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江云未 ...
-
四中的制度对初一初二的学生还是友好的态度。周六周日没有额外补习，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窗外阳光正好，树下洒落斑驳的叶影。枝头间鸟雀跳跃。
[双隐]:未未，有空吗，去古城区玩玩?现在。
[未未]:去，你来找我。
[双隐]:好w
苏淮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托着脸撑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流霞发呆。
一个假期不见江云未，还挺想的。
三年前苏淮转校，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江云未大他一岁，天天把苏淮带在身边，帮他融入班集体。即使毕业，俩人也依旧保持着联系。
这也是唯一一抹照进他角落的阳光。
苏淮随手拎件衬衫披上，也不扣，透过衬衫露出里面的白色衣襟。左耳一抹银色一闪一闪。
溜达穿过几条街，来到江云未家的店铺前。
“叔叔好~我来找未未!他是不是在里面?我去找他~”
“未未~走啦~”
面对江云未苏淮总是忍不住撒娇，高冷的虚假外表掉了个一干二净。骨子里还是个小孩子。
“打耳洞了?”江云未一眼看出来人的不同。
“没，耳夹而已，帅吧~”苏淮嘚瑟地晃了晃脑袋，化身快乐小狗，摇着尾巴求夸。
“噗，帅的帅的~”
古城区夜晚灯火通明，廊亭楼阁，高层烟雾缭绕。十层高的茶楼檐角上翘，脊兽成双。面前空地上音乐喷泉升升降降，形成优美的波形，周期循环。道路两旁烧烤的香味勾人味蕾，卖花的小推车点缀着暖黄色彩灯。白花花的石膏像成排摆在架子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你时机选得蛮好的嘛。”江云未手臂环过勾住苏淮的脖子，右手玩弄着他耳边碎发。
苏淮右耳朵尖点着一颗黑痣，并不突兀，只是常被头发遮着，不容易露出来。
“那是~怎么样，想去画石膏吗?”苏淮偏头冲他笑笑，“反正那些小孩子的娱乐我们也玩不了，什么旋转木马过山车大摆锤的，不如画石膏人来得实在。”
江云未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苏淮脑门，“我怎么觉得画石膏更幼稚呢，嗯?小——朋——友?行吧，你说了算，去画个小的。快一点，待会还能玩玩别的。”
苏淮随便挑了个小兔子，江云未则拿了小龙猫。两个高高的男孩子凑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四周环绕着一圈小孩子小情侣，倒也不显得突兀。
“啊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好多gay和百合啊……”江云未忽地开口。
“怎么了?”
“可能我自己不能接受?当然，我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因为我不是，所以，如果跟gay单独在同一个空间里，会觉得有点难受和别扭。可是我一个室友就是t。虽然他性格挺好的……但就是不想跟他深入交往。”
苏淮笑笑，空出手拍了拍江云未的后背，“那如果我说我喜欢男孩子，你现在待在我身边会有这样的感觉吗?”江云未抬眼看了看苏淮，又凑近了些，鼻尖快要挨上他的。认真地体会一番后开口了:“好像…并没有?”
苏淮一把拍开他的脑袋，“去去去凑那么近干什么。别想多了啦，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不喜欢跟gay相处或者对这类群体有偏见。你想，如果你单独跟一个女孩身处同一个空间里，是不是也会觉得别扭不舒服呢?
只是因为他们同等地可能跟你造成暧昧的传闻，而这一点恰好让你觉得别扭而已。
我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主动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假设有一个男生勇敢地主动跟我表白，而我如果拒绝他，理由一定不是他的性别。
其实这个世界对稍微表现得不同的人确实抱有一些恶意，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不是那种怀揣恶意的人。
可能过了一段时间，人们再看到同性情侣时，不会一直盯着他们看，在背后指指点点，不说'哦那有一对gay'，而是说，'他们是一对恋人'。与世界上任何一对异性伴侣相同的恋人。”
江云未听罢，紧绷的身体舒展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伸出还沾着颜料的手在苏淮手臂上搓了一把。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世界上怀有恶意的大多数，于任何人而言都会感到轻松吧。
“嘶，脏死了，别碰我。好好画。”苏淮嫌弃地抽出纸巾沾水擦去手臂上的痕迹。
两人低着头，沾上画盘里挤满的各色颜料，笔刷在白色石膏上划过，发出“刺啦”的细小声响。
静谧安逸，相视一笑。
头顶的白炽灯微闪着，老久的电路塑料皮些许脱落。但大概所谓岁月静好，不需要逃往世外桃源，只是人间普通一角，足以。
安静的环境中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喂妈……啊?他又跑去哪个酒吧去了?让他先回家，别在外面鬼混，等我回去再说给他买手机的事……行，我先给他打电话，你先别哭，当初是你们非要这样惯着他——之前我就说男孩子就该给点压力让他自己长大，惯得跟什么似的，大少爷吗……出去那么远不好好学习就算了，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行了别哭了，我来处理，你别管……”
江云未挂断电话，又拨通另一个号码。抬手揉了揉鼻尖，白炽灯忽明忽暗，灯罩在他脸上投下一抹阴影，倦色藏在眉心，就连眼尾也写着疲惫。
“江云越!你在哪里?又跑到酒吧去了?妈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只要你好好读书，什么事情都可以顺着你的心情来。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发什么疯?不想回学校可以不回去，多大的人了，你的人生还要别人负责吗?!妈昨天熬夜才给你抢到机票，生怕你没法按时回去，结果你给老子退了?还拿着钱去喝酒?
懂事一点行不行啊，他们已经很累了，你还想怎样……我?嗯我在外面，跟苏淮一起出来玩怎么了?没碍着你吧?什么时候管到你哥头上来了——听话吧阿越，等哥回来陪你去看新手机，别闹了好不好，你很想这个家散掉吗……”
江云未家的店铺不大不小，一家四口人，原本日子也过得去。可家里两大人都有些古板，偏爱小孩，恨不得满足他所有愿望。江云未作为年长两岁的那个，周末不仅要帮助家里看店，接待客人，每月的生活费还少得可怜。而江云越就可以拿着父母辛苦挣来的钱去旱冰场，去酒吧，随心所欲，被宠得无法无天。
苏淮几次看不下去，想要质问他父母为什么偏爱江云越，难道江云未就不是个小孩，不该被父母宠着惯着长大吗?
每次都被江云未看穿他所想，提前拦了下来，还在他手上轻轻拍几下以示安慰。当两人离店足够远了，江云未才揉揉苏淮微卷的头发，笑着说，“对不起，让我们小淮担心了。可没办法，我成绩不好，将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出息的，阿越聪明，能做大事，让着他，我也是愿意的。只是希望爸妈不要太娇惯他，还是得吃点苦，才能踏实地做事啊……”
苏淮心里酸酸地密密麻麻像有蚂蚁在爬，特别难受。心疼江云未过于成熟，心疼才小学的江云未就要打工来赚自己的生活费，而他弟弟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他毕竟是个外人，对别人的家事也说不上话。偏偏江云未的父母还一直火上浇油，一看到苏淮比看到自己亲儿子还高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哎呀苏淮来啦，你学习好，将来要是开个大公司，要想着我们未未，给他找点事做。都是朋友嘛，帮衬一下也是好的。要是以后未未找不到工作去收垃圾，你喝完饮料的塑料瓶记得给他留着，让他收集起来卖点钱啊……”
听听，多惦记他家大儿子啊。要不是因为苏淮跟江云越几乎不说话，不然聊天提到他家小儿子的时候，恐怕就是:“我们越越以后肯定是跟你一样干大事的，以后如果做什么项目，带带我们越越呗……”
同样开玩笑的语气，反方向截然不同的话语。
明明都是辛苦怀胎生下的儿子。
江云未原本成绩很好的。一直占着班上第一的位置，尤其是英语。后来……因为不得不应付生活方面的问题，课余时间全花在挣自己的生活费上，能保持第一才奇怪了。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江云未就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呢?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江云未都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要更成熟，更体贴，更会照顾家里人，更温柔……
明明被生活毒打，体无完肤了，他却还是笑着说他不疼，他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他的话，没关系的。
累不累啊?
苏淮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画刷，将手轻轻附在江云未握紧的拳头上，一上一下慢慢抚摸着，大拇指揉搓着他的腕骨，试图使他放松下来。
后来江云未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跟江云越吵起架来。这个人，连跟别人吵架都是温柔的，只是声音高了几分，偶尔夹了几个脏字。
江云未少见地发了火，眼角爬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红，眉眼低垂，盯着不远处的颜料盘。
苏淮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半蹲下，在他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偶尔拍一拍。似乎这样就能将他的痛苦和焦虑转移一些到自己身上，好让他轻松一点。
江云未稍微偏过头，对苏淮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画，不用管自己。
不愉快的通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在江云未磨掉的最后一丝耐心中挂断。
“没事吧?”苏淮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啊，就阿越那点脾气。继续画吧，今天跟你出来，原本准备开开心心的。偏偏让你遇到这些破事，对不起啊。”
“要是着急就别画了先回去吧。反正下次还有机会。”
“真的没事，还不肯给我一个任性一下放空一下的时间吗?”江云未微微挑了挑眉。虽然是笑着说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开心。
“你这个龙猫怎么是绿色的啊?内涵什么呢你?”苏淮岔开话题，指着那个一半白一半绿的未成品问。
“喜欢，不行吗，”江云未恢复了一点往日的活气。“倒是你，那个兔子画的什么啊，黑色颜料都沾到它嘴唇上了，走神了吧，嗯?”
“是是是——我们未未最细心了，这点小瑕疵都能被你发现。行吧我坦白，我手残，真是对不起了，坏了您的大好心情——”苏淮拖长了尾调，一副委屈的样子。
“噗，好啦逗你的，可爱的，继续吧。”
两人又沉默下来。苏淮其实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但又怕触及江云未不愿示人的伤口。只能等他主动开口。
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故事。每户人家窗边都挂着一轮阴晴圆缺不同的月亮。纵使圆缺的面积不同，程度不同，能修补的办法不同……那也都是各家自己的事。别人擅自管不了的，没法管的。
时针从九指向十一，星星挂上漆黑的夜。
中途江云未又接了两个电话，手上却一直没停。语气还是带了点不耐烦，但已经基本平静下来。
“老板，麻烦给这两个石膏喷漆。”苏淮将二人的石膏放在木板上，油漆小分子四处乱撞，杂乱无章地运动着，刺鼻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给这人间烟火气掺入了另一种元素。
等油漆干透，街上的人影已经散去，亦然一副冷清落寞的景象。
江云未在安静的街道站定，忽然开了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前段时间他说他想到外面去读书，不想呆在这个小地方，爸妈就把存款拿出来，给他办转学，买机票，把他送到珠海……结果他自己又偷偷跑回来，说学校放假，本来爸妈也没怀疑什么。
可是后来老师打电话说阿越请病假已经好几星期没上课，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强制休学了。妈妈问起他放假究竟怎么回事，他才说在一个地下商场定做了份病历，因为觉得很累不想再读书了，干脆直接溜回来。
妈妈当然说什么也不同意啊，给他买回校的机票，结果他知道以后立刻办理退票，拿着钱藏到不知道哪个小酒吧买醉喝酒。
这都算了吧。他说他想要个电脑，我想着别人有的，他也要有，不然可能会被瞧不起。所以我就用自己打工赚的钱给他买了台电脑。他选中哪个我就买，也没多说什么。谁知道过几天他不知道为什么生活费又花完了，转头低价就把新电脑卖给同学。爸给他这么多生活费也不知道他用在哪里，一问就开始发脾气。
因为是别人给他买的，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钱，所以用不着心疼，转手能卖多少是多少……
我简直想笑。你如果对一条狗好，就算是狗也知道回报啊。”
苏淮沉默半晌，斟酌着开了口:“那你们跟他沟通过吗，问问他未来准备干什么，有没有自己的计划之类的。”
“沟通过，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每次只有给他买东西他想要的东西，才能勉强听几句。不喜欢听的也还是当做没听到。
我二叔就在珠海那边工作，自己开了个厂。妈妈打电话跟二叔请求他照顾一下阿越，只要觉得阿越能认真做点事，就做准备让他毕业以后直接留在厂里。这样也能保证养活自己挣点小钱。
但他觉得掉价，看不起这种工作，嫌苦嫌累。有次周末他去试着上了一个早班，当天就打电话给我二叔说以后不会再去了。成天只知道做白日梦在公司高层当管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就两天前，苹果上新款了。明明手机刚买没多久，功能也很齐全，但他偏想换个新款苹果。我们也答应给他买，说好了等我明天带着他去店里看。
但是这小子半夜忽然发消息说他同学可以低价卖给他一个。他想要的那个新款市场价近七千，他同学只收四千，怎么想都有问题吧。我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他朋友，能不能相信。他说不知道，不管那么多，打钱给他买了就行。
明明再三叮嘱买之前先验机，要确保手机没问题再给钱。可他不听，转了钱就走，也不看手机功能。后来发现那手机根本没法接打电话，又跑去维修店看，老板说维修要收两千。
等他打电话给同学，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才发现打不通，早就被拉黑了，根本联系不上人。
所以又吵着要重新买一个……我也承诺了给他买，约好了明天去看，他又闹脾气……
真的是……不想管他了。他们都好烦……
我不是什么圣人，也还只是个孩子。我也会想要父母宠着……但是我能怎么样啊?自己养自己呗……身边的人都觉得我厉害，年纪轻轻就可以养活自己。可是这是我想的吗?我他妈要不是没钱吃饭我至于这么辛苦吗?”
江云未低着头，脚下踢着一颗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石子落地的声音撞到街道那头，又反射回街道这头，两人的身影在路灯光下被拉得极长，更显出几分空荡。
“可是没办法，他是我弟弟啊。我更大，所以我肩负的更多。没办法的对吧。只能接受。”
苏淮着急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这样……”
他从没看到过江云未这样落寞的表情，没有哭，没有生气，刚开始话里还夹杂着火气。可后来连倾诉的语调都变成了一摊死水。脸颊背着光，睫毛投下长长的一段阴影。夜晚凉风起，从四处纷至而来。吹得人衣襟纷飞，面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
就像是一个快要离开人世的人，目光里甚至看不到留恋。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淮觉得江云未离他很远。明明就站在面前，伸手却什么都抓不到。像一个对世界灰心丧气的人正在跟他最后的牵挂告别，终于准备离开。
他认识的江云未从来都是一个乐观、给身边人带来快乐的人，乐观得能够让他的朋友产生这样一种错觉:就算宇宙将再次在大爆炸中消亡，如同它的诞生一般，只要这个人还在，就不用担忧，甚至能平静欣赏地平线升起的最后一缕日光，甚至能眯起眼睛确认丁达尔效应产生的光亮通路。
但是这束乐观的光现在好像累了，不舍得再亮了。他准备抛下所有干脆地逃走了，准备将自己投入见不到底的黑洞，再也不发光了。
苏淮在江云未面前站住，认真地望着他。接着往前两步，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拍了拍。
“江云未，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现在情绪不对，你需要平静一下。看着我，暂时别去想那些事了。看着我，我很担心你……”苏淮少见地叫了他的全名。
江云未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也不去看苏淮的眼睛，而是轻轻挪开苏淮的手，生硬地岔开话题。
“你猜我准备给这只龙猫起名叫什么?我准备叫他苏小小，从今天起他就是你干儿子了。”
苏淮扯出一抹微笑，“行啊，那这只兔子就叫江未未，他也是你干儿子啦!”说罢，苏淮隔着透明的塑料袋摸了摸龙猫头顶，轻声道:“我们未未就拜托你照顾啦!未未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要负责逗他开心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没有再说话。经过一个交叉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苏淮转过身来，伸开双臂。
干净的少年笔直地站着，身后是时而穿行过的车流。
“未未，来，让我抱一个。”
拥抱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苏淮一点一点收紧双臂，额头靠在江云未颈侧。“未未，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可以去做兼职，从现在就开始攒钱，只要自己能独立出来，那些破事就算不到你头上了。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好吗?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好吗?”
良久的沉默，苏淮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慢慢地腰间搭上来一只手，掌心的热度通过薄薄的衣料传过去。
“……好。”江云未回抱住苏淮，重重地点了点头。
存在就有意义。即使是普通的一个人都和世界建立着联系，相互影响。世界无论缺了谁都会改变，人也不能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存在。
就如同将一个试探电荷放入电场，源电荷的电场不变只是理想情况。真正的实际情况无比复杂，即使是微小的电荷，放入其中，也会改变源电场。
所以，千万别轻易放弃自己存在的意义。它会改变整个世界运转的轨迹。
ps.
江云未其实是一个很会装的人。跟苏淮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同类的气息。
两人都有些事情是深藏在心底的。但江云未伪装得很好。苏淮一开始不了解他的时候也以为这是一个很阳光积极的，没有经历过痛苦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对他造成困扰的人。
他偶尔放下伪装的一面会被苏淮看到，但苏淮会小心维护他，不会让他觉得难堪。
其实江云未一开始对苏淮的印象也是很阳光积极的人(只能说这两人都装得挺好)，所以当自己第一次在苏淮面前卸下伪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害怕，他渴望陪伴和阳光，又怕这抹阳光也会离他而去。
可是很巧又很幸运啊，苏淮懂他的感受，所以在他张牙舞爪地想吓退苏淮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抱了上去，也撕开了自己的伤口给他看，告诉他，没关系，看吧，我跟你一样难堪。你现在也看到我的伤口了，这很公平。你不用害怕我离开你，因为我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江云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