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得失 ...
-
这是萧无绪最后一次出来聚餐，成年人的这种相处模式其实非常简单，玩得到一起去就随便喝两口，带着笑脸称兄道弟，玩不到一起去就在某一个瞬间离别，从此再也不见面。
萧无绪从家里离开以后想了很久，脑子里的东西多得仿佛要炸掉，游子意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无数次的这么问自己，失去游子意的代价他是否可以接受，没有游子意行不行，他当初答应的告白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对游子意真的有超乎兄弟的感觉吗？真的爱这个人吗？是不是从小到大就近距离接触过这么一个导致的错觉？
之前有人这么问他，萧无绪白了那人一眼，“别他妈废话，老子不爱他难道爱你吗？别恶心我。”
他从来都没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爱游子意，这个问题不需要问，否则他们中间不会有游子意受苦委屈的高中三年，他们之间的每一个亲吻和拥抱都让萧无绪情动。
但后来应酬就多了，好多事情就变了。
萧无绪从高中开始步入成年人的社会，父母去了国外以后公司的重心也被转移到了国外，但国内始终有一个小的分公司被留给了萧无绪。
萧家不差这么一个公司，这个小成本只是为了历练萧无绪，萧家人根本不介意，但萧无绪在意，他从高中开始一遍顾忌着学业一边学习着管理公司，慢慢的接手了一切，包括怎样做一个笑面虎，圆滑精致的外表和腹黑算计的内心。
可他从来不屑和游子意装，游子意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他什么都没变，唯独更开阔的眼界和接触到的各色各样的人诱导着他，欲望蒙住了他的双眼，任何不安的情绪都会使他向后摸，触到了游子意，他就能踏踏实实的继续往前探索他的乐园。
见识的多了，面前的朴实和真诚就都变得不值一提。
萧无绪享受着别人对他的崇拜和喜欢，也明确的告诉别人自己是有夫之夫，他告诉自己，这是他们乐意的，游子意也是不介意的，反正自己没有和他们接吻，没有和他们上//床。
但只是需要一个察觉不到游子意的瞬间，闻不到他的气息，甚至不用回头确认，都够萧无绪心惊胆战，他慌乱的回过身，看到那个人离他很远，萧无绪再次往后伸手，够到的却只有空气。
今天晚上是别人约的局，他本来就因为游子意的事儿没了魂一样，根本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但后来脑子一转。
就顺着这次的局一起做个了断也不错，然后回去踏踏实实和游子意过日子，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他护着的小草刚发了芽自己就已经没有耐心了，萧无绪需要斩断外面所有的是非，一心一意的回到游子意身边，拔除前面所有的鲜花和迷香。
有了收心之势，他和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下一面的朋友叫出来喝最后一杯，可那帮人以为只是平日最普通不过的局，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尝过野味的男人有那个毅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回去继续喝清纯小白粥，所以他们哼笑着带来了与游子意长相相似的小鸭子。
他们指示那个小鸭子把萧无绪堵在洗手间，他们笃定萧无绪一定只是逞口头之快，他们以这种方式验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受到蛊惑而不中招。
于是小鸭子在被人打断亲吻后，一脸怒气的萧无绪将他掀翻在地，他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嘴唇，在他的观念里那是除了游子意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的地方，只能接受游子意一个人的亲吻，任何人的触碰都会让他作呕。
萧无绪的眼神像是一只被触犯了地盘的猛兽，他一脚踹在人的胸膛，把小鸭子打的惨白着脸狼狈的坐在地上喘息，他吓得毛孔炸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冒犯了强者的蝼蚁，巨大的压迫感让他难以呼吸，他心里懊悔着自己刚刚听得那几个人的话。
但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心思的，萧无绪的脸的确是出挑，他的帅具有非常强的攻击性，但笑起来的时候也会让人心融化，时而温柔时而冰冷，他像是艺术家布下那只被盖住的完美艺术品，人们以为藏住的会是他的价值，实际上是他带有迷惑的攻击性。
萧无绪的狠戾总是在无形之中，但如今他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原因仅仅是被人亲吻了嘴唇而已。
此时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游子意，曾经笑的甜蜜的游子意，哭着求饶的游子意，和那天默默的质问，委屈的哽咽的游子意。
萧无绪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足以迷惑他的美好，一片虚无的玫瑰丛林和一抓就破的五彩泡沫，而他终于狠下心拒绝这些幻影的时候，才看到脚底下踩着的柔软的，从刚进入这片草坪时就开始被夸赞的大片绿芽，他忽略了最开始对平凡的感叹。
萧无绪不常见的买了一包烟，他最近的烟瘾非常大，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有关于游子意的任何事情。
大一那一年，游子意参加了自己喜欢的钢琴社团，转而又跟着他走进了计算机社，但说实在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自己更了解游子意，萧无绪知道其实游子意对计算机一点兴趣都没有。
反而在文科方面能力非常，无论是文学还是画画，和他最爱的钢琴都是游子意的长项，他像是可以留住傲雪的高岭之花，一身清冷之意，在弹钢琴的瞬间又把人拉入另外一个世界，他有这个魅力让所有人为他孤傲的身影痴狂。
但那个学期游子意为了他基本上牺牲了所有的个人时间，别人的大学在专业课之余吃喝享乐，而游子意的生活本来就很忙碌，他给自己规划的很好。
学习，读书，练琴，剩下的时间用来追萧无绪。
他决定要跟着萧无绪进入计算机社的时候萧无绪是拒绝的，简单来说，游子意在身后跟了他三年，从最初的知道感情异变的震惊到现在，他想让自己从小到大呵护的人变得幸福一些，又不敢就这么耽误他。
萧无绪没有把握会一直对游子意好，他并不是一个会被事物一直吸引的长情的人，他把游子意当亲弟弟。
对于游子意来说，萧无绪除了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对游子意好这件事更像是他的一种习惯和一种责任。
来源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完全不成熟甚至不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对游子意好了。
最后还是没有拦住，游子意比自己固执的多，很多的时候萧无绪都没有办法改变游子意的决定，像是高中的时候阻拦不了游子意跟着自己学理，又像是考大学的时候游子意放弃了已经保送他的国内高等艺术学校而是跟着萧无绪来了这里。
游子意的喜欢像是冬末被藏在雪里的嫩芽，清冷而细腻，单纯而美好，它永远富有生机，在萧无绪没有表示的时候，游子意从来不会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在追求萧无绪。
他总是默默地对一个人好，这种明恋不会惊艳两个人的青春，他像是缓慢的热流淌过心脏，却足以让萧无绪记住一辈子。
所以高三那年在游子意给他送牛奶的时候撞见了萧无绪被表白的场景准备默默离开时，那张当时的空洞僵硬和落寞让一头猛兽终于破开了牢笼。
游子意从来不会告状，也从不诉说委屈，就算是萧无绪从小到大都跟他讲要硬气也没有用，游子意的情绪太难捕捉，但萧无绪天生就有辨别游子意情绪的天赋。
所以那天，黄昏把楼道埋在一片昏黄中，夕阳成了一片火红，萧无绪喉咙干涩，他朝穿着蓝白色校服的游子意招了招手，那年的少年身子依旧淡薄，但仔细摸的时候会发现身上有一层匀称的软肉，抱着的时候舒服的厉害，那是萧无绪费了心思喂出来的。
他拒绝了那个女生，跑过去的时候心里乱的像是解不开的线团，但依旧扑到了游子意身上，像是一个孩子一般，脑子里面还没想出事情因果，但看到游子意就已经不经意的露出笑容了。
游子意对于萧无绪来说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他夺过游子意手中的奶，捏了捏他的脸蛋，眸中带着波涛浪涌的笑意，说出的话虽是责怪，但却带了满满的宠溺，“怎么不给自己买一瓶？走，去食堂我给你买那天放了糖的豆浆。”
女同学看着两个人亲密的背景长大了嘴巴，她的眼中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个子高一点的萧无绪用胳膊搂住了游子意的脖颈，他们露出了侧脸，四目相对，一个眼中带着温柔和笑意，另外一个眼底虽是有些冷清，但是那双眸子却像屋檐上挂在空中的星海，光芒斑驳而闪耀。
大一的时候游子意因为过度疲劳很快就瘦了下来，但由于两个人都非常忙，每天除了上课就只能在宿舍见，后来计算机社组织了一场聚会。
萧无绪看着游子意坐在角落不言不语，他推开了冲他举起的酒杯，扬了扬头看向游子意抱有歉意的笑着，眼底是溢出来的温柔，虽是道歉，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游子意，“子意不喜欢热闹，我去陪陪他。”
那人笑着，“媳妇儿都没这么哄的。”
萧无绪手脚一顿，他像是被雷批了一下，血液从心脏涌到了四肢，像是被什么打通的任督二脉，脑袋一瞬间就开明了，他顿了刹那，豁然开朗，不明不白笑道，“我这辈子哄个游子意也就够了。”
那天萧无绪突然疯了似的喝酒，游子意没有拦住他，就那么一杯一杯的下肚，十一点多的时候宿舍已经锁门熄灯了，游子意拿着身份证开了房。
萧无绪醉的迷迷糊糊的没有意识，他躺在床上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动物，全身都软趴趴的，游子意用了好大的力气把他拉了起来，洗澡，接水，最后把人撂在了床上，他出了一脑门的汗，全身被淋的湿透。
他不打算穿着湿的衣服，身上被蹭了许多酒味，游子意并不喜欢闻，等到把萧无绪收拾的干干净净以后，屋子突然就静谧了下来，这种封闭的小房间对游子意的定力考验有些大。
但他不屑于在萧无绪睡着的时候干些什么，游子意叹了口气，转过身的时候被猛地握住了手腕，那力量大，却不至于弄疼了他，反而带着些占有和小心翼翼中的矛盾。
他被那个人拉倒在床上，游子意使了劲的抵住萧无绪的胸膛，他脸色白了下来，说话的声音颤抖，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你喝多了，清醒点。”
萧无绪的眸子深不见底，在一片昏暗中发着暗沉的光芒，像是黑曜石一般，他将游子意抵在身下，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从表白到现在三年了，加上曾经我不知道的时间，小意，累不累啊。”
他低哑的嗓音像是迷魂药一般，一点一点的侵蚀游子意的大脑神经，“要学习，要给我送吃的，拼了命考进你无感的学校和专业，值得吗？”
萧无绪心疼的看着他，他早就安耐不住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俯下身，两颗同样频率跳动的心脏贴在了一起，空气中的浮尘被燃烧成灰，萧无绪的眼底燃起一把野火。
“如果做什么都要问值不值得，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不值得又怎么样呢？”游子意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撇过头，藏住自己眼底的狼狈，“有些事无法衡量价值得失，我自己明白就好。”
萧无绪的心像是被一把带着蜜的刀给捅了，那把刀找到了他心脏里最软的一块肉，他在疼痛的同时享受甜蜜与酸涩。
萧无绪没有说假话，这辈子他都不会哄除了游子意的任何人，游子意是被他哄着长大的，如果以后游子意想明白了，他找了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子需要让游子意去哄，光是想想萧无绪就气的脑仁疼。
这辈子游子意都不需要去哄任何人。
但如果是男的……
萧无绪想，那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游子意了，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让游子意继续这么辛苦了。
“我不需要你同情和可怜。”游子意已经带好了他的面具，用力抵着萧无绪，他认为这个人在耍酒疯。
但是萧无绪的力气太大，他把游子意死死地摁在怀里，“小意，我们试试好不好？”
萧无绪感受着游子意全身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我们试试，我们在一起，你也不要那么累了。”他把游子意侧过去的脸掰了回来，那人满脸泪痕，捂住了眼睛哭的发狠，却生生是一声都没发出来。
萧无绪情不自禁的凑上去亲吻，这是他给游子意的第一个吻，粘腻而柔情，密密麻麻的吻掉了游子意脸上的泪。
明明是初次，却像是排练了无数次，他无比娴熟的去亲吻游子意的嘴唇，温柔而轻易，“小宝贝是越来越能哭了。”他无奈的笑着去哄，这是萧无绪第一次这么叫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得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