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断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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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找到了黄泉圣手，但是让他看病却不容易。
李笑阗一听纪彤的请求，便道：“我多年前就已经不给人断症了，莫说不落好，还很容易招来祸端，不如自己研究研究草药有意思。”
“前辈，你不是最喜欢研究疑难杂症么？这病我们已经看了很久，都没有人能医。”纪彤好不容易逮到了人，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李笑阗虽然仍是一脸冷淡，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但是纪彤却觉得他听到那句“没有人能医”时候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便听他开口问道：“你那哥哥？我看着他倒是挺好的，早上还吃了四个包子，他能得什么病？”
纪彤没想到他还会注意早上李兰溪吃了什么，心中略觉好笑，面上却不敢露出来，赶紧接着道：“他失去了记忆。”
李笑阗眉头一挑，继续问：“失去了多少？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纪彤道：“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若是经历了外伤，那么很有可能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比如发生事件前的那几年，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就不太对了。除非…….”李笑阗双手交握，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着右手拇指的关节。
纪彤忙问：“除非什么？”
李笑阗缓缓道：“除非是人为的。”
纪彤奇道：“人为？记忆这种东西也可以人为改变么？”
李笑阗嗤笑一声，他伸手一点自己的头，道：“记忆是什么，不就是在这里头的东西。只要改变你这颗脑袋里的经络，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而后他的眼中微微发亮，似乎很感兴趣：“但是这种手法，我确实也是第一次见，不过……”
“你们有没有听过落花洞女？“
纪彤和李叔一同摇了摇头。
“孤陋寡闻。”李笑阗连连叹息，显然有种知音难觅的无奈。
“这落花洞女乃是南疆一代的奇女子，传闻此女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和力量，还自创了一门秘术名为落花洞术。”
纪彤自问在青云鉴里知晓了不少奇闻逸事，但是这落花洞女却是第一回听说，便道：“不知这位落花洞女姓什名谁？”
李笑阗摇摇头，道：“无人知晓她的名字，只是人们见她终生居住在山洞里，洞前又种满鲜花，因此才得此名。”
纪彤道：“那这位落花洞女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人记住她的名号呢？”
“你忘了，我刚刚说过，此女拥有让人难以忽视的美貌和力量。”李笑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就是她力量的源头，深邃幽暗，仿佛无边黑洞，任何人只要与她对视，就会被她的目光所迷惑，失去自我。”
“这落花洞女喜欢挑选跟自己相似的女子，凡属落洞的女子，必眼眸明亮，性情纯和，聪颖美丽。这些女子自小生活在山洞中，被洞女亲自教养，又传授他们修习秘术，可以摄取活人的魂魄，将之变成没有自己意识的’活死人’，从而为己所用。”李笑阗顿了顿，又道，“还有传闻说，这落花洞女会迷惑路过的男子，哄骗他们来到洞中，然后吸取阳气以延年益寿。不过这后面一种说法便有些志怪传说的意味了，倒是不足为信了。”
纪彤道：“这落花洞女若是终生不出山洞，那最多在南疆范围活动，前辈是怎么知晓的？”
李笑阗颔首，道：“不错，这落花洞女一派本来一向在南疆活动，因此在中原名声本不响亮。但是其中有一个洞女却偷偷来到了中原，还给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名叫傅星芸。”
“这傅星芸容貌出挑，行事诡谲，因此来到中原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她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魔力，只需一瞥，就能让人陷入深深的迷醉之中，迷惑了无数年轻的男子，甘愿被她驱驰行走。”
“当年的武林无数门派不堪其扰，便请逍遥剑派出手。因为此派一向无欲无求，一心修身，因此道心坚定，所以逍遥剑派的掌门认为派出他的首座弟子一定可以将傅星芸驱逐出去。”
“起初这位大弟子莫惊春确实没有被迷惑，他也是唯一一个见到了傅星芸的容貌，还能对她拔剑的人。他遵照师傅的指令，没有伤害傅星芸，只是将她往南疆方向驱赶。”
“但是谁知路上却杀出了个程咬金。一伙山匪看见傅星芸貌美，居然想将她抢回去做压寨夫人。那傅星芸哪里是好惹的，当下便要痛下杀手。莫惊春一方面要防着傅星芸大开杀戒，一方面又要制服那些匪徒，一心二用，居然不小心被打落山崖，傅星芸便是在这关头救下了他。此后二人患难见真情，居然难分难舍。”
“这段正邪之恋，自然在武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落花洞术摄人心魄，难容于正派。因此为了与傅星芸在一起，莫惊春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师门。他们的行为被视为对中原武林的背叛，引发了众怒，而那些曾经傅星芸的裙下之臣，也因为妒忌，开启了对他们二人的追杀。就在一次围剿中，两人受了重伤，从此神秘失踪，音讯全无。”
“为了保存逍遥剑派的名声，关于这傅星芸所有事情变都成了禁忌，再无人提起，连莫惊春的离开也被改为英年早逝。”李笑阗淡淡道，“至于当年的真相已经不可考究。有人说，他们在逃亡中被人暗杀，尸体被隐秘地处理掉了。也有人说，他们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武功，便索性做了普通的老百姓，隐居在某个偏远的山村中，过着平凡的生活，这就不得而知了。”
纪彤听到这里，却缓缓道道：“也说不定，他们确实想过着寻常人的生活，最终却失败了。”
李笑阗抬起眼帘：“哦？你怎么知道？”
她将自己在济世堂听到的偃机楼的旧事说给他们二人听。
李叔也记得当年在离水镇引发如此轰动之事，但是那时候他和妻子就已经住在郊外，因此并没有参与太多。
李叔露出回忆的神色：“那对夫妻我也曾经见过一次，确实不是寻常人。”
李笑阗讲完了看似并不相干的往事，却陡然话锋一转，道：“若是你那哥哥真是被人施了这落洞之术，我倒是愿意试试看。”
是了，刚刚他提到的活死人，若是指的是失去记忆的人，倒确实和李兰溪有些相似。纪彤心下一喜，刚要道谢，却见这位黄泉圣手微微一笑，表情里露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深意：“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也只是曾经研究了她们一派一段时间，但是对这解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若然失败，恐怕他不仅不会想起从前的事，连如今的记忆也会陷入错乱，甚至变成疯子也未可知。”
“——你们还敢不敢试？”
不解术，便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解术，却有可能变成疯子。
无怪乎李笑阗有黄泉圣手之名。这个抉择背后，究竟是黄泉，还是人间，无人知晓。
但是这样的决定，却不该是纪彤来决定的。
晚间。
纪彤将今日和李笑阗的对谈结果告知给李兰溪，这人听完便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纪彤被他一问，便不由想起了二人初次相见的一幕，这人好整以暇地擦着傀儡的血液，反过来将了她一军，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罪犯”。
“以前的你很骄傲，虽然你嘴巴里不说，但是看人都是从鼻孔里看，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但是我很少看到你是真的想笑。所以一开始，我也有些烦你，总觉得你这人说一套做一套，总是有许多心思藏在肚子里不说。”
“但是后来你也有自己的坚持，看到朋友陷入困境，你会悄悄地帮忙，哪怕是骗我也在所不惜。你还懂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会散发香气的蛇，古董鉴定，你都懂，其实是很厉害的。你虽然很爱钱，但是需要花出去的时候，你一点也不会吝啬……”
“你还帮了我很多次，救过我的命。”
纪彤想起从前种种，飞扬跋扈的李兰溪、陪笑讨好的李兰溪、市侩计较的李兰溪、严肃认真的李兰溪、紧张地为她检查的李兰溪…….从眼前飞速变换，最终汇聚成眼前这个一脸赤诚的家伙。
她不由低声道：“其实，我欠你一声，谢谢。”
“不客气。”李兰溪一本正经地道，“所以——”
“我从前应当是很喜欢你的吧。”
“！”纪彤大惊失色，“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对面的男人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陪着你去这么多地方，还要救你呢？”
“当然不是，那些地方因为你本来也要去啊，那只是巧合。”纪彤赶忙解释，但是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了那只香雀。
真的是巧合么？
如果那些恰巧出现都不是巧合，而是李兰溪有意为之的呢？
耳边却传来某人郑重其事的承诺：“我愿意试一试。因为我想记起来从前和你在一起经历的所有事。”
“明天我想要你来叫醒我，好不好？这样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李兰溪伸出手，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的，轻轻晃了晃。
他们隔着两张床的空隙间，就像是两个很小的小朋友，在睡前彼此约定，我们天下第一好，永远永远不分开。
纪彤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泛滥起一点柔软的酸，并不强烈，只是一点点。
但是她还是轻轻应了——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断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