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一节复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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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叫忘怀取走了手腕上的帕子，先是愣了一下，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腕，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忘怀坐在她身侧，将那帕子拿在手里看，见着上头绣了几片青竹叶，倒是雅致好看，和玉楼气质相符匹配。忘怀不由问道：“这帕子好看，谁送你的？”
玉楼本不晕船，但因为喝醉了酒头晕，那小船又在江上来回摇晃，不免觉得不舒服，只是勉强爬起来靠在舱壁上，哪怕觉得再不舒服，却还是有所顾忌，强忍着绝不表现出来，便是忘怀问了，良久缓过神来，也只是傻乎乎摇了摇头道：“我自己买的。”
忘怀见着玉楼呆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她可爱，心里头都软下来，先前见她都是硬邦邦的样子，一副油盐不进，高冷疏离的模样，哪会像现如今这样乖巧任人欺负？
忘怀见她这样，不由生出几分坏心思，想要捉弄捉弄她，伸手就要捏她的脸，但甫一触及那脸颊，就觉得玉楼面颊发热，又柔又软。
舱内昏暗，一时之间竟是忽的安静下来，更因为忘怀带着面具，没人能够猜透她的心思。
而也许是因为醉酒之后总是更容易叫人放下心防和对自己的限制，忘怀的手只是轻轻一捏玉楼的脸，就连指印都没有留下，玉楼便忽然哼了一声，低低喊了一声疼，声音有些娇气，软软的，叫人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些发痒。
“柳姨，我疼……”或许是真的喝醉了，后劲上来了，玉楼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了，言语之中带些哭腔，有些天真稚气。
“柳姨，为什么连你都要走？”
忘怀叫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急忙抽手，又连忙伸手抬她下巴，一瞧见她双目失神，目光迷茫，也不知道看向哪里，眼眶之中晕着泪花，瞧着委屈极了。
玉楼则好像不大愿意被人瞧见她流泪的模样，但因为醉酒手脚发软，并没有什么力气，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只能将手轻轻搭在忘怀的腕子上松松握住，随后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轻轻呜咽了一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忘怀见她这副模样，活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但不可否认，忘怀确实有这个坏心思——只是手上还没用力，玉楼倒是先哭起来了，反倒叫忘怀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低声道：“好啦！我知错啦！我不该欺负你的……”
玉楼叫她一哄，不知为何哭得更厉害，双手紧紧抓住了忘怀的衣襟，将自己埋进忘怀的怀中，低低泣诉，她说的话含混不清，但翻来覆去也能听清她说“疼”和“累”。
玉楼好像总是习惯于埋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即便是哭，也绝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小小的低声啜泣，只会叫人看了觉得心疼。
而喝了酒，好像神智松脱了枷锁，不必再强撑着，一点点的疼和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构成一把钥匙，将锁在盒中的脆弱都一并倾倒出来。
更何况面前的人怀抱温暖，叫她放松，好像不必再伪装，不必再紧绷着，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坦然去说。
玉楼这样，叫忘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时在浩江那艘船上的事，那时候的玉楼站在月光底下，手里拿着剑指着自己，背后是柔和的月光，面上的神情寒肃，好像玉雕一般，如刀如剑的目光瞧向自己，明明只要再进一寸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冷峻且高不可攀，但忘怀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眼睁睁看着玉楼拿剑对着自己，不但不觉恐惧，反而心中一荡，生出一种汹涌而热烈的情感。
第一次见面时，那情感并不热烈，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对待她才好，那时候两个人靠得这么近，那种从心底深处生出的柔软和怜惜叫她想要再次靠近。
于是一次次的，她每一次见面总想和玉楼索取更多。
人总是贪心的，有了一，就会想要二，心里面的欲望几乎要控制不住，突破桎梏，冲破枷锁。
破笼而出。
忘怀轻轻搂抱着她，伸手拍了拍玉楼的背，心中那头被囚锁住，名为贪婪的欲兽在牢笼中来回冲撞，将她本就不牢固的理智撞得更加支离破碎。
她本来不可以的。
起码现在，是绝对不可以的。
而等忘怀反应过来时，她已托住了玉楼的脸颊，用手轻轻给她擦拭泪痕，那硬质的手套轻轻擦刮过玉楼的脸颊，留下浅淡的红痕。
忘怀低头瞧着玉楼，隔着面具，谁也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到底怎么样，但她只是将头低了低，用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玉楼的额头，接着抬头看向玉楼，低喘了一声，目不转睛哑道：“我是谁？”
玉楼的额头叫忘怀冰冷冷的面具触碰到，不由瑟缩一下，但两个人凑得极近，玉楼一眼就瞧见忘怀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那是像天空一样澄碧幽蓝的颜色，足以摄人心魄。
玉楼一瞧见那双眼睛，不由一怔，接着伸手浅浅摩挲着忘怀的面具，那手指扣在面具的边缘想要揭开，低声道：“是你吗？”
玉楼身上浅淡的药香和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好像一种迷惑了人心智的毒药，叫人精神涣散。
而忘怀却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玉楼的手腕低声道：“还记得吗？我说过，我的面具只能是我喜欢且喜欢我的人才能摘下……”
只听忘怀哑声道：“姐姐喜欢我吗？”
“姐姐……姐姐知道我是谁吗？”
玉楼说不出来，面上是那样懵懂无知的表情。
忘怀低叹一声道：“我叫忘怀。”
她的嗓音略有些压低，显得有些含混和悲伤：“忘怀往事，莫留于心。”
“给我取名字的那个人说：‘往事既不可追，而黄花仍开，朱颜正盛，前尘往事，尽可忘怀。’”
“这是那个很重要的人给我取的名字，姐姐可要记住了。”
忘怀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萦绕包裹住了玉楼，她紧紧盯着面前那双幽蓝的眼睛，似是被蛊惑一般道：“你……你不是不喜欢叫我姐姐吗？”
玉楼的指尖顺着那面具向下轻轻点在忘怀的颈部，大拇指按在那面具上低声道：“桑桑……”
忘怀小声道：“什么？”
“叫我桑桑……”
那手指轻勾，往上一提，揭开了忘怀的面具，那葱白的指节轻轻触到忘怀的下巴，触摸到了她的唇，接着面具慢慢地往上，忘怀的半张脸就要显现出来。
玉楼牢牢盯着她，眼睛黑亮清澈。
牢牢盯着她看。
而忘怀在这朦胧昏暗的船舱内看着玉楼，她的眼睛是像蓝色宝石一般的颜色，内里的光是那样热切，那样的不可抑制。
玉楼的指尖在忘怀的肌肤上慢慢滑动，顺着那唇和那脸庞，像是解开一道难题一般，将忘怀的面具一点点往上揭开。
“桑桑……”那声音落进玉楼的耳中，缠绵悱恻，温柔缱绻，叫她一下子又从眼里沁出泪来。
玉楼低了低头，似乎觉得哭成这样有些难堪，但还是强忍着泪意想将忘怀的面具揭开，想要瞧见那张面具下面的脸，是不是自己苦求不得的那个人。
但在这时忽的眼前有一片黑暗笼罩了她，是忘怀伸手将她的眼睛挡住了。
那手套有些粗硬，按在玉楼的眼上，虽不用力，却也不大舒服，叫玉楼不由想要摆脱，继而挣扎起来。
“桑桑。”忘怀低声道，“别动。”
玉楼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听她的声音一叫，便立时不动了。
忘怀将那张被摘了一半的面具彻底摘下，小声道：“记住我的名字。”旋即，她像是想起什么，自嘲轻笑了一声。
然后低头凝视着玉楼的那双唇，借着船舱内晦暗不明的灯光看向那双柔软嫣红的唇。
“算了，记不住也没关系。”玉楼听见她苦涩道，“我记住姐姐的名字就好。”
“桑桑。”玉楼一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不由一颤，猛地一抬手抓住了忘怀捂住双眼的那只手，牢牢地擒住手腕。
“……桑桑。”紧接着，忘怀突然出手将手按在了玉楼的脑后，那手插进玉楼的发间微微用力将玉楼的头向自己的位置压了过来，想要拥抱她。
玉楼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抓住忘怀的那只手猛地用力，想要将忘怀的手拉下，满心欢喜叫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可终究未能得逞，对方也不发一言。
她猛地伸手将那只挡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下，却不想动作之间船舱晃动，只听得轻微响动，那吊在舱顶的灯烛一下子掉落下来，跌在桌面的空盘子上熄灭了，只发出轻微一声响。
舱内一下子又安静下来，黑暗笼罩弥漫，将一切都包裹住。
这乍然出现的黑暗里，忘怀和玉楼头一回这样毫无任何遮掩地看向对方，靠得那样近，可以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
但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谁也瞧不见谁，玉楼只能隐约瞧见对方那漂亮优越的轮廓。
正在这时只听得船舱之外忽的传来一声巨响，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但随后在忘怀身后那没有阖紧的窗户外，猛地绽发出一朵绚丽的五色烟花。
借着那短暂一瞬的微弱光亮，玉楼想要睁大眼去看清那忘怀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但方才被玉楼拉扯下来的那只手又覆盖了上来，再次挡住了玉楼的眼睛，阻隔住了她窥探的视线。
而面前那个始终不肯叫她知道真面目的人，凑了过来，焦躁的鼻息扑在玉楼的耳侧，低声道：“你要原谅我。”
玉楼伸手想要推开她，却不知为什么听她这样说话，又一下子愣在那里。旋即那落在她耳垂之上的酥麻痒意叫玉楼忍不住微微颤栗起来。
与此同时，船舱之外又发出响动，烟火升上天空，接连不断，将船舱内照亮一片。
玉楼只能透过指缝，瞧见那绚烂各色的光彩，但却始终瞧不清面前之人的容颜。
而忘怀却极为隐忍，低低喘息着，那温热的气息在玉楼侧颊上的细嫩肌肤来回厮磨，似乎贪婪地想从玉楼那里得到许多渴求的东西。
可直到最后，她也只是极为克制地……
在玉楼的耳垂上落下一个轻吻。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一节复一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