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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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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琛一路都紧锁着眉头,李宝林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还是死在广阳宫外?
出了广阳宫大门,往西走到长街尽头,迎面碰上赶过来的何皇后。
沈宁琛上前行礼,皇后脸色也不算好,但没有为难她,朝她点点头:“起来吧。”
皇后看了她一眼,转头往事发地走去。
沈宁琛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两人在宫人的引导下往出事的宫墙下走去,已经有不少妃嫔宫人站在那儿了。
“茗雪,茗雪……”
她们走近,便听到凄凉的哭泣声,在白雪皑皑的红墙黄瓦中尤为伤感。
哭声的来源是徐宝林,她原本匍匐在雪地里,身形将面前瘦小的尸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还是皇后来了,示意宫人将她扶起,徐宝林在众人的搀扶下倒在宫婢怀里还在捂着嘴哭。
徐宝林一起开,众人便看清了躺在雪地里的李宝林。
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清灰之色,眼底发黑眼眶凹陷,嘴唇乌紫。
淡粉色的披风被解下丢在一旁,原本厚实的外袄也被脱了一半,瘦骨嶙峋的身子蜷缩着被白雪包围。
沈宁琛心里不好受,一个锦衣玉食的深宫贵妇,却落得这样一个唏嘘的结局。
余宝林走到她身边,轻叹一声:“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可惜了。”
沈宁琛看了她一眼。
“皇后娘娘!”徐宝林胡乱在脸上擦拭了两下。
“茗雪最是畏寒,如今却无端冻死在雪地里,这其中必有隐情,请皇后娘娘替李宝林做主啊!”
皇后脸色难看,看了眼在场的妃嫔,除了徐宝林情绪激动,大部分都冷眼旁观,为此她不着痕迹地多看了沈宁琛一眼。
“查!”何皇后憋着一口气吩咐道:“给本宫查清楚了!好端端的一个嫔妃,怎么会冻死在外面!”
身后的宫人跪下领了旨,可半天不见动静,皇后下令彻查,可从哪儿入手呢?
人群中柳御女先发出疑问:“此处离敬和宫甚远,却与广阳宫仅一墙之隔,沈美人就没什么想说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向立于一侧的沈美人。
沈宁琛并不慌张:“此事与我无关,我并不知情。”
在场的人的表情多了些不屑。
刚说完,便听到远处唱喝着“皇上驾到。”
梁晔是提前散了早朝赶过来,后宫死了一位嫔妃,还是冻死在雪地里,此事非同小可。
李宝林的父亲官拜四品通政司副使,方才在朝堂没有告知他这个噩耗,倘若让其知道了,必不会善罢甘休。
是以梁晔下了銮仗后,脸色铁青,顾不上众人的请安,先上前查看了尸体。
李宝林静静地躺在宫墙下不知多长时间了,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叹了口气,示意王桓将她身旁的披风捡起来盖上。
“事务司的人怎么说?”
何皇后:“先前派人初步检查过,说是冷气入脏,致令阴气闭于内,受冷极深冻僵而死。检查的人还说……”
皇后欲言又止,引起梁晔不耐,他无声地扫了她一眼。
皇后接着说道:“李宝林应该被冻了一夜,到早上才咽气。”
话音刚落,在场一片哗然,竟是被活活冻了一夜。
“啊嚏——”
大雪后的晴天最是寒冷,沈宁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上都打着颤。
梁晔循声望过来,瞥见人群之后的她发髻松散,只穿了最简便的宫装。
对比周边的妃嫔衣装完备,厚实保暖的衣袄,她却连披风都没来得及穿,在雪地里呆了这么久。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立在她身边,却不再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但沈宁琛却感觉到身侧的温暖,她得以紧紧贴着他站住。
沈宁琛望着梁晔,一开口声音都冻得发抖。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移步至广阳宫内,再细细盘问。”
皇后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透着些许不赞同。
梁晔却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往广阳宫走去。
“王桓,将李宝林尸身安置妥当,让事务司的人接着查。”
“遵旨!”僵持在原地的宫人随着皇帝的一声命令,立刻动了起来。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踏进了广阳宫。
皇后原本还想着进更为宽敞的正殿,却见最前面的梁晔一步不停的带头进了东侧的沁芳阁,她们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
沁芳阁的下人连忙上了茶水,梁晔和皇后坐在首位。
沈宁琛接过夏安准备好的汤婆子,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
各宫主子陆续入座。
沈宁琛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何才人脸色苍白,从头到尾没发表过一句评论。
何才人感受到她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眼神摇摆不定。
余宝林最后进来,坐到她身边的空位子上。
沈宁琛:“作甚去了?”
余文茵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去查了点事,来晚了。”
随着皇后的一声轻咳,沈宁琛不好再多问,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皇后先让人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小太监带了上来。
那太监已经在外被盘问好几遍了,此时惊魂未定的跪在下面。
“奴婢是司设监的,今日天还没亮就上工了……李宝林的外衣是白色的,与那雪地融到一起,奴婢一开始没发现是个人躺在那儿……只注意到墙根底下有团黑乎乎的东西,本来还以为是只猫,可奴婢来来回回走了几趟,那猫都没有动静,便上前去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哪有什么黑猫,那是人的头发啊!那人衣着华丽,头戴金钗想来是个主子,奴婢不敢耽误,便赶紧通报皇后娘娘!”
梁晔冷哼一声:“李宝林的宫女呢?”
只听“咚”的一声,宫女佩茹跪趴在地,抖似筛糠。
“主子一夜不在,你跑去哪儿了?”
佩茹大惊:“奴婢冤枉!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宝林身体不适,便早早歇下了。奴婢干完活回到寝殿里,见满屋漆黑灯已经熄了,宝林的床帐也放好,一切都安稳如常,便在外间的矮塌上守着,谁知今早突然被告知……”
佩茹急得额头全是汗,红着眼睛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视线在沈宁琛身上顿了一下。
“宝林何时离开敬和宫,又为何到了广阳宫,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查啊!”
沈宁琛冷笑:“这宫女好生大胆,分明是你照顾主子不周,敷衍塞责以致酿成如此大祸,现在返到来污蔑我?”
“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宝林近日确实与沈美人往来颇多,奴婢不敢撒谎!”
沈宁琛不满道:“胡言乱语,我何曾与李宝林来往过?”
佩茹犹豫地看了眼何才人,迟疑着说道:“前段时间宝林卧床养病,沈美人特意来敬和宫探望过……”
皇后挑了挑眉看向她:“沈美人,可有此事?”
沈宁琛点头:“确有此事,但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况且当时也不止妾一人去探望,徐宝林也在,而且我们并未见到李宝林的面。”
“你与李宝林不和,为何会去看她?”
沈宁琛冷笑:“妾倒是不知自己与李宝林不和,难道娘娘指的是那次在御花园妾与她起了冲突那次?”
此时皇后还没发话,何才人先出声:“明知故问。”
“但那次皇后娘娘已经出面平息,也说了此事就此揭过,难道有人认为是我怀恨在心?”
“谁知道呢?”
沈宁琛根本不在意她的质疑,盯着佩茹反问道:“我探望了李宝林,又如何?你觉得这事儿是我干的?”
“奴婢不敢!”
顶着众人的视线,佩茹身子一颤:“我,我们宝林身子大好后听说了这事,想要与沈美人……重修旧好,几次登门广阳宫,却……”
一直在上面听着的梁晔,两眼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却怎么样?”
“李宝林多次带着礼物上门和解,态度谦和有礼诚意满满。即便是前几日大雪,宝林也准备了贴心的礼物登门,可沈美人连门都没让我们进过,宝林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皇后的脸色越发阴沉,冷冷的问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李宝林确实来找过妾身两次,但不凑巧,妾身当时都有别的事绊住了,便没有招待。”
皇后讽刺地问道:“是不好招待还是不想招待?”
沈宁琛一顿,心里有了猜测,这就是铁了心要针对她。
她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梁晔此时也看向她,眼底一片清明与笃定,沈宁琛知道他可以为自己作证。
梁晔:“那天朕正好在沁芳阁小憩,沈美人便替朕回绝了李宝林。”
其他嫔妃瞥见皇上的表情,心底皆是疑惑,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一日?
梁晔戏谑的指了指何才人:“就是你去暖玉阁梅园摘梅花不成的那日,还记得吧?”
此话一出,众人心底暗自偷笑,何才人去梅园摘梅花被皇上亲口拒绝这事儿早已传遍后宫,尤其在那儿之前,皇上亲手为沈宁琛摘了好大一支梅花,两相对比,何才人简直成了后宫的笑柄。
何才人此时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十分难看。
“妾……记得!”她无从发泄,咬着牙回答。
她的手紧攥着手帕,像是要将其撕碎一般,随后狠狠的瞪向佩茹。
佩茹急了:“不止那一次,后面还有呢皇上!”
余宝林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望向梁晔:“妾想起,那日在沁芳阁有下人来报说李宝林求见,正巧妾身与沈美人正在下棋,也就没有心思招待李宝林。”
眼瞅着一个个跳出来为沈宁琛作证的人,皇后脸色铁青,心也越来越沉。
佩茹咽了口口水:“那……那昨夜。”
梁晔的声音如冰块一样让人心里发寒:“昨夜,你不是不知道你主子出门了吗?”
“皇上!”陈宿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
梁晔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何事?”
“通政司副使李大人到紫宸宫了,要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