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风停》子木柚子

1、第一章

　　乌云遍布，虽是白日，整个江州城都黑了一度。渐渐地起了风，带着树叶沙沙的响声。

　　“小姐，一会还出门吗?”采莲站在门前廊下，望着远处天乌黑一片。转身回了内屋。

　　“走吧，带两把伞，你去叫马叔备好马车，我们早去早回。”

　　江婉坐在窗边榻上，手中的书册缓缓地放在了案桌。

　　江州城今年倒是比往年多雨一些，这断断续续地已下了好几场大雨了。

　　“小姐，这雨下的可真大，明日去上京怕是路不好走，要不要推迟几天再出发呢？”采莲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街上豆大的雨并不断落下。

　　这采莲是江婉的婢女，自幼便服侍，明天江婉便要前往上京，采莲自是要跟着的。

　　“无妨，我们按时启程，本就已经推迟半月，不可再拖延了。祖母那边也写信询问了，今日去铺子交代好。”江婉回道。

　　马车停在了如兴铺，采莲下车给江婉撑着伞，走进了铺子。

　　“小姐怎么来了，上次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这下雨天的干嘛还过来，您捎个信我直接过去也行啊，还冒着雨跑一趟.”林福看见江婉进来便匆忙走上前。

　　林福乃是如兴铺的管事掌柜，在江府待了快二十年，因有着记账管事的本事便被江婉叫来管理铺子了。

　　“我在家也无事，就过来看看。林叔，上京那边的事可办妥了？”江婉询问着，走到客桌旁，坐了下来。店铺伙计倒了杯热茶放在江婉面前桌上。

　　“小姐，差不多了。”

　　“嗯，幸苦林叔了。等到了上京一切安顿好以后，再接您过去，江城这边还得麻烦您继续照看了。”

　　“小姐，您放心吧，这边就交给我。”林福拿出一本账册递给了江婉。

　　“采莲，回去吧。”江婉接过账册。

　　“好嘞，小姐！”采莲边走边把伞撑开，进了马车。

　　“小姐，昨儿夫人传话让您今晚去她那一趟。”

　　“嗯，知道了，一会回府就先去母亲那吧。”江婉掀开一点车帘，望着街道，因着下雨没什么人，雾蒙蒙的，瞧不清远处，雨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耳，这雨确实不小。

　　江府。

　　“母亲。”江婉一入府便往江夫人这边过来，一进门便看见在江夫人倚着窗做着针线。

　　“你来了，坐吧。”江夫人点头示意让江婉过去。

　　这江府里只有江夫人一位夫人且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江婉，另一个是江婉的弟弟江亭。只是这江婉并非江夫人所生，其生母因为江婉出生时难产便去世了。后来江氏入门生下江亭，所以江婉与江夫人的关系并不如一般母女亲厚。

　　“出门有事要交代，刚回来。”江婉答道。

　　“明日就要出远门了，行李可都收拾好了？”江夫人询问道。

　　“母亲，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您放心吧。”

　　“到上京了以后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也替我问候你祖母”

　　“婉儿晓得。”

　　“嗯，一会一同用晚膳吧。”江夫人道。

　　吃过晚饭，江婉回了寝院。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明天便要前往上京，虽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但也不知路上是否顺利。

　　翌日一早车马便启程，从荆州赶往上京路程半月有余，所以不可耽搁。

　　“小姐还有明天就到上京了，听说上京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也很多，到了上京采莲可要好好逛逛。”采莲语气欣喜地说道。

　　采莲是江婉的贴身侍女，今年也不过十四岁不到。未曾出过远门，对于上京自是向往。

　　“到了上京可要谨言慎行，不可出差错。”

　　“小姐放心吧，采莲定不会惹祸。”，继续道：“这半个月采莲的屁股都要开花了，总算明日就要到了。”此次进京走的是旱路，路途颠簸，确实不太好受。

　　车马继续行驶，今日是来不及进京了。

　　“小姐前面好像是个寺庙，我们要不先歇个脚。”马叔驾着马车，偏头对着车内的江婉说道。

　　“好，那今晚便在那借宿一晚，明日进京。”江婉回道。

　　马车停在了寺庙门前。

　　江婉下了马车向寺门走去。上了一段台阶，抬头便看见一块牌匾，写着“念安寺”。

　　太阳渐渐西落，庙里已经没有多少香客，陆陆续续的也都离开。江婉和采莲先行入寺，向住持表明来意后便被安排在偏院厢房。

　　“采莲，你去告知一下马叔他们，今晚在这歇息一晚。”江婉道。

　　"好的小姐，采莲这就去。"说完采莲便快速返回。

　　念安寺二面环山，位置清幽。是上京几个比较大的庙宇之一，离上京大概三十里路程，常有上京的香客驾车而来。

　　一进山门便可看见鼓楼旁边一株很大的菩提树，年岁久远。树上挂着着不少的红条，大概是一些有情的年轻男女过来许愿挂上的。江婉走进正殿，一尊弥勒佛映入眼帘。江婉走上前跪拜，双手合十。

　　采莲告知马叔安排事宜后便来寻江婉，看见江婉跪在蒲团上，便立于江婉身侧没有出声。

　　片刻后，江婉起身，采莲连忙过来扶手，走出门。

　　“小姐可是许了什么愿？”采莲询问道。

　　“没许什么，走吧。”江婉和采莲往偏院禅房走去。

　　天边日头正在落山，只剩半轮，出现绯红色，渐渐变淡。这番景象，确如前人所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霞光渐渐扩散，慢慢地天黑了下来。夜幕降临，整个念安寺显得比白日更加肃穆而又庄严。

　　夜晚。

　　“小姐，我刚刚看见隔壁有好多护卫，也不知是什么人物在此。”采莲从外院取水回来道。

　　“嗯，晚上就不要出去走动了。”江婉淡淡的回道，手里拿着一本游记，正缓缓翻过一页。

　　“小姐，可要歇息了?”采莲端着刚去前院取的热水，放在了洗漱架上。

　　“嗯，洗漱吧。”江婉放下手中书本。

　　洗漱完，江婉便上了床。禅房是个通间，外侧有个床榻，江婉睡里间。

　　第二日，念安寺的晨钟敲响，朝阳初升。

　　马骥已经将行李放在车上，等着江婉上车后便可出发。

　　片刻后，马车朝着上京出发。三十里路程，道路湿滑，行车较慢，差不多需要2个多时辰方可到达。

　　马车行驶一段路程后，马骥回头看了后面更了许久的马车，对着车内低声道：“小姐，后面有辆马车，还跟着几个骑马的护卫，看着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家眷。”

　　“夫人，前面有几辆马车，这段官道路狭窄些。”护卫对着车内说到，暗指不好超车。

　　“前面是什么人?”

　　车内传来轻慢低沉的声音，听着大概四十几岁。

　　“不知，看着像是前往上京的人。”护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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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后面的好像是寺里昨日隔壁的，那几个护卫服饰眼熟。”采莲将头探出车窗外，往后瞧了瞧。

　　“马叔，一会路道宽敞了，便让他们先行吧。”江婉道。

　　车队行驶到快要接近上京的时候，后面的马车已越过江婉车马。此时已近午时，日头正盛。城门校尉正在盘查进出城的行人。

　　江婉掀开车帘探出一点头，城门上赫然写着“上京”二字，前面车马已进城，江婉将帘子放下便不再观看。

　　马骥将通关文牒递出，校尉检查过后车马便顺利进了城。

　　川流不息的长安街，街道的两侧有着茶坊、酒肆。不少商贩位于街道边侧吆喝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等待着顾客的光临。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这上京，确实是当得起大魏最繁华的都城。虽说江城也是富裕之乡，但比起这位于天子脚下的上京还是差了点。

　　“小姐，这上京果然名不虚传，好热闹啊！”采莲自入后便满眼都是好奇，时不时掀开车帘四处观望。

　　马车停在了江府门前，江婉的祖父有着二个儿子，其父为小。十年前其父江彦昌因着官职调动，一家前往江州后定居。如今江婉的弟弟江亭在上京的应天书院就读，准备来年的春闱。江家祖母也多次写信想要江婉进京，所以江婉便来了。

　　江婉此次进京便是住在大伯江彦霖家中，也是因着祖母健在，所以这些年俩家关系不曾变淡。

　　此时，江府门前站立着许多人。

　　采莲随着江婉一同下了马车，走到府门前。

　　江婉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衫，领子绣着谈粉色的兰花，若隐若现。缓步上前，走到年岁最长的一位老妇面前。

　　“祖母。”江婉弯身行礼道。

　　江婉六岁跟随父亲去往江州，幼时都是养于祖母膝下，所以虽说十年未见，祖母年岁长了些，但也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得来得这般晚，可让我们好等，快让祖母瞧瞧。”江母满眼笑意，和蔼可亲，拉过江婉的手。

　　江母笑着道：“哎呀，我家婉儿越发好看了，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祖母，婉儿还小呢，可是要长长久久的陪着祖母的。”江婉面露羞涩。

　　位于江母旁边的妇人笑着说道：“婉儿确实出落得越发好看，不是那个调皮的孩童了。”

　　“这是你伯母，可还认得？”江母说道。

　　江婉行礼问好：“伯母。”

　　“妹妹好，可还记得我？”一位年轻女子笑着，走到了江婉跟前。

　　“堂姐。”江婉笑着说道。江彦林其下有着二子一女，虽说相貌与少时大有不同，看其穿着便猜到是其女江棠。

　　江婉儿时也常和江棠玩闹，不过自去了江州便少有往来。

　　“都别站在门前了，都进去吧。”江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