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之淇[娱乐圈]》色盲童

15、第 15 章

　　初二很快就到了。按约定的时间，舒清云去机场接肖淇，远远的，看见一个高大挺拔，戴着帽子的年轻人从通道走出来，面目清朗。

　　肖淇也看见了舒清云。他快步走来，扔下手中的行李箱，毫不顾忌地伸出手臂紧紧地搂住了她。

　　舒清云埋首在肖淇的怀里，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心里一阵阵的悸动。但顾忌着怕遇到记者，她扯了扯肖淇衣服的下摆。肖淇这才放开她。

　　两人手牵手一起往停车场走去。取了车，舒清云问肖淇：“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吃饭？”

　　“你饿了吗？那就去吃饭吧。”肖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舒清云带着肖淇走进了一个四合院。照壁处有几尊石头佛像，有一块木头的招牌靠着墙，纂刻着“无塵”。他们穿过曲折回廊围成的小花园，进了房子里面。

　　有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肖淇听见舒清云和他用粤语交谈了几句，那个男人把他们引进了一个房间。舒清云问肖淇有没有忌口，见他摇摇头，她低头画了几个勾。放下菜单，舒清云才想起，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

　　那个讲粤语的男人走了，包房里静了下来。舒清云忽然就觉得不自在了。上一次他们确认了男女朋友以后，她便匆匆离开，中间又隔了一个春节。虽然每天都有电话和微信，但面对面时，她反而有了一丝......不好意思？这令她非常惊讶。

　　为了打消心里的尴尬，她主动问起肖淇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虽然这段时间，肖淇已经事无巨细地在微信和电话里汇报过自己的日常。但他还是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他告诉她，刚刚在飞机上看了几天前她提过的电影《追忆似水年华》。舒清云挺惊讶，她都忘记是在什么时候跟他提过，想来只是随口一说。

　　“有什么感想？”她问。这部电影的原著是意识流的鸿篇巨制，议论很多但真正阅读完的人很少。舒清云也读不下去。当初看这本书看到睡着，令她不禁深深地怀疑作者是坐在床上写的。后来了解了普鲁斯特的经历，发现是真的——他身体不好，长期卧床。于是，她原谅了自己。

　　但她对改编的电影倒是印象深刻。超现实主义大师拉乌.鲁兹另辟蹊径，让记忆的碎片随空间不断穿越，在流动的镜头中意识流了起来。但对白冗长，人物关系复杂，时间线各种交织，她不确定肖淇能有看下去的耐心。

　　果然肖淇直白地告诉她看得昏昏欲睡，并且一直试图理清人物关系，以及把名字和脸对上号。他说眼花缭乱。舒清云笑了，导演以最后一卷作为线索展开时间的回忆，对于没读过原著的人来说，的确不友好。

　　于是她跟肖淇谈起了普鲁斯特的原著，接着聊到鲁兹的影像构图美学，聊到了他的超现实主义和意识流手法。她可太热爱鲁兹了，以致于说起来滔滔不绝。直到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她的话。

　　舒清云止住了话头，意识到刚才好像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完全没有顾及到肖淇是否能接受。肖淇说：“你好像我大学时候电影理论的老师。”

　　“啊？对不起。”果然没有人会喜欢多话的人。

　　“不是，我是说很专业。”肖淇握住了舒清云放在桌上的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自己当导演？”

　　为什么不呢？舒清云垂下了眼眸。她的确想过，但当她操盘了越来越多的电影时，这个念头也逐渐淡了。再抬起眼时，她微微一笑：“刚刚那个人是这里的老板，你猜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见肖淇摇头，她继续说：“他是香港人，以前是个纪录片导演。他在苏州拍美食纪录片，边拍边拜师学了几年。后来纪录片还没拍完，师傅先说他可以出师了。于是他就转行当了大厨。”

　　“那他是怎么下决心从导演变厨师的呢？”肖淇好奇。

　　舒清云说：“他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平庸的导演，而做厨师才是他的舒适区。”

　　肖淇若有所思：“他不喜欢拍纪录片了吗？”

　　舒清云想了想：“对他来说，可能不重要。谁不愿意待在舒适区？”

　　肖淇目光似有所动，他摇了摇头：“重要的。”他说话的样子很坚决，又稚气。

　　舒清云笑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听到肖淇又说：“你不平庸。我看过你拍的《出租车》。”

　　舒清云微微皱起了眉头，是她大学毕业的短片。一个北漂青年深夜搭上出租车，路上和司机产生分歧、误会、又和解。青年袒露心扉，自己即将离开北京，不舍得又不甘心。司机决定在青年离开前再带他看一看北京。

　　她很疑惑不知道肖淇什么时候看到的。肖淇说：“上次在我家聊天之后，我拜托了导演系的师兄找的。”他说短片很黑色幽默，镜头语言很魔幻，后劲很足，他来回看了好几遍。“所以你也应该自信一点。”

　　舒清云脸上的笑容慢慢退了下去，过了半晌说了声“好”。她很感激肖淇专门去看了这部不成熟的短片，还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他还看出了她在这件事上面的不自信。如果说人都眷恋舒适区，那么导演这个身份就是舒清云不愿意再踏入的冒险境地。

　　她不打算再同他讨论这个话题。正好这个时候讲粤语的老板过来说有桂花初酿，问要不要尝。舒清云趁机岔开话题，遗憾地表示开了车，不好喝酒。

　　肖淇却说：“叫代驾吧，我陪你喝一点。”

　　这一餐饭吃得很愉悦，清肴、美酒，还有两人之间默默共对的微妙情致。

　　吃完饭老板送他们出门，用蹩脚的普通话小声地跟舒清云说：“新的小鲜肉？好靓仔。”

　　舒清云睨了肖淇一眼，见他走出一步开外正在拉车门，面上没有异样，应该是没有听到。她对老板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