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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共霜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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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操场。
几个少年将篮球搁置方形框内,坐在看台上小息一会儿。
倪清翻了翻提早准备好的矿泉水,留下一瓶,其它递给看台上几名少年,转头看向不远处打电话的岳白。
太阳充足刺眼,白光打在榕树下少年的身上,他的汗浸透衣衫,轻薄衬衫贴上腰腹,入眼中喷洒着刚劲的男性气息。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倪清依稀能看见他净白面容上的君子品集,如玉气貌。他现在手里擎着电话,嘴角却难掩沁心的笑意。
倪清心里咯噔一下,情不自禁的问出声“他在和谁打电话?”
本是喃喃自语,谁知被看台上的段瑜朗听了去,此时他已经喝光了一瓶水,又不客气地拧开了倪清留给岳白的水。
“前几天有个挺漂亮的学妹把联系方式告诉岳白,你猜怎么着?他破天荒的存起来了!”
段瑜朗像个老父亲般欣慰地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异常的兴奋“估计是想谈恋爱了吧,真不容易。”
一语点醒梦中人,自他们认识起,岳白就没对哪个女生动过心!这一度让倪清怀疑他有断袖之癖,可今天听段瑜朗说这话,她心里又欢又嫉,加上看台上其他人跟着起哄,她更是心乱如麻。
倪清快步上了一个台阶,将段瑜朗正在喝的水瓶抢下来,焦急地询问着“那女孩长得怎么样?是哪个专业的?他们见过几次面?岳白喜欢她什么啊?”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段瑜朗招架不住,他蹭掉嘴边溢出的水渍,抢过倪清手里水瓶,咕咚咕咚几下咽肚。
“小爷只能告诉你她长得还算不错,其他无可奉告!”
“你!”倪清气得不行,直想上前揪着他的头发,后腚踹两脚方能解此时言输之怒。
古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段瑜朗叱咤情场十几年,倪清的心思他会不懂?
因着至交好友这层关系,倪清背地里破坏了岳白多少好姻缘。岳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可再也看不下去。
如果这次那小子真的动了心,那女孩也喜欢他,他们似乎能趁毕业之际好好谈场恋爱。
月老大发慈悲牵的红线,可不能让倪清这个野蛮女人扯断了去。
见岳白依旧在榕树下打着电话,迟迟不回,倪清脑海中已经胡思乱想出无数个他和某个小妖精的甜言蜜语,暖意问候了。
于是越想越气,越等越急,她此时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可怖的想法。
段瑜朗第二瓶水喝光,正感叹夏日阳光毒辣之际,见倪清已经朝着岳白的方向而去,他预感要坏事,也起身朝着榕树跑去。
此时,车内。
岳容目光流连于窗外,口中安慰着电话那头少年的关心和自责。
“是我不让爸爸告诉你的,你现在学习要紧,不能耽误毕业。”女人眉眼如月,嘴角带笑,淡若水又甜如蜜“我就要到家了,你回来就能见到我。”
少年淡淡“嗯”了一声,岳容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的声音,啜咬声,沉闷的碰撞声,紧接着就是通话结束的忙音。
岳容一时没弄清楚情况,刚想再拨过去,就听见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试探性地开口“岳小姐,阿裎托我跟你说声抱歉,他本来说好今天来接你的,可是确实有急事耽误了,你心里别多想。”
岳容笑着答他“没事的。”
窗外风景至美,她看风景就是。只是旷桥大海寂寞难挨,此刻更显苍白。
她虽然脸上挂着笑,但心里却止不住失落。
似乎很久很久以来,沈裎宁答应她的,第一次没有做到。
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从何时起牵动她的心情,参与她的喜怒,岳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少时他教自己诗词字画,做人道理,大一点渐渐疏远自己,但仍将她护在身后。直到她在法国就职这三年,他从此不再联系,甚至没有一句问候。
她知人心变化乃世间常态,可真到自己这里,又是怎一个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
倪清被推开,红着眼委屈巴巴地盯着岳白。但见他洁白脖颈处,刚才被自己咬过的地方染上一抹红色,她的心情就又好起来。
谁叫他和别的女人打电话,这是惩罚!
岳白站在原地,愠怒不说话。他目无表情,眉眼间却有藏不住的寒戾。
段瑜朗到底是没拦住,他后悔自己没拉住倪清,正懊恼之时,余光不小心看到岳白手机屏幕上“姐姐”二字。心头又是一震。
岳白在自家姐姐的事情上向来重视又敏感,这些年来,别人不敢提不敢妄想,对于岳白来说,岳容就是逆鳞一般的存在。
今天倪清瞎胡闹一通,不知道事情要怎么收场。
段瑜朗一把将倪清扯到自己身后,眯着眼冲岳白笑“原来是姐姐的电话啊,姐姐最近好吗?”
一听电话那头的正主是岳容,倪清整个人不好了,她从慌乱中回过神,连忙跟岳白道歉,完全没了刚刚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自顾自的嚣张气焰。
“我错了,我不知道是岳容姐姐。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妖精……要早知道是姐姐,我不就放心了吗。”
倪清皮笑肉不笑,躲在段瑜朗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岳白的反应。
岳白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倪清说什么,也来不及生气。
只见他抬手轻拭了下脖颈处被倪清咬过的地方,皱着眉头问了段瑜朗一句……
“有创可贴吗?”
这块咬红他要遮住,绝对不能让岳容看见,不然她肯定要误会。
岳容被沈裎宁的车送到门口,岳升在别墅外等了很久终于将女儿接到手,他先让岳容上楼洗漱,等纪槿柔做好饭,再下楼吃饭。
于是岳容跟父母打过招呼后上楼,已经支撑不住在自己房间睡下了,长达十多个小时的折返,她早已困乏的睁不开眼睛,澡也来不及洗。
落日柔光,酣甜入睡。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十四年前,仿佛再次见到那个明明只有八岁,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小男孩敲开岳家的门,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