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逼我宫斗》行踏春芜

10、第十章

　　何皇后派凌月送了些补药来顺便还传话，命她好好静养。

　　凌月来的时候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替皇后来打探她病情的，在她的床榻前纠缠了许久，直到掀开床幔看见沈宁琛苍白病态的面容才肯罢休。

　　沈宁琛派冯嬷嬷去凤仪宫谢了恩，开始了在沁芳阁修养的日子。

　　虽说是静养，可想打听她病情的人比比皆是。

　　广阳宫时常会有嫔妃送来补药礼品，甚至还有想亲自拜访问候的，都被陈三卓和春祺等人劝了回去。

　　养病期间，梁晔也并不是全然不关心她的。

　　某天下午，沈宁琛午觉刚醒，小贵子匆匆跑进来禀告说皇上的赏赐到了。

　　沈宁琛不禁疑惑，前段时间刚赏赐了好些东西，这好端端的又赏什么？

　　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沈宁琛带着下人准备出门查看。刚踏出沁芳阁的殿门，迎面碰上了正在指挥小太监的王桓。

　　王桓见她出来了，忙说道：“沈才人怎得出来了？外头风大，还是在殿内受赏罢。”

　　沈宁琛微微福身，礼数周全：“有劳王公公了，这突然赏赐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不知皇上是何用意？”

　　王桓弯弯腰陪笑道：“皇上赏赐谁哪有那么多理由啊。沈才人才貌双全又得皇上宠爱，如今病了，皇上心里挂念，特意命人送来上好的补品和赏赐，也是表示对您的重视。”

　　沈宁琛无法，只能谢恩。

　　王桓乐呵呵地让人将补品送进殿内，走之前还叮嘱她：“您呀，就安心静养。皇上已下令不让旁人来打搅您，望您早日痊愈。”

　　等王桓带着内务府的人从广阳宫出来之后，宫道另一端的站着的两人看着这一幕，指甲都要掐断了。

　　李宝林的牙都快咬碎了，恨恨道：“沈氏都病着了，皇上还这么惦记她，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功夫！”

　　何才人表情也有些僵硬，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堂姐何皇后跟她说过，沈宁琛绝对不会受宠，因为她是沈家的，而皇上早就不满沈家只手遮天的势力，迟早有一天要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只是现在，梁晔的所作所为不知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走着瞧吧，看她能让皇上在意多久。”

　　沈宁琛闭门养病了半月，日子过的潇洒又自在。

　　期间慈安宫也给她送了些补品，沈宁玥还派了锦绣来查看她的病情。

　　顺便传话让她快点将身体养好，还暗讽她总躲在广阳宫不出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沈宁琛听听也就过去了，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继续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自得其乐。

　　只是她这里悠闲得很，却不知外面如何眼红她，梁晔赏赐的补品三天两头的往广阳宫里送。

　　沈宁琛一开始还有些不安，毕竟自己称病也是为了能与梁晔保持距离，不至于招来旁人得嫉妒，但梁晔似乎铁了心让她这位好“棋友”养好身体，早就命人将补药按照份例，算着时间按批次送来。

　　时间一长，沈宁琛也随他去了。

　　这一日，梁晔照例在凤仪宫用晚膳。

　　吃完了饭，梁晔坐在暖阁里，何皇后亲自捧着茶，递给他，笑道：“妹妹们一多，后宫都热闹了不少，有她们在身边分忧，妾看着皇上也精神了不少。”

　　梁晔接过茶，不咸不淡地看着皇后：“宫里进新人，皇后真的高兴？”

　　何氏闻言一怔，有些迟疑地强笑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为皇后，看到皇上觅得佳人，自然是高兴的。”

　　梁晔低头喝了两口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只是，这后宫太大了，还得百花齐放才热闹些。”

　　她这句话，在脑子里思考良久，算是推心置腹，可梁晔却只是戏谑的“哦”了一声，以示询问。

　　皇后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突然单膝着地，低头劝解道：“皇上对待沈才人如何上心，后宫皆有所耳闻。沈才人国色天下、才华出众，理应受皇上所喜。只是皇上……”

　　何氏抬头与他对视，却见梁晔的眼底一片冰冷，她扯了扯嘴角道：“沈才人出自安国公府，其父云麾将军手握重兵，背后还有太后……这沈氏的势力盘根错节，妾以为不可不防。”

　　梁晔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何氏，此人是他的发妻，也是深知他为了坐上这个位置费了多少心血。她的父亲当年是他的幕僚，为他纵横谋划多年，可以说是他能顺利上位的最大功臣之一。

　　但是，这不表示，他会受他们摆布。

　　梁晔冷笑一声：“皇后身为国母，责任意识甚强，如今倒是想左右朕的想法了。”

　　何氏所有的话都呕在嗓子里，轻拧着眉，劝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妾，妾不敢。”

　　“皇后的手还是不要伸得太长了。”话毕，梁晔直接站起身：“还有折子没看完，朕下次再来看皇后。”

　　眼看着那抹玄色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何氏才在凌月搀扶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凌月小心地劝说皇后：“皇上心思深重，老爷在他身边那么久了都猜不透他，娘娘又何苦说这些惹他不悦。”

　　何氏声音很淡地说：“他是本宫的夫君，本宫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也深知他想制衡沈家的决心，所以才不想他走错任何一步。”

　　凌月低着头不敢再说。

　　何氏卧在软榻上，捏着书册漫无目的的翻着。

　　她自小跟随父亲四处游历，后父亲投诚梁晔门下，她也见识到那位年轻王爷的手段。

　　成王殿下年少封王，意气风发，第一次相见她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

　　十七岁那年，父亲与她谈话，要将她嫁给成王殿下，她表面虽矜持的表示婚姻大事全凭父亲做主，但心理是一百个愿意。

　　*

　　这日傍晚，沈宁琛望着房檐下的宫灯，突然心血来潮，吩咐陈三卓他们写点灯谜来猜。

　　结果等了许久，催了几次，陈三卓才带着春祺、夏安、小贵子几人从书桌上下来，手捧着几张大小不一的色纸。

　　沈宁琛打开一看，眼前一黑，这狗爬的字，她也是许多年没再见过了！

　　“你们这字……”沈宁琛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抬头望向面前低头站成一排的几人，她犹豫了半刻，心里有了决定。

　　沈宁琛起身走向书桌，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先不猜灯谜了，从今日起，我教你们读书写字。”

　　“读书？”

　　“写字？”

　　几人皆是讶然，面面相觑，眼里都充满了迷茫。

　　“枉我曾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你们身为我身边的人，怎么可以胸无点墨。”沈宁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按人数分配好，递给他们。

　　宫人们面露苦色，又不敢多言，在主子的监督下，提笔写了起来。

　　这边沈宁琛教宫人们练字，紫宸宫中，梁晔放下奏折。

　　“沈才人静养多久了？”

　　“仔细算来，差不多半个多月了，奴婢听送药的小太监说，沈才人似乎精神好了不少。”

　　梁晔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半晌后，他忽然站起身。

　　王桓一愣，忙跟在他身后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奴婢去安排銮仗。”

　　“不用，别惊动任何人。”

　　梁晔扔下一句话，又让王桓摸不清头脑，只好紧紧跟在皇帝的身后。

　　沁芳阁里，沈宁琛看着他们写的字，嫌弃道：“你们这字想要练成，还需要下一番功夫。”

　　陈三卓笑道：“主子不嫌奴婢们愚钝，愿意教我们，奴婢一定认真练习。”陈三卓语气诚恳，他确实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

　　他入宫十几年，无论是资历或者能力早就可以去重要的事务司任职。可他为人老实家里又穷，无法讨得老太监欢心，便一直做些最低等的苦差。

　　冬禧牙尖嘴利惯了，打趣他道：“不愧是陈总管，以后你出去了，看哪个再笑你三卓子没文化、不识字。”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陈三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只有沈宁琛听后，敛起笑陷入沉思。

　　秋绥注意到她沉默：“小主，怎么了吗？”

　　沈宁琛拧着眉问：“陈、三、卓，这名字怎么来的？你父母起的吗？”

　　他如实回道：“奴婢自幼没了双亲，寄养在伯父家，名字也是随了两位表兄，他们一个叫大卓，一个叫二卓，奴婢便唤三卓。”

　　“啊？”秋绥听后感叹道：“这也太随便了吧。”

　　沈宁琛的目光在纸上流转片刻，那上面写了几首诗句，她忽然笑道：“以后你就叫沧海，如何？”

　　陈三卓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沈宁琛解释道：“古诗有云：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沧海也可看做人世间的所有事，有眼界开阔，见多识广的含义。这个名字送给你应该很合适。”

　　沧海听后眼睫轻颤，有些动容。

　　“那个……”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恩，便被身后的小贵子出声打断。

　　“主子大恩，奴婢也想求个恩赐。”

　　春祺和冬禧听后，憋不住笑：“你赶快让主子给你改个名字，不然以后当上总管太监，别人还要叫阿贵公公。”

　　“你也想改名？”

　　小贵子的脸涨得通红，苦笑的看着沈宁琛。

　　沈宁琛问他的姓氏，小贵子答姓林。

　　“零落成泥碾作尘，你以后就叫落尘吧，倒是符合你出尘不染、质而不俚的性格。”

　　话毕，二人满心欢喜的磕头行大礼：“沧海，落尘谢主子赐名。”

　　“哎呦呦！”冯嬷嬷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人这么大阵仗，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两位公公行这么大礼，可是犯了什么错惹恼了主子？”

　　屋内又笑作一团，秋绥笑得咯咯直响，促狭道：“小主将陈三卓和小贵子赶出去了，换了两个人来。”

　　“换什么人？”冯嬷嬷被都弄得不知所措，差点当真，准备为两人求情。

　　“喏！”秋绥走过去将两人拉起来：“换了沧海和落尘这两位新公公来。”

　　冯嬷嬷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作势就要追打秋绥，被她连笑带叫着在暖阁中躲着闹着。

　　沈宁琛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也和他们一起笑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整个广阳宫热闹非凡。

　　梁晔在广阳门外听着里面的玩闹声，脸色阴沉，看来这半个月这广阳宫倒是没他想象中的冷清。

　　王桓听后也是一挑眉，沈才人这中气十足的笑声哪像是一个养病的人。

　　梁晔弯了弯嘴角，转身往回走：“明日给沁芳阁找个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