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世界》秦放歌

4、富家大宅里的事

　　富惟贤跟其母有八成象，俊秀白净，眼带桃花，笑起来嘴角微翘，很有股坏坏的迷人劲儿，于柠一边跟他握手，一边不由暗猜富惟礼跟弟弟有几分相似。富惟贤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向宗若望说：“如果沛沛的同学都这么漂亮，我家借给她开同学会也行啊！”
　　想不到富惟贤居然颇会讲话，虽只是恭维，于柠听在耳中，仍不免有一番窃喜。他又将于柠引见给旁边一个男人，说这是韩睿的父亲。
　　韩志国矮而瘦，戴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文老实，他在富惟礼的物流公司做事。跟富美玉一样，对于柠的学校千打听万问询，连学生宿舍餐厅也一一问道。于柠平日除了上课，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上心，只好说改日回学校去问问。几个人闲谈一番，于柠留意到富惟贤的太太一直都没出现。
　　“前几天我托你的那事，到底怎么样了？”富惟贤给宗若望倒茶，一边说。
　　宗若望照旧还是懒洋洋的：“你也知道我才回来，要找也是明天了。”
　　“到时候我一定请你。”
　　“还用你说。”
　　“什么事？”方伟承好奇插嘴。
　　“好事。”富惟贤摆明了不愿细谈，随口说。
　　周嘉沛从厨房出来，见只有这几个人围坐在客厅里，不由问：“林菲呢？”
　　“二嫂在书房。”方伟承说。
　　“阿于，咱们去找林菲说句话。”周嘉沛叫于柠。
　　富惟贤面露不愉：“找她做什么！”
　　“问问她今晚想吃什么行不行？”
　　“她毛病太多，不在这里吃。”富惟贤冷冷的。
　　周嘉沛却不理他，只拉着于柠走，富惟贤犹在后面叫：“她马上就走了~！”

　　不知这书房是不是富惟礼的，居然及不上客厅的半点“豪华”。两面墙都是原木色的书架，顶天立地摞的满满是书，一张书桌也是平凡无奇。靠窗底下间出一个小会客区，藤编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见于柠两个进来，徐徐站起来。
　　如果富家人人都贴一张标签，那林菲分配到的就是“女强人”。她五官并不算精致，妆容却完美，身材高挑，气质疏淡，完全就是OL最佳代言人。单论外表，富惟贤两口子还是挺般配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吵的那么厉害。林菲听周嘉沛介绍于柠是来给韩睿辅导的，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对周嘉沛说：“别人我不管，怎么你也这么糊涂。这几年这样的家教那样的补习难道还少了？哪一次不是闹的天翻地覆的才完？何苦把自己的朋友填进来，难道是什么好事？”
　　周嘉沛脸微红，支吾着：“我——也是好心。”
　　于柠微笑：“反正我暑假也没什么事，帮忙罢了。”
　　“这个忙不是好帮的。”林菲叹口气，“牛不喝水强按头，能有什么好。” 想不到她看起来淡淡的，说话倒是很直爽恳切，于柠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听说富大哥有意思要惟贤独挡一面了？”周嘉沛对林菲说。
　　林菲却低头不语，半天，才勉强笑了笑：“是吗？”
　　周嘉沛见她这样，不由叹气：“你这么精明的人，何苦跟富惟贤纠缠成这样。照我说，当初就不该结婚！现在闹成这样，还不如离婚算了。”
　　林菲明显不愿意当着陌生人讨论这些，急忙转移话题：“我有事，先走了。”
　　“那我送你。”周嘉沛也不留她什么的，起身相送。
　　于柠疑疑惑惑的跟出来，正好遇到富母，她似乎才知道林菲来，急忙说：“你要来不早说。我让他姨给你另做吧。”
　　“不用了，我约了人在外面吃。”
　　富惟贤见林菲果真要走，冷冷地说：“咱们富家太小，盛不了你了。”
　　林菲在门口换鞋，并不搭话。
　　富惟贤大怒：“你真要走？”
　　“既然话不投机，多说也无益，还是走的好。”林菲说。
　　富惟贤三两步冲过来，发怒说：“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打我不成？”林菲冷笑。
　　富惟贤一把抓住林菲的胳膊，吼道：“我早就想打你了，你别逼我！”
　　“好啊，当着你妈，你姐姐姐夫，当着小哥，富惟贤，我到想见识见识你是怎么打老婆的。”林菲索性也不矜持了。昂着头瞪他。
　　“算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啊！”富母怯怯的插话，却没人理她。
　　富美玉在后面冷笑，尖声道：“惟贤，外面惹下风流债要把老婆气跑，还有脸伸手打人？”
　　“你胡说什么！”富惟贤吼姐姐。
　　“我胡说？你心里清楚！”富美玉似乎想说什么，韩志国拉她，劝道：“算了。”
　　“什么算了，你让她说，让她说啊！”富惟贤一腔怒火无处发，要拿富美玉作伐。
　　“算——算——算了吧。”富母着急的拉住儿子，“你看林菲都走了。”
　　富惟贤扭头一看，林菲果然出了门，他气急败坏的追出去：“你给我回来！林菲你想干嘛！给我回来！”
　　“这是干什么？”
　　一个不算高的声音让正在门口拉扯的人全部停了手。站在人群后面的于柠心咯噔一下，知道这次终于轮到富惟礼出场了。她暗地里调整呼吸，将目光投向正迈进门口的的男人。
　　作为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男猪脚，富惟礼未免实在是令人——失望。
　　虽然于柠一早就知道，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存活的几率不大——就连周嘉沛家的宗先生现在也日日为钱犯愁——而偶尔有的那么一星半点的，也早被吃抹干净不剩什么了。但刚刚被富惟贤迷惑了一下子的于柠，还是对富惟礼的期望值过高了。
　　他就是那么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平凡到甚至有些丑。北方人的大骨架和微发福的肚子，让他显得很粗壮，长方脸上搁着平淡无奇的五官，最好看的就是那两道正微皱的着的浓眉。他在门口站定，于柠一下看到了军旅生活给他留下的深刻烙印：他仍保持着一个军人的站姿。最致命的是他的装束，一件米黄色的立领短袖衬衣显得他脖子越发的短，肤色越发的黑，下面配灰西装裤子和棕色凉鞋，虽不至于让人“自插双目扶墙而出”，也够得上“转过身去不忍卒睹”了。他环视正堵着门口上演伦理大戏的家人，又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声音沙哑疲惫。
　　打破沉默的是宗若望，他几步上前，仿佛刚才那一幕完全没发生一般拍着老友的肩膀：“怎么才回来？——晓玥也来回了啊。”于柠这才看见富惟礼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众人如梦初醒般哈哈起来。富惟贤松开拉着林菲的手，讪讪的叫了声“大哥。”林菲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算是招呼。富惟礼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心中有几分了然，咳了一声，说：“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晓玥，去告诉方姨给你二嫂另作几个菜。”方晓玥答应着，到厨房去了。
　　于柠为富惟礼贴上了他的标签：家长。林菲果然没有反驳，默然又跟了进来。众人来到客厅，见气氛稍缓和，周嘉沛赶紧把于柠推上前，介绍道：“富大哥，这就是我以前常提到的于柠。这个暑假她要帮韩睿补习呢！”
　　富惟礼很客气的点点头：“那就麻烦于老师了——韩睿呢？”
　　“睿睿出去玩了。”富美玉说。
　　“您别见怪，睿睿这孩子是聪明的，就是贪玩些。沛沛，替我留于老师在家吃饭了吗？”富惟礼一边抱歉，一边问周嘉沛。
　　“还用你说。”周嘉沛笑道。
　　于柠也微笑：“富先生不用客气。”周嘉沛狠狠扭了于柠腰一把，亏的于柠定力好才没破功。
　　富惟礼又道歉回房去换衣服。刚才去了厨房的方晓玥回到客厅，搂住富母叫大姑，富母眉开眼笑：“你都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
　　方晓玥也眉眼弯弯：“想您了嘛！我哥哥回来之前我特意让他去香港给您带的血燕您吃了吗？”
　　“个老太婆吃那个干啥！给你留着呢！”
　　富美玉突然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厨房去了。
　　不多一会儿，方伟承叫大家吃饭。于柠故意慢慢洗手，到餐厅时见富母已经坐在右侧第一个位置，以下是韩志国和富美玉，宗若望坐在左侧第二，其余都站着。见于柠过来，富美玉拉于柠坐左侧第一个位置，于柠知道当地规矩，知道中间是主人位，左侧第一是主客位，又看见离这位置最近的就是宗若望要的蒜蓉空心菜，明白这定然是宗若望常坐的。这次他屈居自己之下，心中有几分得意。但还是谦让再三，几个人虚头八脑的让了数次，周嘉沛终于不耐烦把她按倒。果然，换好衣服下来的富惟礼坐在了于柠的身边。
　　一顿饭于柠完全食而不知其味，富惟礼似乎心中有事，不太说话。富惟贤和林菲才吵完，因此也不说话。大家也就都沉默了，别别扭扭吃完饭，又坐着喝了几口茶，于柠就要告辞。
　　因为韩睿一直都没回来，富美玉两公婆都有些不好意思，富美玉苦留于柠不住，只好说：“那明天吧。明天我一定不许他出门了，于老师明天一定来啊！”
　　“我明天还是别的事。”于柠脱口而出，实在不想第二天继续来受这个酷刑，见富美玉两公婆的失望神色，只好往回圆谎，“后天，后天我有时间，上午九点，行不行？”
　　和富美玉说定时间，又留下电话。几个人走到门口，周嘉沛突然说：“我们没有开车来呢！富大哥送我们回去好不好？这时候不好打车了。”
　　“大哥才回来还没休息呢！我送你们吧。”还没等富惟礼说话，方伟承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去吧。就当散散心好了。”富惟礼说。

　　看到富家犹如“暴发户样板间”一样的豪华装修，于柠猜富惟礼的车不是BMW就是大奔，没想到居然只是辆八成新的黑色Enclave。车驶出富家大门，于柠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猛然想起自己还在富家主人的车上，赶紧假装咳嗽了几声。副驾驶座上的宗若望嘿嘿一笑，却将话头转开：“刚才沛沛说农场的荷花到时候了，我就想干脆把咱们商量的那事挪到农场上办，又办了事，又赏了荷，你觉得怎样？”
　　“这么大暑天的，让那帮身娇肉贵的老爷太太们去哪里晒，不太好吧。”富惟礼沉吟着。
　　“亲近自然拥抱绿色嘛！再说，不贴近大众怎么有切身感受！”宗若望循循善诱。
　　富惟礼嘿嘿一笑：“你只说想这笔钱好了。”
　　“你知道就行。这段时间为了开源节流我头都大了。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印请帖去。”
　　“干嘛，你们要拜堂啊！”周嘉沛语不惊人死不休。富惟礼手一抖，车也跟着画了个S型，于柠更是差点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