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逼我宫斗》行踏春芜

53、第五十三章

　　“主子。”夏安捧着新衣料进来：“内务厅送了新衣裳来，奴婢伺候您试衣吧？”

　　原本在长案前练字的人抬起头，笑道：“怎么又是你？秋绥那丫头是不是偷懒了？”

　　夏安噗嗤一笑，将衣服放下：“秋绥在院子里呢，这两日她总和落尘一起，两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密谋什么。”

　　沈宁琛“哟”了一声，来了兴趣，歪头往屋外看了一眼：“她和落尘关系倒是好，之前落尘受伤那阵，听说她还送过好几回药。”

　　“可不是嘛——”

　　“啊！”

　　话还没说完，便被院子里一声短促惊慌的尖叫打断，两人听得出来是秋绥的声音。

　　夏安扶着她走到门口：“出什么事儿了？”

　　只见秋绥从对面游廊下面站起来，朝她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姑娘恕罪，不小心惊扰了您。”

　　沈宁琛轻拍了两下胸口，放松下来：“没出事儿就好，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奴婢……”秋绥咬了咬唇，支支吾吾不肯说。

　　落尘从后面疾步小跑着过来，神情怯怯的：“是奴婢的错，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吓着秋绥姐姐了。”

　　她拍胸口的手顿了一下，好奇道：“什么话？”

　　落尘担忧地望了秋绥一眼，见她低着头，抿着嘴，看不太清楚表情。

　　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前些天奴婢的祖父意外从山上跌下去，没了。方才与秋绥讲起奴婢乡下的风俗，便说到家乡有一种说法，见死不救不救的人，死后下地狱是要被剜去双眼的。”

　　“你还说！”秋绥忽然高声喝了他，带着愠怒的表情：“主子在这儿，你还敢胡说八道！”

　　沈宁琛也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火气，下意识地唤她：“秋绥。”

　　秋绥转头委屈的看着她，脸颊微红，嘴巴微微翘起，透露出一丝倔强。

　　她瞥见沈宁琛眼里的告诫，“哼”了一声跑了下去。

　　“秋，秋绥——”落尘慌了神，站在原地拉长了脖子想叫住她。

　　“没事，不用理她。”沈宁琛也被她这脾气弄得莫名其妙，决定眼下先安抚好满脸懊悔的落尘。

　　夏安适时的劝道：“秋绥是有些小性子的，过会儿自己就好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宁琛点头应了一声，准备回去试一试衣服。

　　“美人！”

　　被落尘轻声叫住，她耐着性子回头。

　　落尘挠挠头，憨笑道：“美人交代奴婢们的事，奴婢有主意了。”

　　前些天，沈宁琛已经决定将沈岑给她的那些南珠全部送给梁晔，作为生辰礼物，只是不知道以何种形式送出去更妥帖，所以嘱咐身边的人都替她想想。

　　“说来听听。”

　　落尘暂时放下秋绥的事，认真回复她：“奴婢想着，既是南海珠民亲手采拾的，也无需过多加工，直接以本貌呈上，让皇上日日都能看到，是否更得圣心？”

　　这个主意与沈宁琛的想法不谋而合，与其琢磨那些新奇的点子，倒不如让梁晔直接看到这些南海珠的绝佳品质。

　　“奴婢的老家是专门做手串生意的，家家户户都会编手串，手法独特又十分精美，美人可以试一试亲手给皇上做一条南珠手串。”

　　“这主意好。”

　　夏安听后表示赞同：“既能让美人亲自参与，做成的手串也可随身佩戴，皇上见了也能想到如今南方风调雨顺，百姓对皇上感激之情。”

　　沈宁琛挑眉，望着眼前的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落尘晚些时候来屋里一趟。”

　　“奴婢遵命！”

　　晚间，殿内熏香袅袅，，案桌上果盘琳琅，沈宁琛坐在椅子上，手指灵活地在手中的细线中穿梭。

　　落尘微微弯腰候在一旁，适时的出声指导一二。

　　很快，一个像模像样的手绳就初具模型。

　　“美人果真心灵手巧，皇上定会喜欢您送的生辰礼物。”

　　沈宁琛的心思还在手里的活儿上，没有立刻搭他的话，这时外面正好响起了利落的脚步声。

　　落尘转头望去，就看见秋绥端着水盆出现在珠帘后面，她的视线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一对上，秋绥的脸马上冷了下来。

　　屋里一下变得如此安静，沈宁琛不禁抬头，正好看见两人都扭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轻扯嘴角，这俩人真是奇了。

　　“落尘，今日就到这儿，你先出去吧。”她淡淡地发话。

　　落尘掀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秋绥，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沈宁琛看着他的背影离秋绥越来越近，等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朝着秋绥弯了弯腰，随后快速地消失在门口。

　　秋绥在他走后，表情微微松懈了些，端着水盆走过来。

　　沈宁琛的目光还没收回来，不经意嘟囔了一句：“落尘好像，长高了些？”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有什么用。”

　　秋绥嘀咕了一句，放水盆的力度没控制好，铜制的盆底与桌子磕到一起，发出“砰”的一声。

　　沈宁琛回过神看她，不觉蹙了蹙眉。

　　秋绥对上她一脸心虚地低下头。

　　“你今天怎么了？吃火药了啊？”

　　秋绥立刻摇了摇头：“是他自己口无遮拦，还在您面前说那些神啊鬼啊的，奴婢只是想教训他几句。”

　　“教训？”沈宁琛微怔，哪家宫女教训下人比犯了错的人还惊慌？那表情不像敲打落尘，倒像是恼羞成怒。

　　秋绥瞧她神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奴婢，伺候美人洗漱。”

　　沈宁琛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追问，她放下手中的细线，起身让她宽衣。

　　洗完手，沈宁琛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建议做南珠手串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秋绥抬头，朝她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我，奴婢……”

　　“你这两天和落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讨论这事儿？”

　　沈宁琛挑了挑眉，将换好的水衣理了理，轻声说：“落尘没有独自把功劳揽下，方才特意提醒我，这主意是你俩一起想出来的。”

　　秋绥微顿，视线在沈宁琛的左右流连了一圈，轻微拧了下眉。

　　沈宁琛收回视线，对着她挥了挥手：“你这性子确实要收一收了，从前在府里还有人能压得住你，如今……”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秋绥猜得到，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梓夏，从前梓夏还在的时候，对她的一言一行都有严格的要求，管教身边人这种事完全不用她操心。

　　秋绥久久不说话，沈宁琛顿了顿，缓和了调子：“安置罢，你今晚也早些休息。”

　　殿内，一人侧卧在床，一人坐在榻下，皆不说话，寂静下来。

　　转眼间，十月初十。

　　宫中绿意依旧盎然，日头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透下来，洒在玉泉台前的宫道上。

　　远远便瞧见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被人簇拥着进了海棠林。

　　今日沈宁琛穿了一身黄色烟罗纱小袄，下着绛红色罗裙，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显出那袅娜的身段，可以看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风从树丛间穿过，带上了微微凉意。流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长长垂下的珠饰在鬓间摇曳，风情尽生。

　　此时，玉泉台已经人满为患。

　　后宫妃嫔、官家夫人、世家贵女，都陆陆续续从凌波池的花园过来赴宴，趁着这会儿帝后未到，三个两个团聚在一处，笑得花枝乱颤。

　　沈宁琛来的算晚的了，一进园子，她一眼先看到身着鹅黄绒裙的余文茵。

　　端然坐在前排的椅子上，身子挺得端端正正，可一双手却搭在桌上玩酒杯。

　　沈宁琛没料到在场竟无一人与她寒暄。

　　随后，她脑子一动，想到余老夫人病重的消息，现在看来，余府的人都没空进宫。

　　“给沈美人请安，美人长乐无极。”身旁人一句话，将她的视线拉了回来。

　　是她的大伯母钱氏，今日宫宴，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官爵家眷出席，封氏不包含在内。

　　“安国公夫人不必多礼。”规矩大过天，沈宁琛不得不客气的回应。

　　二人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太监拉长了尖锐的嗓音，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几乎是同时，嘈杂喧闹声立即消失。

　　众人于原地跪下，齐声道：“皇上万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一来，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其实万寿节早就从前一天开始了，梁晔在昨日已经接见了前朝官员、皇亲贵胄的朝贺，并在中安殿摆了宴席。

　　今日，不过是应付后宫女眷，梁晔一个大男人，过来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待皇帝坐下后，各宫嫔妃一一送上精心准备好的寿礼。

　　皇后送的是一尊彩绘涂金夹红漆阿弥陀佛像，足有半人之高，要两人抬着送上来，佛像栩栩如生，技艺精湛，众人一看，佛身恍若散发金光。

　　梁晔看到后，只淡淡地评价了两个字“不错”，就命人抬下去收好。

　　全程也没表现出喜欢或是不喜欢。

　　贞贵妃送了一副十分珍贵的字画，听说是失传已久的大师真迹，梁晔酷爱收集字画，这幅传世名作倒是对了他的胃口。

　　轮到沈宁琛，她只只身一人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

　　盒子也不是什么珍贵材质打造的，外表看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木盒。

　　打开一看，里面似乎放着一串白玉手串。

　　在场的众人冷哼了一声，有的甚至已经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毫无疑问，她的礼物略显寒酸。

　　皇后笑得一脸狡黠，故意道：“沈美人的礼物倒是简朴，所为大道至简，就是这个意思吧。”

　　话落，周围响起了几声银铃般的讥笑声。

　　她抬眸而望，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看向自己，那微眯的眼睛里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又好似在期待她的表现。

　　沈宁琛一脸平静，撩起裙角缓缓跪下，将手串举过头顶，声音洋洋盈耳。

　　“此礼，只是经过妾的手代为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