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之淇[娱乐圈]》色盲童

5、第 5 章

　　圣诞节前夕，《花与爱》杀青。肖淇拍了最后一场戏。多年后，元泰和安然带着各自的伴侣在初识的花店相遇，两人微笑着问候这些年的生活。离别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背对着彼此挥手再见，默契仍然还在，只是两个人最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

　　导演喊了“咔”，剧组给男女主角分别送上一大捧花束，大家拍了大合影。杀青宴上，不停地有人找肖淇喝酒碰杯，微醺中他想起了舒清云说来看他的话。

　　一整天，她毫无音讯。他想，她可能忘了。

　　肖淇回到酒店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准备洗漱，明天要坐最早的航班离开。这时，他听到敲门声，快步过去打开门，门外是助理黎涛。

　　“小淇哥，你的手机。”拍戏的时候手机由黎涛保管，一直忘了拿回来。肖淇向他道谢，接过低头看到上面有舒清云的未接来电，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他想也没想地回拨过去。

　　“不好意思，没来看你最后一场戏。”舒清云的声音依旧是温和的。

　　“没关系。”肖淇低低地说了声。

　　黎涛觉得眼前的肖淇一瞬间就像漏了气的皮球，有点蔫儿。

　　“那你现在有空吗？想不想出来走走？”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大脑。肖淇听到舒清云在电话那端报了个地名。他迅速换好了鞋。

　　“我出去一趟。”也不等黎涛作回应，肖淇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电梯走去。

　　黎涛觉得皮球又被充满了。

　　肖淇走上了码头，看见围栏处有个纤细窈窕的女人，浓密长发披散在身后，正在抽烟。他小跑上前，和她并肩。

　　“你来了。”他微微有点气喘。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那么久。”舒清云偏过头去看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幅度。

　　肖淇没有吭声，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向他说抱歉，但其实他们并没有作约定，她本不必道歉。

　　“你冷吗？”舒清云见他只穿了件长袖卫衣。

　　“还好。”

　　“那去走走？”舒清云摁灭了烟头，率先走下栈道往海边去。

　　栈道的尽头是松软的沙滩。舒清云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她把鞋脱了下来，提在手上，赤脚踩进了粗粝的沙石里。肖淇跟在她的身后。

　　“你看，好漂亮。”舒清云从脚边拾起一枚贝壳，摊开掌心让肖淇看。

　　扇形的背面平滑，上面有回旋的花纹，泛着罕有的蓝盈盈的光，像孔雀正在展开的尾翼，是潮汐带来的礼物。

　　“是很漂亮。”肖淇点点头。没成想，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却被舒清云拉起来。她掰开他的手掌，把自己的掌心贴了上去，那枚小小的贝壳落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我送你的签约礼物，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她望着他。

　　舒清云抽回了自己的手，肖淇的掌心里仍然残留了刚才手掌相接时柔软的触感，他的心战栗了一下。

　　这时，舒清云的手机响了，她看了肖淇一眼，便走开两步接了起来。肖淇看不清楚舒清云的表情，也听不清楚她的通话内容，隐约能感觉到她打电话时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在哄着谁，海风时不时的把她的笑声吹送过来。

　　几分钟后她打完了电话走回来，脸上还挂着笑容。肖淇的心一沉，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男朋友？”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

　　舒清云先是有些诧异，接着笑着摇了摇头，说：“家里人的电话。”

　　肖淇有些讪讪的。

　　舒清云并没在意，她踢了踢脚下的海水，说：“我挺喜欢大海的。记得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一年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心里有个坎始终过不去。我就从纽约一个人开车到佛罗里达的海滩，来回路上开了整整4天。闻到大海特有的海腥味的那一刻，突然烦恼就没了。冲浪、游泳、晒太阳，浪费时间，然后自己就跟自己和解了。”

　　“大海有治愈人的神奇力量。”舒清云好像陷入了回忆，她说得很慢，声音听起来很懒散，在夜色里特别性感 。

　　肖淇偷瞄着舒清云的侧脸，觉得此刻的舒清云不太一样，他之前看到的都是她理智、强势的形象，但现在，她好像抛却了外在的那些身份，只是一个好看的女人。

　　“你呢？你喜欢海吗？”她问他。

　　肖淇回想了一下：“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我的家乡离海很远，这次拍戏我才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

　　舒清云若有所思：“那你的家乡是怎样的呢？”

　　肖淇说：“有很多的山，两条河，永远都是雾蒙蒙的。”

　　“挺想去看看。所以你的皮肤才那么好吗？”舒清云歪了歪头，肖淇的皮肤，完全没有妆，却泛着瓷白的光泽，真是令人羡慕。

　　她似乎又在逗他，肖淇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舒清云看着无措的肖淇，忽然笑起来：“难为你了，都冷场了，还陪我硬聊。”

　　“没有，我...”肖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口，“喜欢和你聊天。”

　　舒清云站在离他一个人的距离，凝视着肖淇。他看起来像个被发现偷吃了糖果的孩子，手足无措。舒清云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难为他了？

　　“你明天就回去吗？”她换了话题。

　　肖淇回答：“是的，一早就走，然后去百代见艺文姐。”

　　“给你安排新工作了吗？”

　　“有几个剧本让我先看看，还约了摄影师拍几组照片。”

　　舒清云不再作声。夜风送来咸湿的气味，幽蓝海面泛着粼粼的星光，他们在海边沉默地慢慢地走着。

　　肖淇落在舒清云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小步的距离。借着月光，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手，一只手提着高跟鞋，刚才覆过他掌心的另一只则自然地垂在身侧，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他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种诡异的静谧。

　　“如果你来写这个剧本，男女主角会复合吗？”舒清云突然回头看着他，脚步却没有停下，倒退着继续前行。

　　她的眼波流动，好像今夜的星河都落在了里面。

　　肖淇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说：“不会。”

　　“为什么呢？”舒清云看起来很好奇。

　　肖淇说了自己的观点：“爱一旦被耗尽，就应该结束这段关系，朝前走。”

　　“那你觉得他们之间的是爱吗？”舒清云又问。

　　“你觉得不是吗？他们喜欢看同样的书，同样的电影，都想去逛美术展，灵魂上非常合拍。”

　　“合拍就是爱吗？除去表层的那些兴趣爱好，却不能真正去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爱的本质并不是这些表面性的东西。谈恋爱和爱其实是两码事。你遇到一个人，体内分泌出了苯基乙胺让你想和这个人亲近，多巴胺又让你对这个人产生了快乐的感觉，这是谈恋爱。但爱，是在跨越三观、阶级、性别、年龄，甚至生活习惯等等现实之后，仍然想在一起。”

　　“能够被分开的，都不是爱。”她总结道。

　　“被你一解读，整个电影都不成立了。”肖淇惊讶于她的犀利。

　　“齐导也这么说。”舒清云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所以，为了你们的票房，我会管好自己的嘴。”

　　肖淇觉得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他和舒清云拢共只见过五次面，他对她的全部了解还来自互联网，他们连朋友都不是，现在居然在探讨爱情。

　　“我不来，你会生气吗？”舒清云突然间很想知道，她问了出来。

　　“本来也没有说好。”肖淇说。

　　哦，这样啊。她心里想。

　　“刚刚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她又说。

　　“怎么会。”肖淇说。

　　舒清云不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走呢？”沉默片刻，肖淇问。

　　“会待两天，有个活动要参加。”她回答。

　　果然并不是专程为他而来，肖淇想。

　　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沿着海岸线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回去吧，你明天还要早起。”舒清云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他们一路又走回码头，肖淇仍然跟在她身后，落下一小步的距离。

　　肖淇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傻透了。一开始他以为她会来。当他以为她不来了之后，他给她找了理由——他们并没有作约定，而且她那么忙。但这么一想，他就有些生气——她不该轻易许诺。

　　后来她来了，他的气登时消了。但他又得寸进尺地想知道她是不是为他而来，在知道答案后，他又莫名地失落了。

　　舒清云让他捉摸不透。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帮了他。她明明表现出对他有兴趣，他准备豁出去，但她却失约了。这根本就不是潜规则，反倒像是她的另一个恶作剧。她一边逗着他，一边又对他说，自己不是那种人。一想起舒清云那天凑在他耳边说话，耳后就痒痒的。

　　她撩他，而他好像也不反感被她撩。有些情绪在他心里蔓延开，然而还没等他抓住就散了。

　　等回到海边的栈道，舒清云把鞋放下来准备穿上，但她的一双脚上都沾染了沙。她看着自己的脚上的沙，露出了犯难的表情。

　　肖淇注意到了，他用手把栈道的台阶清扫干净，让她坐着等一会儿：“附近应该有便利店，我去买瓶水让你冲洗一下。”

　　很快肖淇回来了，他看见舒清云坐在台阶上翘起一只脚，正拿着纸巾仔细擦拭。

　　她的脚瘦而匀称，足弓弯起优美的幅度，脚指头一颗一颗圆润小巧，贝壳般的指甲盖上涂了鲜艳的红色，大小堪堪能被他一掌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