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有光》夭屰

2、安也

　　强化人，一群接受人体改造的人。被认为力大无穷，精力无限，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呵……”

　　“砰——”

　　爆炸使玻璃炸裂，同时也将半个人炸出窗外。那人从三楼坠/落，身上还带着点火星，特制衣服没有被烧毁，胶制头套因为爆炸而溶解，带了一点胶质粘在脸上，脸在爆炸中受了伤，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她落在地面上，掉到了小区的垃圾桶旁边，还有些许生命体征。

　　“任务又没正常完成，不知道目标有没有死头。好痛啊，感受不到了……还以为正常完成和需要「清理」只要轮番实现就能保证还是赚了的，结果这次又要‘清理’了……”

　　“还好还剩个上半身，从三楼掉了下来，不知道这次‘清理’又要赔多少，该死的，不知道是八号什么时候来……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平庸的人……连被抛弃的理由都这样随意。哈，生太多了，不想要了?该死的家伙！四号那个老六就是不想好好指挥……我没有生活……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一眼望不到头……我根本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强化人能够自愈的缘故……还不如直接……

　　“身旁是垃圾桶吗？果然是象征了我该去的地方……”

　　“要是生活能够有所改变就好了……要是有谁能改变我的生活就好了……”

　　“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长好，希望昏迷前，清理人员能找到我吧……”

　　“……有人……”
　　……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个妆容朴素的脸，平淡的外表下透着一股不俗的气质。这人面带微笑，表现得十分和善。但标准的笑容和超市店员的职业假笑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呆板而木讷，显得十分诡异。

　　“你醒了！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我不本来就是吗？”

　　她环顾四周，都是陌生的景象，倒是这个人，穿着十分正经，衣襟上还系着个打理得不错的领结。通过强化人特有的感知能力，她感受到这间房内只有自己和眼前这人的气息，勉强镇定了下来。

　　出于习惯，她简单问这人的身份，得到的回应却是：

　　“问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姓名吗？更何况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这人坚守流程的模样让她觉得有点烦。

　　“那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吧。”

　　“这是我家。”

　　“你家啊，我昏了多久啊？”

　　“一天呢！你的腿居然可以复原。好厉害啊！”

　　“额！”

　　她立即起身打算站起来，结果一个踉跄，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稍微好点的是，有个黑色垃圾袋在底下垫着。

　　她才明白：“怪不得感觉有点臭。”

　　“噗呲，我没说长好了，怎么这么心急？”
　　站着的这人忍俊不禁，有几分狡黠。她将这个刚长好小腿正在复原脚部的人扶起，重新回到床上。

　　“算了，任务又失败了……”

　　“什么任务？”

　　“你有必要装吗？你不就是我的任务目标吗？”

　　“哎呀！还真是骗不了你呢～”
　　说着，这人就把头套摘了，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一个十分清秀的模样，带着一幅生动的笑容。

　　“你的气息和我进那栋楼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好厉害啊！你们强化人都这么强吗？”

　　“别夸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强化人。”
　　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接着预见了一丝危机感。

　　四目相对，她只觉得眼前这人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的全部都看穿了，她眨巴眼睛，不由得身心一颤。

　　“你猜～”

　　“猜个锤子啊！”

　　“嘿嘿，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想必也不用介绍了，那么你是谁呢？”

　　这人一幅自来熟的样子，她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全失败了，隐瞒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倒是想办法处理掉这个人才是耽误之急。

　　“不知道，你叫我小九吧。”
　　她思索片刻，觉得说什么身份都已经无所谓了。

　　“好的，小九，那么你是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这位任务目标毫不避讳地说，似乎完全认可这份所谓的恩情。

　　小九想着，觉得这人食不食油饼，她就算没人救，也能活下来，而且明明是自己的任务目标，居然敢去救杀手。

　　“对了，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吃？”

　　“好……”

　　快速补充能量能使她更快恢复，而且还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也许这样做完任务还能挽回自己「清理」的损失。

　　那个人端来了一碗普通的清汤面，甚至还加了个蛋。

　　“你在床头吃，我给你垫张纸吧！”
　　说着就背对着她，将致命点暴露在她面前。

　　“现在就掐死她……”
　　她刚想把手探出去，立即停住了。

　　这人刚捡起一张纸，就因为手抖让纸飘到了别处，于是就爬过去捡了。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以及那张不知道从哪个档案里抽出来的纸，小九都看在眼里。

　　“算了，我现在手脚不太方便，但这人确实脑子不太灵光，等完全恢复再下手吧……”

　　“整好了！快吃吧！”

　　“很普通的味道呢……”

　　“你不怕我在面里下毒吗？”

　　“能有什么毒能把我们这些强化人处理掉？”

　　“但我听说黑市里流通的精神类药物有效。”

　　小九听得心理瞬间生出了一丝慌乱，停下了吃面的筷子。但转念又想，也许这样死了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真正关心她这个废物，生活对她来说也不是那么像样……

　　“哈哈，开个玩笑的，我压根找不到黑市，更不会听说这样的事情。”

　　“哦……”

　　“对了，你愿不愿意来保护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什么报酬？”

　　“我这个月的薪酬，分你一半怎么样？”

　　“薪酬多少？”

　　“有时候是一万有时候有一万五，这要看律师事务所有没有接官司了。”

　　“什么鬼……好像还挺高的，但完全不够啊！”小九一脸鄙夷。

　　“你是嫌太少了吗？其实我还有五万的存款，这够抵我的悬赏金了吗？”

　　“你在开玩笑吗？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会讲笑话的家伙，别太慌忙了。算了算了……”

　　“那你们的薪水是多少？”

　　小九完全不好意思说自己经常因为没有正常完成任务而要倒贴。

　　“你别管了！”

　　“哈哈哈，看来你的工作待遇其实很差嘛。”

　　“何止差，简直烂的离谱，真是个该死的鬼地方，唉——”

　　“那你有想过跳槽吗？”

　　“跳槽？我这样的人又能去哪呢？我甚至都想不到20岁以后还能干嘛……”

　　小九想到这，眼神也黯淡起来。当她们成为强化人的那一刻就被告知会在20岁时衰弱，之后就能退休，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她距20岁越来越近，也只是越来越迷。

　　“那我雇佣你当我的保镖怎么样？”

　　“随便了……”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好好好……”
　　说着肯定的话但想的却是：“我/干嘛答应这事？算了，反正我当暗所牛马也没什么区别。”

　　“对了，你穿条裤子吧。”

　　这人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条裤子，小九也才想起自己掉落时只有半个身子，腿带着裤子留在了现场。这倒是让她担心起了「清理」费用，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她接过裤子，招呼这人转过去。

　　“有点短……”
　　但也只能临时这样，吃完面后她感受到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力量，一股暖流直达脚腕。

　　“看来是没毒的，大概再过半小时我就能完全恢复了。给后勤室发个消息好了。”

　　「我没事，不用找了，我一会回去」

　　「哦」

　　“你马！”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丝不妙，这来自窗帘被悄悄拉起一角的窗外。

　　“趴下！！！”

　　见那人来不及反应，她一巴掌将其击倒在地。

　　一支箭矢从窗外飞来扎进了她的肩膀。她立即借助刚长好的膝盖跳起，隔着窗帘一拳正中窗外那人的眉间，那人便飞了出去，落在了绿化带上，反应片刻，立即溜走了。

　　“这里不安全了，快走！”

　　她看见之前被她击倒在地的人，顿时比担心窗外的杀手更感到不安。

　　“不会下手太重了吧……你还好吗？”

　　“不太好！什么美式救援！”

　　“看起来还行，你应该能跑吧。”

　　“还能就是我们能去哪呢？”

　　“去我家吧！”

　　“你家？”

　　“嗯……”
　　……

　　“刚才那操作真是粉碎膝盖的好方法，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长好……”

　　“你确定我们要往这走？”

　　“对啊，走马路太不安全了。”

　　“所以我们要钻井盖？”

　　“这路我可熟了。”

　　“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

　　“别废话了，快走吧。我已经打开了。”

　　下水道的味道滂臭，死猫、死狗、还有死婴，这里都能看到。她背着腿完全复原的这人，已经被臭气熏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你没事吧！放我下来吧，我脚已经长好了，应该能走了。”

　　“但你的膝盖……”

　　“没事，勉强能用。”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扶着这位有些踉跄的人，虽然拔出箭矢，伤口已经在恢复了，但她感受到了来自伤口的刺痛，这份痛感随着每次前进更加剧烈，并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神经毒素……我确实是怕的……”

　　幸运的是，她终于在自己意识模糊前回到了家。

　　“你还好吗？”

　　“挺好，就是有点晕。”
　　小九脸上的痛苦面具没有掩盖她的谎言，她很争气地再次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上半身的衣服不见了，只是盖了层被子。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许是自己的清白问题，也许是其他未知的事情。

　　“你这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清理伤口啊，不脱掉我怎么帮你清理?”

　　“哦……这样啊……”

　　“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人装模作样地捂着眼睛，幽幽地回应着。

　　“你别提醒什么啊！”
　　小九抱着被子，像是去登dua郎了一样。

　　这人顿时一脸无辜，因为她确实什么都没做。

　　“算了，怎么称呼？”

　　“陆安也，叫我安也吧。”
　　她朝她挤了个眼，并坏笑了一下。

　　“很好听的名字，还带了祝福呢。”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