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然泪落》断洄

45、蓝柳盟

　　（四十四）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柳容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个曾经的对手之一，现在的，怎么形容呢，阶下囚？

　　“自然是有秘密要说。”虽然现在身处皇宫里的一处偏僻院子，甚至除了有人送饭来，没有别的侍候丫鬟，蓝影痕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却还是依稀流露着。

　　柳容示意周围的随从回避，自从纥奚少泫登上皇位，柳容也成了御林军的领袖人物，只有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才能放心。

　　“好了，您说吧。”柳容拣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位子坐下，目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了几遍：“这屋子还真够寒碜的。”

　　“那您要先听听我的交换条件吗？”蓝影痕没有接过柳容的话茬，这屋子确实寒碜，自己进宫时间也不算短，但真实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破败。从小锦衣玉食的蓝影痕，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但是也不觉得委屈。

　　“我可以不听吗？”柳容向上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你的秘密是不是值你说的那个价钱？”

　　“那就得考您自己掂量了。”蓝影痕的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似乎不是在为自己求什么利益，而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所以，您是吃定我了。”柳容似乎还没有从之前卧底的身份中恢复出来，像蓝影痕抛了一个媚眼，后者似乎也有些吃惊，纥奚少泫竟然会用这么一个满是狐媚气的男子作为御林军总管，但随即微微的吃惊就被一脸的冷漠所取代。

　　“这倒不敢。”

　　“那，娘娘，您且说说看。”柳容扶了扶额头，似乎觉得有一点头痛。

　　“也不用叫我娘娘了，我早不是娘娘了。”蓝影痕摇摇头，最初自己不惜悔婚，想要有一日母仪天下，可是到头来，爱上的那个男人对自己更多的是利益，或者说丝毫没有感情，就算有，那也是盟友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

　　“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好好地风风光光的将我爹安葬了。”其实，说这话的时候，蓝影痕的眼中隐约闪烁着一点泪光，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一手被父亲带大，父亲是唯一的亲人，而自己却可以说是间接害死这唯一亲人的杀人凶手。

　　“这个没有问题。按大元帅的规格安葬。”

　　“还有一个，可能比较难办到。”

　　“哦？那我倒是更加好奇了。”柳容目光灼灼地看着蓝影痕。

　　“我希望，给宣珩，自由。”蓝影痕望向门外的目光似乎延伸到很远的地方，空洞而茫然。

　　“这个……”柳容微微蹙眉，这个恐怕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吧。

　　“怎么，不行吗？”蓝影痕收回自己的目光，投向柳容。

　　“不满娘娘，柳容恐怕做不了这个主。”柳容无奈的笑笑，摆了摆手：“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

　　“只要您答应了，就一定能办成。”蓝影痕似乎不以为意。

　　“这么相信我？”

　　“对，因为你就是宣璿肚子里的蛔虫。”蓝影痕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好久都没有笑了，忽然觉得做这个表情，有点累。

　　“娘娘就不能用个好点的比喻？”

　　“意思到就行了。好了，你要听那个秘密吗？”

　　“可说好了，我只能尽力。”柳容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在下课不想把命搭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蓝影痕从一个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就是那个秘密。”

　　“这个是……”

　　“假死药。”

　　假死药？似乎江湖上传闻，这种东西能让人在一定的时间里，没有气息，没有心跳，甚至体温也会降低，真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东西。江湖传闻，多少真假啊。

　　“所以……祁公子现在还在某处活着？”

　　“柳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蓝影痕微笑着把小瓶子的盖子打开：“看，全吃下去了。”

　　“娘娘可知道祁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江南。”

　　“既然如此，那么柳某自当尽力让先皇恢复自由了，只是这结果谁都不好说，是吗？”

　　“只要您应下了，就当是我了了桩心愿。”

　　柳容扬了扬两条秀美：“还有一事，柳容不明白。”

　　“还有柳大人不明白的事情？”

　　“正是。”

　　“请问。”蓝影痕忽然觉得这人似乎做个御林军总管还是屈才了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为什么您不直接告诉皇上？”

　　“我以为您不想他知道。”

　　确实，蓝影痕一针见血，自己不愿意让纥奚少泫知道祁沄还活着，至少是现在还不愿意，毕竟皇上现在无后，没有后代的皇帝永远是不稳固的。

　　“今天与娘娘交谈甚欢，希望还有下次交游的机会。”

　　江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柳容找到祁沄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当暗卫通报说找到人之后，柳容马不停蹄地就出了京，朝这座江南小城而来。

　　“祁公子？”看着院子里背影有些苍凉的青年，柳容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愧疚。

　　“柳大人……”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口。

　　柳容回头对身后的暗卫们：“你们都到院子外面守着，别让人发现了。”

　　“是。”听到声音的同时，几道鬼魅般的影子便消失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

　　“你一直住在这儿？”

　　“一路在江南各地游历，最后觉着这块地方不错，就安顿下来了。”

　　“安顿下来好啊。”说完柳容便莫测高深的看着祁沄，祁沄心里感到很忐忑，几次想开口，都生生的住了口。

　　“少泫他，要来接我回去吗？”终于，祁沄问出了口，僵持的局面，气氛很尴尬，让人不舒服。

　　“他不知道。”

　　“什么？”

　　“他以为，你死了。”柳容负手而立，在江南温暖的阳光里，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祁沄有些恍惚的看着他：“所以，你不想让我回去。”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不想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希望，柳容决绝的回答：“你也明白，现在你出现在皇宫里，不合适，很多人都认得你，你是……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皇后。”不知道为什么，祁沄语气有些激动，平时的风度也失了一半。

　　是宣珩曾经的男宠？祁沄有些黯然，自己确实不够忠贞，所以……

　　“我，明白了。”许久，祁沄低下了头，或许自己确实不应该在出现在他面前了，毕竟自己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肮脏的男人。

　　“你明白就好。”柳容松了一口气，但是一股排山倒海的愧意又再次排山倒海的袭来：“你在这里生活，一切吃穿用度都不会比京城里茶。”

　　“我不介意这个。”祁沄抬起头，精致的面庞有些黯然，有些不甘，还有一些坦然和了解：“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了祁沄，祁沄早在那日服毒自尽了，我是苏念，和你们这些人统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