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了》庄寻

1、引

　　“哇哇……”婴儿的哭声划破雨夜中肃杀的寂静，屋中摇曳不定的烛火是山上唯一的光亮，与山腰上连成长龙的大火形成鲜明对比。
　　屋里只有几个人。产后的妇人脸色比纸还苍白。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旁的少年赶忙将她扶住，细细地替她将枕头在身后垫好，才慢慢扶她靠上去。少年眼中是尽是掩不去的担忧。妇人安抚地看着他，抬头另两个人说：“让我看看孩子。”两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走上来，矮下身子，将其中一个递到妇人怀中。原来是对双生子。妇人怀中的婴儿已经停止哭闹，只是两只细软的小手还不安分地挥动，似有无限精力，却是个女娃。妇人怜爱地看着她，俯下身，低头轻轻地贴着她的脸颊。几缕银色的长发垂拂在婴儿身上，在烛光中闪着柔和的光。另一个婴孩是个男孩，只静静地闭着眼安睡，时不时动动小嘴，柔软的银发安顺地贴在脑袋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夫人，请将少主速速送走，左护使他们应经快要撑不住了！”一名弟子匆匆进门，带进阵阵寒气。妇人沉默片刻，抱着婴儿的手不自禁收紧。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少年上前一步，接过女婴，道：“我定尽力保弟弟妹妹平安，直至拂云山。”伴随着一声清啸，门外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妇人目光微沉，不复半点留恋，对那名弟子点点头。“夫人！……”抱着男婴的女子忽然惊呼，“少主他……”只见微弱的烛光下，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男婴已经发紫的脸，可他却不哭不闹，安睡如初。“镇天毒？！”妇人震道，接过男婴，迅速封住他的大穴，低头将真气渡入他口中。打斗声似乎更近了。
　　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妇人抬起头，额前满是虚汗。她将旁边女子递上的药丸纳入口中，快速说道：“清濡，带你妹妹走，避开山前的打斗，不要用御剑术，直接用隐，沿留梦溪下山。”少年看看母亲，似有千般不舍，却微微颔首，恭敬道：“清濡明白。”将男婴放在身侧，妇人递给清濡一支玉笛：“万事小心。”便闭眼调息，竟不敢在看女儿和儿子一眼，生怕心中的脆弱与不舍打破自己的决心。清濡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走至门口，回首问道：“母亲，妹妹的名字是？”沉默半晌，妇人声音微哑：“卿河。”
　　睁眼看着消失仔黑暗中的背影，她喃喃：“卿为阿侬歌天河，天河茫茫即天涯。”
　　山上的最后一点光终于被捻灭了。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拂云山上四季如春，瑶花琪草遍布，虽为一方灵脉，却因气势不足而没有修真门派在其上拜祖创派。倒是山脚从百来人聚居的村庄发展到如今相当繁华的城镇青绮。城中百姓多为南辛人，只常常在半山采集草药贩卖经营，也出了不少草药富商。然而自山腰至山顶，却几无人到过。有人说，是山上住着个老仙，护着整座山的灵运却不喜人打扰，也有人说山上奇珍异草多，由凶兽看管，靠近便会被吃掉。尽管众说纷纭，还是没有人想要上山一探究竟，只管护着这宝地，世代繁衍。
　　这个秋季寒意甚重，再加上两天前便一直未停的小雨，阵阵的山风似乎要将整座山的冷气生生逼入人的骨里。
　　南辛人从未到达的拂云山顶，是大片茂密的山林，即使是在深秋，也苍密如夏。秋风翻起层层巨浪，翻滚的绿叶下，竟有一方宅院。
　　宅院的堂屋里，是一个微阖双眼，品着一杯茶的白发老者。
　　似乎是传说中的老神仙。
　　“轰隆隆……”远方传来一阵阵响雷。一道青光穿破秋雨，隐入拂云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