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游戏》盛文禄

2、烈焰

　　青年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中，让人有些反胃。老旧的灯管嵌在天花板里，一旁的风扇迟钝的旋转着，好似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掉下来。
　　床边的窗户虚虚的合拢，燥热的空气和黄昏从缝隙中涌入，意图吞噬这间病房。青年迟钝的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甚至他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嗓子传来的干涩让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他侧身按响了身旁的护士铃。电子模拟的铃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响起，显得格外冷清。
　　不久，循声而来的护士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了。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去倒一杯水，但我不知道去哪里。”青年声音沙哑，他艰难的开口道。
　　“就在病房外面，苏先生您现在还不能下床，我帮您去倒水。”护士回答。青年点了点头：“谢谢。”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水流声。
　　“李护士，您怎么在2003号病房外面。”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哦，温医生，2003号病房的苏先生醒了，我帮他倒一杯水。”
　　“好的，我进去看看。”温医生回答。
　　青年刚一抬眼，就看见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身后跟着刚才的护士。护士将手里的水递给他，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随着一杯水的见底，青年终于是感觉嗓子不再是那么难受了。
　　“苏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温医生问。
　　“还好。”青年沉默了一会又道：“但我好像失忆了。”
　　温医生听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问：“那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不记得，有关我自己的一切我都不记得。”
　　温医生听后点了点头解释到“苏先生的全名是苏慈，您已经昏迷一个月了，您当时头部受到重创，浑身是血地被抬进医院，我们从您的随身物品里知晓了您的姓名，"温医生斟酌了一会：“但这一个月来都没有联系到您的亲人或朋友。”
　　“我知道了。”苏慈觉得奇怪，在自己听到没有一个人曾来找过他的时候竟十分平静。
　　温医生又跟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说到失忆时温医生建议不要强求，也许等时间到了自会恢复。苏月听了也不着急，只是又找李护士要了杯水。

　　之后的日子里苏慈就做着复健，读读书，有时还会自己推轮椅出去逛逛。日子倒是过的清闲，在他复健的这一段时间，了解了许多有关于这家医院的信息，医院以地名命名，叫梧桐路医院，已经有百年历史了，但一直开在偏僻的地方，也就熟悉当地的人会来这里看病。

　　苏慈从温医生那里拿到了来医院前自己的随身物品。不多，只有一个蛇形耳饰，一双黑手套还有一个手机。
　　在苏慈看到耳饰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肢体记忆令将耳饰扣在左耳上，动作十分流畅。

　　温医生再次见到苏慈的时候，后者戴着银色的耳饰，耳饰上古朴的花纹给青年添上一丝神秘的气息。蜿蜒的蛇身包裹住青年的耳廓，蛇眼处闪着蓝色的幽芒，好似蛰伏在暗处的猛兽。
　　温医生怔住了几秒，当青年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收回，转头看向他是及时的回过神来。
　　“温医生，”苏慈道“有什么事吗？”温医生笑了一下：“哦，我是来通知您可以出院了。”
　　“好。”苏慈没有过多犹豫，虽然他也不知道出了这家医院他又要到哪里去。
　　苏慈又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是下午了，他准备再过一晚就走。窗外的景色还是那么千篇一律，不知为何他总是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从手机里余额来看，以前的自己大概是个有钱人，毕竟苏月一打开银行账户就被一串0闪瞎了眼。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一个也没有，苏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难道是一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
　　手机里除了钱，啥也没有，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穷的只剩下钱。
　　住在梧桐路医院的这段时间，苏慈总觉得一天里时间最长的时候是黄昏，好像这里黄昏时间被刻意拉长过。
　　日暮夕阳斜，到了黄昏，天边的云彩都好像被染上了橙黄色的染料，一切的一切都被昏黄包裹，路上的行人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那种不真实感又一次席卷了苏月。
　　苏慈皱了皱眉，在夕阳的的映衬下，疏离的面庞被镀上了一层暖意，他耳畔的蛇形耳饰也好像变得只是一个耳饰，再无先前神秘古怪的感觉了。
　　是夜。
　　苏慈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毛蹙起，苍白的面容显得双唇更加殷红。
　　梦里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有尽头。耳边的爆炸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失控，焦灼，绝望。它扼住了苏慈，拖住他向下，向下。
　　“你会……苏慈！你就是……你救不了他们！”
　　苏慈听不清，他试图开口。可爆炸声淹没了他微不可闻的声音。
　　“你害死了他，你还是害死了他，你怎么能害死他！他是你的弟弟啊！”
　　“我就知道你冷血，你就是个怪物！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
　　“哥哥……”
　　无边的火焰熄灭了。
　　“哥哥，你看看我呀。”
　　余烬里，走出来一个和苏慈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他面色沉静，在柔和的光线里，显得尤为神性。
　　哥哥，我好疼啊。
　　他轻道。
　　他抓起苏慈的手贴到面颊旁边，：“哥哥，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苏慈试图抽回手，可少年强硬的按着，明亮的光线渐渐变得暗沉，似乎凝的出黑色的气体。
　　苏慈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雾气，他心口疼的似乎要炸开，少年叹了口气，抚上了他的胸口：“哥哥，我当时也是这么痛，一剑穿心。”
　　噗呲。
　　少年的手穿过苏慈的胸膛，血色晕染开，苏慈面色苍白，缓缓抬头。
　　他看见少年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哥哥，”他裂开嘴笑了“真希望你去死啊。这样你就能陪着我了。”
　　少年缓缓收拢五指，更加强烈的刺痛传来，苏慈不住的发抖。
　　蛇形耳坠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个蓝色的虚影撞在了少年的手臂上，然后紧紧缠绕。
　　啧。
　　少年眉头一皱，抽回手。
　　他的身影渐渐虚化：“哥哥，你的蛇还真是衷心啊。”
　　“我们马上就会再见的，到时候，别再依靠你的小蛇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