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眼热恋》妙寂

3、chapter 03

　　3

　　墨西哥的警局，永远都是人满为患。
　　不是斗殴就是闹事，从来没有消停的时候。
　　他们一群人被带进去的时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得等着排队审讯。

　　周远夏看了看时间，主动找熟悉的警员提前做笔录。
　　考虑到她要回国，弗里奥也正好派了人过来跟进情况。
　　临走的时候，周远夏无意一瞥，就看到人群里的陈观野。

　　不知是谁单独给他找来了椅子。
　　他抱手坐在嘈杂的人群中，好似在想什么，沉寂如冬日静湖。与这周遭隔绝的彻底。
　　像是察觉到注视，他在一瞬间突然抬眸，正好与她视线相接。

　　过去的他，任何时候都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可如今，那眼底的情绪却很淡，淡得让人摸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又好像根本就没有情绪。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他和过去的极大不同。
　　周远夏急忙避开了视线。
　　反正以后他们也不会再见了。

　　周远夏快步出了警局。
　　她的行李箱都落在了渔船上，她也只能先把大巴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等他们送来。

　　候车厅的入口处，“珍爱生命，保护海洋”的宣传牌因为挡了道，被挪到了一边，风一吹就倒了。
　　周远夏看着海报上那一只只可爱的海獭，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几个小时后，莉莉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周远夏看到是她过来，急忙追问海獭的情况，“海獭找到了吗？”
　　“放心，已经救下了。虽然被鱼线勒伤了脖子，但养养就能恢复。它应该是被剥皮的时候挣脱逃走了，所以他们没能整块皮脱下，是能活下去的。”

　　周远夏松了一口气，“那帮人呢？”
　　莉莉：“虐待动物的那两美国人被罚款和拘留一周，其他船上的人毕竟没参与，也就拘留三天。”
　　“那警方有问出海獭哪来的吗？”周远夏问道。

　　“他们说是海獭找他们求救的时候，看它也快死了，就顺手套上玩玩的，谁知道才吊上就被我们撞见了。”
　　“他们在撒谎。”周远夏反驳道，“海獭被人类伤害了，根本不可能会去找人类求助。而且它们对人类的音乐很敏感，更不可能会追一艘这样的船。”

　　莉莉有些无奈地点头，“周，这是墨西哥。罚款拘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人命在这里都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动物。”
　　周远夏急了，“那至少得问出具体抓到海獭的位置，才有线索找到真正的盗猎者。”

　　此时，前往墨西哥城的大巴开始检票了。
　　莉莉听到了广播里的通知，忙推了她一下，“你快上车吧。等他们放出来了，我们会再去打听的。”
　　“那个时候就晚了。”

　　周远夏给贺商发了一条信息，“抱歉，我可能要晚回来几天了。生日你先过，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给你补一个。”
　　说完，她直接撕掉了车票对莉莉道，“我改期了，带我去警局。”
　　“……”

　　只可惜，当周远夏去到警局的时候，也还是晚了一步。

　　“……我们也没办法，这两个人在海里被拖了一路，突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我们送去医院本想检查一下的，谁知道他们跑了。”
　　警员面对着周远夏的询问，也只能无奈地摊手，“我们已经发布缉捕令了，等消息吧。”

　　周远夏就知道这两个人偷盗海獭不简单。
　　这附近海域，她这半年都搜刮遍了，一次都没发现盗猎者的踪影。他们如果真是在附近偷到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人跑了，她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回去等消息。
　　站长弗里奥甚至也来回跑了很多次，想找他们一船的人打听两人的情况，可谁都说不知道。

　　莉莉急得根本睡不着，“周，你说怎么办？这都两天了，他们发的缉捕令也就机场车站这些有用，要是他们找□□帮忙出了境，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周远夏也很头疼。

　　想到那一日开枪时，所有人都在等待的那个身影，她问道：“问过船主了吗？”
　　“早问过了，但他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不说，船上的其他人更是不会说了，他们好像都有点怕他。”

　　能不怕吗？
　　肆无忌惮地把人丢海里拖了一路。
　　这样的疯子，没有人会不怕的。

　　提起陈观野，莉莉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我打听过了，他们那船主跟我们这边富商和□□关系不错，资源人脉都很广，警方做不了的事情，他们也许都能办得到，你们都是中国人，应该好交流，要不你找他问问？”

　　要说周远夏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就只有陈观野。
　　八年前难堪的分手，本就让他们的关系到了冰点。
　　八年后一见面又把他送牢里蹲了。
　　他们这样水火不容的关系，她不觉得陈观野会搭理她。

　　可是，等了三天，警方那边依旧毫无进展。
　　莉莉只能在她耳边念叨，“周啊，你去试试吧，这是我们接近盗猎者线索最近的一次，错过了，也许就没有有第二次机会了。这已经是第四只了……”

　　辗转一夜，周远夏还是问清楚了他出狱的时间，提前渡船离岛了。

　　纳尼塔的午后，难得下了一场暴雨。
　　原本湿热的天气总算凉了下来。
　　周远夏一直等在警局门口，雨刚停，陈观野就出来了。

　　此时的他，还穿着三天前的那身白色椰子衬衣，头发凌乱，英挺的脸上有些许疲意。比起过去的轻狂桀骜，现在他身上还带着一种犹如深海般隐忍沉郁的气质。
　　难以捉摸。

　　他的同伴们纷纷打车离开，他似乎有别的事情并没有和他们同行。
　　随意摆了摆手，朝着另一条道走去。

　　周远夏看向钥匙扣上那个海獭吊坠，一咬牙，开门追了过去。

　　“陈观野！”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叫他。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视线抬了过来。

　　或许因为从没想过会见面，她一直不知道如今相遇，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是该先寒暄一下，还是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氛围？
　　可眼下她又很着急找到那两人，脑子里的词汇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合适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听说你是来这边旅行的，应该不太熟，你住哪儿，我送你回酒店？”
　　陈观野神色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我们认识？”
　　“……”

　　好吧。
　　虽然性子变了不少，但记仇的毛病，倒是的确没改。

　　毕竟今日有求于他，她还是耐心地解释道：“那日我是怕你有所不便，所以才装作的不认识。”

　　陈观野对于这个回答似乎并没有兴趣，扭头继续走。
　　周远夏愣一下，果然，他也同样不想看见自己。
　　还是速战速决吧。

　　周远夏追了过去，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最近海域很多海獭被活活剥皮，盗猎者却始终找不到，我们怀疑你船上那两个美国佬和这些盗猎者有关系，他们现在跑了，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你船上的人，有没有认识他们的，能找到他们在哪儿……”
　　“他们逃走以后警方已经找了三天了，还没有找到。再等下去，他们出境，就彻底找不到了，到时候还会有海獭不断地死亡……”

　　陈观野似是被她逗乐，轻哼一声，扭头看向她。
　　明艳的脸，月牙般的眼睛，即便未施粉黛，也给人一种友善无争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看上去安分又和善的人，一枪把他送进墨西哥大牢蹲了三天。

　　陈观野没理会她，继续前行。
　　周远夏也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要说服他不容易，看他不愿说话，只能一路跟着。

　　陈观野找了一家中餐馆点了份水煮面。
　　他喜欢面条，以前每次她惹他生气，他就会去吃面条。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说，“夏夏，你只有一碗面条的时间，还哄不好我，那我就彻底哄不好了……”

　　看来他的心情现在非常不好。
　　周远夏选择暂时闭嘴。

　　他身侧有一个位置是空出来的，那在过去都是她的位置。
　　但现在……
　　周远夏看了看四周，坐到了对面。

　　陈观野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周远夏尴尬地想逃走，衣服兜里那个海獭吊坠戳在掌心里，又让她忍住所有情绪，静静地坐着。

　　很快面条就端上来了。
　　是一碗最普通不过的阳春面。

　　周远夏本来打算他吃完再说的，可似乎她的存在有些影响到他吃饭了。
　　他突然说了一句：“我为何要帮你？”
　　“……”
　　是没有帮她的理由。

　　陈观野从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做事情的一切前提都是他高兴。
　　什么环保，什么生命，他从来都不在乎。
　　他情绪好的时候他可以是天使，不好的时候也能是恶魔。
　　如果是在过去，只要能让他开心了，她随便哄他一下，任何事情他都会替她去做。
　　但他们现在的关系，她没有立场，也不想去哄他。

　　她沉默片刻，问，“多少钱？”
　　“？”
　　“雇你帮我们找到那两个人，要多少钱？”周远夏说道。

　　陈观野夹面条的手停了下来，然后，他把右手上的腕表摘下，放在了桌子上。
　　周远夏仅只是看了一眼表上镶嵌的钻石，就知道价格不菲。

　　下一刻，陈观野淡淡道：“你有多少钱？雇得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