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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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的味如嚼蜡，游子意不说话，萧无绪再怎么调动气氛都没有用，他们之间勉强维持着难得的平静，因为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一年多他们从来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一次。
把那些伤口扒开把东西掰碎了嚼碎了放到明面上说。
他们需要这个过程，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分开还是继续在一起，过程会疼，但是不可以省略。
萧无绪需要记住这份疼痛，只是可惜没有办法替游子意一起担着。
两个人出了电梯，默默对视了一会儿，萧无绪叹了口气，“我去你家坐坐。”他食指勾着装药的塑料袋，进了游子意的家。
不熟悉的环境不容易让游子意敞开心扉。
游子意给萧无绪那个瓶水，两个人相对无言，面对面坐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第一次令萧无绪无从下手，他不想做那个掌握节奏的人，他希望游子意更放松一点，但看着对方的样子，并不是会主动说什么的人。
他是局促不安的。
“小意。”萧无绪叫他，抬起眼皮，一双漆黑的双眸如深色的墨晕染开，印在里面的就只有对面一个人，“对不起。”
游子意微微僵住了身子，他张了张嘴，目光呆滞，双手扣紧，指肚发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又缩了回去。
胸膛起伏的频率有些快。
萧无绪蹙眉，知道自己说的话让这个人感到不舒服了。
但这句话是必须要说的。
他走去，游子意并不抵触他，于是萧无绪坐下来，把游子意搂进了怀里，那是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游子意半夜会做噩梦，醒来以后，萧无绪就经常这么抱着他。
他苦笑，“你说，我怎么就被迷了眼，把你弄丢了呢？”他喃喃的，没在问游子意，倒像是自嘲。
游子意没有说话的意思，萧无绪就继续自言自语，“离开的那天，你去了地久天长，在洗手间遇到了我，对吧？”
思绪被抑制，脑子里的画面像是倒录像带般被硬生生刻在了那天，他捂住萧无绪的嘴，平日里没有感情却依旧漂亮的眸子水光淋淋，里面带着浮出来的痛苦，看的萧无绪心脏绞痛，没呼吸一下都带着苦涩。
萧无绪把他的手拿下来在嘴边吻了一下，“我没有去亲吻任何人，我承认我那三年玩的花，混蛋，但小意，除了你，我不会心甘情愿去主动亲吻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
“那个人是被别人塞进来的，被你看到了。”
“我记得你走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我的确不在乎那只猫，但绝对不会不在乎你。”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虚着，但更多的是疼，他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把这么好的游子意放在一边去体会那些莺莺燕燕的追捧，“不过我得承认，后来的确有忽视。”
“我犯下的罪，造下的孽，一个字都不会赖。我没有不要你，倦鸟不会不认归巢，外面再好的窝我都不稀罕，都不是我的。”
“但我不骗你，我爱你。”
游子意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萧无绪的，他们折腾了这么多年，游子意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这是他的执念，是他的妄想，是遍体鳞伤都想得到的三个字。
如今听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满足，只剩下茫然，悲凉和可惜。
“阿绪，我曾经做梦都想听到这三个字。”游子意呆滞的说，一字一句的，清晰无比。
“我相信你不会主动去亲吻别人，”游子意缓过来一些，从萧无绪的怀里退出来，不舍却决绝。
还是要对自己狠一些，他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忍着反胃的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
“离开，是我想了很久做出的决定。”游子意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偌大的勇气，把那张被攥皱了的报告单拿出来，放到了萧无绪面前，“我的情况一再恶化，医生说，我需要换一个环境。”
萧无绪的表情僵在脸上，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狰狞，他仅仅抿着唇，他坐在那里，局促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他看着游子意，移不开眼睛，那些疼痛都浮现在表面。
“有时候，我觉得故事的结局不重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高中向你坦白心意之后以为一切都变了，但你拒绝我以后却依然如往常一样，我很庆幸。”
“大学跟你一个寝室，你说我们试一试，阿绪，那个时候，我觉得一辈子好短，我虽然有些情感障碍，却能明显的感知我的雀跃和兴奋，我特别知足。”
“确定关系后的三个月，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我已经拥有过了，无论时间长短，可那段时间，我知道你在乎我。”
他呼出一口，像是跟自己适应的时间做心理铺垫，才能说出那些自己不愿意去想的残酷现实，回忆曾经的伤口。
“后来那段时间，你总是给我一种很缥缈的感觉，上一秒我觉得你爱我，下一秒猛然发现那是我的错觉，我时刻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落差，那种感觉像是在巨大的气流里漂浮不定。”
游子意唇上没有颜色，眼尾却多了抹红，他用手背用力的抹了一下，滚了滚喉结，尖巧的下巴在灯光的照应下棱廓分明，却又显得孤寂清冷。
“你以为我是逃走的吗？”
“不是的阿绪。”他叫回最熟悉亲昵的称呼，像把刀子捅遍萧无绪的全身，“我只是在给自己治病，在这段极其不稳定的日子里我快疯了。”
“我不知道我们纠缠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其实我喜欢你，我付出，都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在你身上拿的其实很多，无论是以朋友还是兄弟的身份。”
“但是我不后悔向你告白，那是迟早的，我不会做你兄弟看你娶妻生子。”
萧无绪走近一步，他眼泪已经从眼尾滚了下来，落在游子意的手背上，他跟被灼伤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又忍不住的伸出手为他小心翼翼的抹去了，“你不在我身边也没有人会代替你，我不会刻意去忘记你，没有必要，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了。”
“从小就是。”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他们的痛苦像是密集的网交织缠绕在一起。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我放弃了，如果接下来继续在一起，我该怎么和你，和我这么多年的痛苦和解呢？”
“我们应该断干净。”说完这句，萧无绪跟疯了似的扑过来用嘴堵住游子意的唇，他像是要把这句话再让游子意咽回去。
没有怜惜，跟野兽一样撕咬啃噬，他们的鼻尖满是血腥味儿，两个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游子意丝毫不畏惧的回吻着，他们拼劲全身的力气撕咬着对方，谁都不肯先放过谁，绝望之中不容丝毫喘息。
两个人分开时均是一嘴的血，分不清谁是谁的，看着骇人极了，萧无绪亲他的脖颈，眼泪落在他的锁骨，晶莹透亮，他在游子意的耳边喃喃。
“你走以后那段时间，我梦见你跟小时候一样，偷偷给我讲悄悄话。”
“但是我没听清。”
“我求你，你也不肯再说一次。”
萧无绪这一晚上没走，他和游子意的这场谈判崩的彻彻底底，两个人都心乱如麻，眼底的神色复杂，想要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要抽走彼此的血，抽了对方的骨。
游子意哭的都快晕厥了，萧无绪印象里，游子意情绪从未这么放肆过，他连撒娇和抱怨都是不动声色的，有的时候把情绪露出来能让萧无绪高兴死，但不包括现在。
可怜的人儿睡在床上，被子盖到了他白皙的脖颈，显得颜色越发鲜明，只露出了一个尖下巴和巴掌大的小脸，游子意生的俊，又自带着清秀，密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下微微颤抖，那双红肿的眼睛像是收到了莫大的欺辱和委屈，精致的五官像是高岭上带着雪却仍在盛放的花朵。
清隽而倔强，俊美又纯洁。
萧无绪凑过去轻轻吻他的眼睛，那动作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不自觉的情动，他近迷恋和疯狂的睁开那双令人痴迷的双眼，嘴里轻念着，“我怎么能放开你呢？”月色将他的半边脸藏在黑暗里，轻盈的月光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如望不见底的湖。
第二天游子意醒过来的时候几近头疼欲裂，他昨晚没有醉酒，却像是被烈火烧了神经。
萧无绪走进来，将每天早晨都要吃的药放好，三粒，一颗不少，还端着一杯温水。
游子意怔怔的接过，他眨了眨眼睛，“你……”
“我昨天一夜没睡，也没离开。”他说。
游子意的呼吸顿住，却突然卸了一股气，说不上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轻松还是更加沉重，这几年他被那根线崩的太紧了，几乎要把他勒断了气，昨晚突然松了鼓劲儿，这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跑到一半累了，但凡停下来走那么一步，需要重新跑起来就变得更加艰难。
他没再较劲，就着萧无绪的手把药吃了。
“我不想再刺激你，但还是要说清楚，你爱信不信。”萧无绪经过了一晚憔悴了很多，他眼底泛青，脸色也不太好看，那张脸带着些颓废的魅力，依然令人痴迷，“喜欢你，爱你。”
“除非咱俩死一个，不然我不可能松手，我不会让你有事儿，有困难一起解决，有坎儿一起迈，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呼噜了一把头发，有些懊恼，想了一晚上的词明明浪漫又能缓和气氛，但游子意那双高冷清纯的眼睛和他一对视他就心慌，什么名言名句全忘干净了，只能挑重点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就现在，必须要说，必须要表态。
游子意没说话，神情也没什么异样，但萧无绪没有忽略那双快把床单攥破了的手，“以前我混蛋，失去你的代价我来不了第二次。”
“你可以依旧选择不接受我，按自己的步调生活，我没问题，我欠你的，我也自愿迁就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答应我了，我还是愿意迁就你。”
“我不会再看任何人一眼，从此往后我生活里干干净净，我自愿给你汇报行程，不去酒吧，狐朋狗友在之前已经全部断掉了，拒绝非必要的酒局，如果必须要去，我会跟你讲时间地点以及预计回家时间。”萧无绪的声音很重，他没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认真，嗓音嘶哑，眼底的倔强跟游子意的那股子劲儿如出一辙。
周围的杂音远去，游子意听着自己的心跳，耳朵里像是有古钟在敲击耳膜。
萧无绪垂下身来勾他的手，青涩中带着惶恐不安，像是高中的纯小子遇到了初次的唯一心动，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尖锐中带着可怕的执着，“游子意是我的全部，我以后不会再把游子意弄丢了。”
“今天我说的所有都属实，若未来的任何一天有违反，都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死，走河边被淹死，掉井盖里摔死。”
“你不用这样。”游子意咬着唇说，他的嗓音有些颤抖，眼周围又有些发酸。
萧无绪得寸进尺凑过去抱他，“要的，都是我活该，都是我自愿的。”
“我活着就是要遇见游子意，对游子意好，是半路鬼迷心窍走错了路，现在迷途知返，要补偿，要用全部爱你，不求回报，任肆意糟践也无悔。”
游子意忍无可忍的偏过头把自己藏进被子里，他喘不上起来，不知道是捂得还是焦虑症发作。
他那颗心脏不争气，千疮百孔的还不忘给一直敲门的萧无绪开放通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