看他,见他无事,又看看地面,拿起一块石头样的东西,像一块兽骨,问道:“这是什么?好奇怪!”
雨花石拿过来看了看:“这不会是化石吧?”
“什么是化石?”
“远古时期的动物或植物由于意外被埋在土里,在机缘巧合下骨骼慢慢和周围的岩石融在了一起,形成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就是化石。这个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西门傲霜又仔细端详一会,猜测道:“不会是马吧?”
“应该是很早以前,大地上到处是恐龙的时候。”
西门傲霜扔掉化石,拍了拍手,说:“哦,原来是恐龙骨头。”又问道,“你还能走吗?”
“没问题,咱们走吧。”
爬上原路,雨花石因伤痛走得小心翼翼。一会儿只听西门傲霜在后面“格格”地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雨花石回头问道。
“我忽然想到一联对子,形容你再贴切不过了,你对一下。”
“什么对子,说来听听?”
“遇滑时雨花石与化石羽化。”
“啥啥啥?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笨!”西门傲霜说着在沙地上写了出来。
雨花石笑着说:“我还没到羽化的程度。”挠着头想了半天,却对不出来。
西门傲霜“哧哧”地笑了:“好啦,赶路吧,就知道你对不出来。晚上别睡觉,好好想。”
行走几日,山中偶有人家,雨花石和西门傲霜稍作休整,打问了一下路程,继续一路南行。
这日,已远远看见瓜州城楼。二人快马加鞭赶了过去,扮作樵夫进入城里。这里接近中国最西端,商贾往来,好不热闹。
已是好几日没有好好用餐,二人进店后不知贵贱点了一桌饭菜,一阵风卷残云一扫而空。小二刚下去拿了一壶奶茶来,面对一桌空空的碗碟惊得目瞪口呆。雨花石若无其事地品茶,西门傲霜佯作不知转身看着窗外。
旁边一桌似乎是璇玑派弟子,一人在高谈阔论:“只打了一天那噶尔丹军就溃散逃跑了,数万人只剩下了几千,可怜——可怜呐!”
周围一众却哄然叫好。
休息时,雨花石说:“小霜,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可以回家了。呃——对了,路上好好走,别老拿鞭子打人。”
西门傲霜嫣然一笑:“嗯,遇到西行求学的人就不打了,若是纨绔浪荡的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雨花石笑笑没有说话。
西门傲霜又问:“那你呢?”
“我就不陪你回去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西门傲霜闻言一愣,她别过脸去不再言语。良久,缓缓说道:“雨花石,我想和你一起去西方。”
雨花石听后,淡淡地说:“你傻了?”
西门傲霜神色落寞:“我和你开玩笑的。”
雨花石点点头:“东方大人应该回来了,云松也就回来了。小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原想着和云松一起出去的,现在卫拉特局势不稳,路途又太过艰险,我想还是不要带云松了。若我能平安回来,自然会带回西方典籍,那时他就可以得偿所愿地学习,不必和我去冒险。所以,请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他,让他回家去等我,别让他的奶奶挂念久等。”
西门傲霜怔然,无声的泪水滑落下来,随后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懂了,你放心吧。”顿了顿,柔声道,“你——要回来。”
雨花石笑了笑:“当然,我生是这儿的人,死是这儿的死人。”
西门傲霜敲了敲雨花石的头:“闭嘴!不许说生死什么的!”
西风萧瑟,残月孤悬。
雨花石起身,整理好行囊,将那支玉箫摩挲良久,轻柔地收入怀中。眼前浮现出西门傲霜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宛如朝露的眼眸闪耀着太阳的光华,耳畔回响起她最后的话音:“这支箫——送给你吧,希望能带给你快乐和回忆。雨花石——再见!”
彼时,相顾无言。
他轻轻地在心里回了一声:“小霜,再见。”下楼来,月色朦胧,跨上马,出城向大漠飞驰而去。
旷野中,远远地听见一少年在高声吟唱: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