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然泪落》断洄

47、洞察（二）

　　（四十六）
　　世界上没有找不出真相的事情，即使最初的始作俑者已经被黄土掩埋，事实的真相却不会随之掩藏。纥奚少泫深信祁沄不可能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下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他不是这样的人。

　　纥奚少泫来到冷宫，直觉告诉他，里边的这个男人，同自己一样，虽然没有办法接受小沄死亡的消息，而且是依旧把小沄当做活生生的生活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他不知道，但是事实上，他很有可能是在小沄消失之前的最后一个目击者。从他的嘴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小沄的下落。至少可以证明，他不是真的消失了，不是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宣珩见纥奚少泫独自一人前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就算他现在要自己马上死，恐怕自己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生无可恋。

　　虽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不见，宣珩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东陵国最高的统治者，天之子，瞬间堕落为最最卑微的一粒沙尘。没有了寄托，连维持最后一点希望的荣耀也没有了，宣珩麻木的表情，空洞的就像死人一般。要生不得，要死亦不得。因为纥奚少泫不会让这个曾经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障碍这么容易就得到痛快，他要让他一生都再尝不到快乐的滋味。

　　“蓝影痕死了。”纥奚少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破败的男人，以前两人交锋的时候，目光总是平视对方，因为对方是一个值得自己花力气对付的敌人，但是现在局面已经锁定。而失败的那一方，自然就不再有那一份傲气，甚至仿佛就成了任人踩踏的草芥。

　　“她？”宣珩动了动嘴角，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个女人，他明明知道在她的心里，不仅仅只有权力，更多的是自己。但是，对于她的感情，自己始终吝于回应，他不爱她，他是个自私的人，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放在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身上，即使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他的，如今她死了，是不是一种解脱呢？

　　“你都没有什么表示吗？还是，根本没有什么感觉？”纥奚少泫一把掐住宣珩的喉咙：“回答朕的问题。”这男人真是冷血，若是在那段时间，他对小沄足够好，那小沄还会像现在这般生死不明么？他一定会好好地在祁尚书府里等着自己，安然无恙的等着自己的！

　　“呵呵……”宣珩大笑起来，笑的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死了，不是更加好吗？”

　　“哼。”纥奚少泫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把小沄的身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沄儿……”纥奚少泫明显感到眼前这形同枯槁的男人听到小沄的名字的一刹那，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来他还是有感情的，纥奚少泫心下一动。

　　“对，他的身体，你安置在什么地方了？”纥奚少泫早就派人前去祁府，可是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甚至屋子里长满了蜘蛛网，似乎在诉说这家人的不幸。说来，由于小沄的死不明不白，还牵扯到皇宫里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的葬礼，更不要说他安葬的地方了。人们最这曾经叱咤风云的豪门似乎冷漠的让人心寒。

　　“入土为安了。”宣珩说着竟露出一个笑脸：“很快，我就可以再见他了。”

　　居然还笑得出来。“安葬在什么地方？”纥奚少泫的耐心渐渐被耗尽，扯起宣珩的领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人都死了，还问这个做什么？”宣珩一脸的云淡风轻，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问你，你回答便是。”

　　宣珩看着抓狂中的男人，像困兽一般，红了双眼：“不知道。祁尚书之后就辞官了。”

　　“所以，你都不关心小沄的吗？”纥奚少泫重重地将人推倒在地：“你知道些什么？”

　　宣珩摇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纥奚少泫回到自己的寝宫，感觉命运似乎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经历了希望和绝望的巅峰谷底，自己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助。眼前没有留下一点线索，难道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祁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是夜，纥奚少泫辗转难安。连夜召见自己的心腹柳容入宫。

　　纥奚少泫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盘和出。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纥奚少泫完全可以信赖的人，除了纥奚少奇之外，恐怕只剩下柳容了。

　　“所以，您认为祁公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柳容蹙眉，听完纥奚少泫的推测，如果真有人把祁沄找出来的话，事情恐怕就要偏离自己的控制了。作为一个帝王，感情是最大的天敌，他可以有后宫三千，但是却绝对不可以把感情盛在一个容器里。更何况他还不是一个女子？这个道理也是不久之前才悟出来的，特别是当自己看到纥奚少泫得知祁沄往生的消息之后失魂落魄的模样。建国容易，守国难啊。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祁公子，祁公子是个好人，但是在大业面前小小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是的。”纥奚少泫双目呆滞的望着天边的月亮，小沄不知道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正在望着这一轮不够圆满的缺月呢？他到底再生么地方？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柳容自当替陛下分忧，这个任务交给臣吧。”柳容向纥奚少泫行了个礼，不待纥奚少泫开口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好，还是你懂朕的心思，那你速速去办吧。”纥奚少泫难得见柳容办事这么积极，特别是关于自己私事的，便应允了。

　　“还有一事。”柳容抬眼看了一眼泛着青色胡渣的纥奚少泫：“立后之事延后不得了，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朕不想……”

　　“陛下，如果当初宣珩没有娶蓝影痕，恐怕他早死了好几年了，所以皇后嫔妃不仅仅与皇上是夫妻关系，而且还是政治利益上的同盟啊。”

　　纥奚少泫不知如何回答，这些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是现在他根本不想考虑这种事情。

　　“还请陛下思量。”说完，柳容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柳容便将易容离京，没有带任何随从向江南一个不知名的小城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