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泠泠泠月

7、第 7 章

　　对于心理暗示这种显而易见的解释，显然没有办法令甘白亦放下心结。

　　甘白亦一路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徐光熹的言行举止让她琢磨不透，一下对言灵兴趣浓厚跃跃欲试，一下对言灵又理智冷静弃之敝履。难道他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揣摩着她的好恶，再针对做出相应的决策？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处心积虑埋藏那么深，所图谋的绝对不是一场爱情，一次意外那么简单。

　　甘白亦意味深长的盯着徐光熹，眼神里面全是探究，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想要透过这样的观察，把他这个人看穿。如果他确实有所图谋，必定会眼神闪躲，心生愧疚。人一旦撒谎必定会有破绽，她笃定这是人性的弱点。

　　徐光熹也不是木头，面对甘白亦那些探究的眼神还能做到无动于衷，那是顶级特工才会的技能。甘白亦这次主动邀约，显然是已经对他接近她的动机有所怀疑，所以才不停的试探他。而他目前能做的，只能见招拆招，尽快转移她的注意力。

　　“白亦，你好矛盾。”他主动说。

　　他又说，“你怎么能既自己排斥言灵，又试探我相信不相信言灵。”

　　徐光熹板着她的双肩，令她同自己面对面，“提到这个你就像失去理智。”

　　“没有。”甘白亦别过头，心虚不想和他交流，一如她笃定的人性弱点。她不能被他看穿心里的秘密，虽然这层秘密只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只要徐光熹有心，怕是会一捅即破。

　　“白亦，”徐光熹语气温柔和缓，抚慰着甘白亦满是戒备的心灵，“如果有不愉快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谢谢，没有。”甘白亦生疏而礼貌，不想再谈。关于她的秘密，就像一座城堡固若金汤，在还不明确他对言灵的想法之前，她不想被厌恶嫌弃的眼神一再注视，她宁愿一直保守秘密。

　　甘白亦关上心门，徐光熹知道这个时候任凭他怎么敲打都是无用之功。他叹了口气说，

　　“我们去酒吧坐坐吧。”

　　甘白亦内心纠结也恰好无处派遣，就同徐光熹一起去了。

　　如果看不清事实真相，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说她逃避也好，反正已经累了。

　　“白亦，莫非你是言灵？”刚在吧台坐下，徐光熹装作不经意的问她。

　　“不是。”甘白亦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所谓言灵，都是骗子。”

　　“你好像很排斥。”徐光熹顿了顿说，“你曾经被言灵欺骗过？”

　　“没有。”甘白亦不悦，把头扭到一边，身体力行的表示不想继续和他谈这个事情。既然来到酒吧，自然是借酒浇愁，怎么这家伙还要提起烦心事。

　　徐光熹自然是看出了甘白亦的排斥，立即转移话题，说他要去洗手间。一直纠缠也没有结果，不如让大家彼此暂停，有个喘息的空间。

　　卫生间门口有一个人在打电话，挡着进出的通道，其他人都难以进出。

　　不着急的人都掉头而走，唯独徐光熹立在旁边，耐心地听他把电话说完。

　　等他挂掉电话，徐光熹满脸微笑，“先生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阿毅，怎么？”对方满是戒备。

　　“刚听你的电话里面说最近很缺钱？”

　　“是又怎么样？”

　　徐光熹从钱包里面掏出一叠钱，递到他面前，“替我办件事，这些都是你的。”

　　阿毅看到一叠钱，兴奋得瞳孔都放大了。“老板要我做些什么？”

　　徐光熹随手一指，阿毅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独自坐在吧台的一个年轻小姐姐，模样身材都挺不错。

　　“小姐姐挺好看啊！”

　　“你去搭讪她，死缠烂打，直到我出现。”徐光熹命令道。

　　甘白亦既然藏着掖着，又想试探他对言灵的态度和想法，没道理他傻傻坐以待毙，索性就逼一逼她，看她在什么紧急情况下会用到言灵，到时候他再出现假装惊讶发现她的言灵能力。这样顺其自然，就不会再怀疑他提前就得知她身怀言灵之力，处心积虑接近她了。

　　“小姐姐，”甘白亦旁边多出一个人，他哑着嗓子，在甘白亦耳边吐纳，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这人眼神迷离，嘴边还挂着轻佻的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甘白亦黑着脸，生人勿进。

　　“小姐姐，一个人多无聊啊！不如大家认识一下。”

　　甘白亦皱着眉头，不掩饰自己对这位搭讪者的嫌弃，“不想认识你，走开！”

　　那人面对她的拒绝也不气恼，反而把手搭在甘白亦的肩上，“别啊，见面就是缘分……”

　　甘白亦感觉好像有苍蝇蹲在自己肩膀上一样，满脸鄙夷，伸手挥掉那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虽然说以往在酒吧也会遇到这样类似的人，但遇到的往往情商还算在线，她稍微表示一点点厌恶，对方都会知情识趣的找借口遁走，至于今天这个，非但没有滚开，还上手勾肩搭背的，还是第一次见。

　　“小姐姐，不如我们加个微信。”那人说罢就掏出手机，贴近甘白亦，期待着她的回应。

　　甘白亦五指抵住他渐渐靠近的大脸，往后一推，那人应声连连后退好几步。之前都是小声聊天，周遭没有人会关注，这下上升到肢体冲突，引来旁边众人的侧目。

　　被其他人指指点点的那人觉得驳了面子，胜负心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几时遇到过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男人怎么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承认自己失败，未免也太丢人。

　　对方眼神狠厉，甘白亦感觉这个事情不会善了。她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考虑到不能丢下徐光熹，所以她掏出手机，给徐光熹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一直都没人接听。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面目凶狠，靠上前来，大掌擎住她，甘白亦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众目睽睽，她想命令对方松开手，就怕对方表现过于诡异，若让人知道她有让人不得不服从的能力，在场的众人不知道要怎么看她。她又想起之前儿时的遭遇，克制自己坚决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毅，人家小姐姐，显然是不想理你啊！”旁边还有人不怕事大的挑衅，还引来了旁边众人的哄堂大笑。

　　那人又羞愧又气恼，胸膛里面一股气，呼不出又咽不下。他把抓着她的大掌往自己身侧一带，甘白亦顺势跌到他面前。“我今天就要你微信，不给也必须给！”

　　甘白亦瞪了他一眼，既不挣扎也不说话。力气是比不过了，不如乖乖做哑巴，反正庞总监才教过她，女人要学会示弱，才会有人疼惜。反正众目睽睽，这家伙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如装柔弱让大家来评判。

　　“阿毅，你好不识趣，小姐姐手都要被你勒淤青了，人家都没有想要搭理你的意思。”旁边的人还在继续起哄。

　　这让那人面子挂不住，还下不来台。他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大掌就要往甘白亦的方向落去。

　　甘白亦闭上眼，今天这一巴掌天降横祸怕是逃不掉。

　　意料之中的巴掌却久久都没有落下来，甘白亦满是疑惑，她睁开眼，发现是徐光熹，他捉着那人的要行凶的手臂，才制止了她要挨的那一巴掌。

　　徐光熹面上和善，嘴里却咬牙切齿，“敢问这位先生，我女朋友得罪你了？”

　　像是察觉到徐光熹语气不善。那人松开抓住甘白亦的大掌，下一秒就躲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呼，还好你来解围。”甘白亦松了口气。

　　徐光熹却似乎很不高兴，皱着眉头，瞪着她。“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徐光熹平时为人和善，待人温文尔雅，很少见到他这么生气。甘白亦都被他生气的样子吓到。

　　“你是要被人打一顿吗？”徐光熹捏着她的双肩，双眼狠狠地瞪着她，脸上都是怒火。他后悔找了这样的人来演戏，如果他再晚一些，甘白亦怕是逃不掉那一巴掌。想到这里他就深深懊悔。

　　“我赶到的时候，你不挣扎不辩解也不求救，你是被吓傻了吗？咄咄逼人的甘白亦去哪里了？”他还在生气。

　　“我没……”甘白亦想解释，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了！”徐光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之前就特别在意言灵，莫非你真的是言灵，怕被别人发现，才刻意隐藏身份！”

　　甘白亦挥开他，转过身面对吧台，说，“没有的事。”

　　“既然如此，”他执起她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不让她再逃避，“说你爱我。”

　　这双手一晚上被人拉来扯去，这地方像是和她的八字不合。现在还被徐光熹逼着要说爱他。她和他接触着，如果说爱他，等于是给自己下了言灵，在爱情世界里面怕是逃不掉，更遑论测试之类的，只会双目被蒙蔽似的全心全意爱他，没有任何理由。

　　甘白亦必须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的认知，不能陷入到无脑的恋爱国度之中。言灵的力量太强大，这句话，她不能说，至少不能在被他抓住，同他有接触的时候说。

　　她试着挣脱自己的手，却犹如蚍蜉撼树，根本对徐光熹没有造成半点威慑。

　　徐光熹反而更攥紧她的手，“如果你不说，就表示你相信言灵，并惧怕言灵的力量！”

　　甘白亦被逼得没办法，力气实在太小，挣扎不出。她没办法再继续伪装下去，在轻言说爱面前，她妥协了，黯然的说“好吧，我说。”

　　甘白亦的语气已经不似之前强硬，徐光熹也没有道理硬刚到底，他放开甘白亦，径直坐到吧台闷闷不乐。

　　甘白亦随后在他身边坐下，她喝了一口，这样才能卸下戒备，承认自己的秘密，“我是言灵。”

　　他把面前那杯抬手也一饮而尽，“你明明说过不相信。”

　　“对，”她说，“作为言灵很自卑，所以心底里不承认也不愿相信。”

　　“自卑？”他挑眉疑惑。

　　“你试过被当成妖怪的感受吗？”

　　徐光熹一怔，他只想着言灵可以为所欲为的做任何想做的事，却不知道怀璧其罪的痛苦。原来言灵成真竟会被当成妖怪，被排斥，会导致人自卑。这是他在此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甘白亦，她之前真的有什么苦痛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