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故里安然

31、扑朔迷离

　　顾斯出狱是在次年春天，连续多日的阴暗天气终于在这天有了好转。

　　但顾斯没想到明景会来，他不想让人来接，所以并没有将出狱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司明让我来接你。”明景打开车门后扫了一眼对方，顾斯身上穿的还是入狱前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新旧，但身形明显消瘦了一大圈。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顾斯拒道。

　　“顾家现在都是记者，你回不去。”明景说着拿出手机递给顾斯。

　　手机上播报的是顾家的新闻，新闻里一群人拿着手机围在顾斯家门外拍照和直播，顾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转而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消息传播的可真快。”

　　“先上车吧，司明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明景拿过手机示意对方上车。

　　按照目前的处境，顾斯也只能上车。

　　车子发动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明景拿过身旁的矿泉水递向顾斯：“ 喝口水？”

　　“你现在在宫氏？”顾斯接过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明景回道。

　　“那为什么是你来接我？”明景这既明了又模糊的回答在顾斯听来像是白问。

　　“司明有个会，抽不开身。”明景神态自若，心中却有些紧张。

　　“我知道了，还有多久能到？”顾斯说着将喝了一口的矿泉水放到了一旁。

　　“还要一会，你睡会吧。”明景回道。

　　“嗯。”顾斯说着闭上了眼睛，但却没有入睡。

　　半小时后，汽车穿过林荫道，停落在一所小院。

　　“到了。”明景打开车门让顾斯下车。

　　“嗯。”顾斯点了下头躬身下车跟在明景身后。

　　明景带顾斯来的这个地方有些破旧，铜色的大门，掉了不少漆，看上去用了很多年。

　　推开门便是院子，院子不大，一眼扫的到底，院子右边是个喝茶的木亭，木亭旁边放着一个草绳秋千和几盆花，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干净。

　　“这是你家？”顾斯知道这明显不是宫明的风格，但也不像是明景的风格，因为一个冷冰冰的人，屋子里绝不会有烟火气。

　　“这原本是陆寻的家 。”明景回道。

　　“那他人呢？”顾斯记得陆寻，当时他还误以为陆寻是明景的对象，后来才知道是江泯的人，但江泯入狱后陆寻便没了消息。

　　“不在了。”明景说这话时语气很淡，淡然里有些许感伤。

　　“我住哪？”顾斯扯开话题，陆寻的事自己也只是个听客而已，他并不想去深问。

　　“你住这间。”明景说着将顾斯带进了屋。

　　“那你呢？”顾斯回问道。

　　“我在你隔壁。”明景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嗯。”顾斯点了点头。

　　“对了这是你之前的电脑和手机。”明景指着办公桌上的东西说道。

　　“你去过我家了？”顾斯看着自己的东西问道。

　　“司明每周都会派人去打扫,所以我也去过几次。”其实每周去顾家打扫是人是明景自己，顾斯入狱时把顾家的钥匙交给了司明，明景便向司明要了钥匙，拿到钥匙后明景每周都会去打扫，顾家院子里的那颗玉树都被他浇出花来了。

　　“这里面是你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明景打开衣柜，衣柜里是一排衣服，衣服上还挂着吊牌。

　　“你们不用准备这么多。”以前顾家风光的时候顾斯不在乎这些，现在就更不在乎了。

　　“你也不用这么见外。”明景回道。

　　“我想休息一下。”顾斯说着侧身给明景让出一条道。

　　“行，有什么事叫我。”明景见顾斯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了房间。

　　顾斯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洗了个澡便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紧绷的神经在这三年来第一次得到了放松，顾斯这一觉睡的很漫长，漫长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顾斯一睁眼便感受到了饿意，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顾斯不想吵醒明景，便自己偷偷去了厨房，却看到了坐在凉亭的明景。

　　“醒了？”明景看着顾斯的举动一点都不意外。

　　“嗯。”顾斯的睡衣是加了绒的厚实的很，加上刚睡醒，倒是一点也不冷。

　　“饿了？”明景再次问道。

　　“嗯。”顾斯点了点头。

　　“面可以吗？”明景说着起身去了厨房。

　　“我自己随便找点吃的就行。”顾斯不想麻烦对方。

　　“明天我送你去宫家，司明有话要和你说。”明景说着开始烧水。

　　“好。”顾斯正好也有话要和司明说。

　　“住的还习惯吗？”明景弄着手中的虾没有抬头。

　　“有什么习不习惯的。”顾斯淡声道。

　　“这里跟顾家别墅还是有差的。”明景手中的动作有些变慢。

　　“这里比起监狱可就好太多了。”顾斯说完后又接着说道：“况且现在的顾家已经不是顾家了。”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明景说着将面条放入了热水中。

　　“嗯。”三年不见，顾斯觉得对方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吃了。”明景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汤碗。

　　五分钟后，明景将面条端给了顾斯：“尝尝看。”

　　“色相看着不错。”顾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孤儿院菜品少，有些孩子不爱吃饭，所以为了吸引他们，就得从表面上下功夫。”明景回道。

　　“所以你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顾斯调侃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明景回道。

　　“小孩子多好啊，他们没有烦恼，就算有睡一觉就都忘光了。”顾斯拿起筷子又吃了一口，是真的饿了。

　　“也不是每个小孩都幸福。”明景语中带着轻微的叹息。

　　顾斯知道明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顾家慈善的时候自己也去过几次福利院，但眼睛看到的和亲身经历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毕竟没有人能够做到感同身受，想到这顾斯下意识问道：“那会很辛苦吧？”

　　“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明景的童年很苍白，他一出生就在孤儿院，不爱说话也不合群，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被领养了，唯独留下了自己，明景也幻想过有人收养自己，可时间就像一把利刃无情的戳破了他的幻想，慢慢的明景就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顾斯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可现在他才发现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会站在你身后的。”明景见顾斯吃的差不多了拿过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是吗？”顾斯接过纸巾，眼中冷冽与坚定并存，对于现在的顾斯来说，就算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复仇这件事他也非做不可。

　　夜风吹的人有些发凉，顾斯的侧脸在灯光的摇晃下忽明忽暗，明景沉默了片刻开始收拾碗筷：“你先进去吧。”

　　“我来收拾就行。”顾斯制止道。

　　“不用。”明景说着已经把碗端了过去。

　　顾斯犹豫了一会这才起身回房，走到一半突然转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龙虾面？”

　　明景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一脸平静的回道：“我随便做的。”

　　“谢谢！”顾斯听后低眸回了房间。

　　明景听到顾斯关上房门后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变缓，抬眸看向了顾斯房间的窗户。

　　院子里虽然开着灯但仍然和房间的亮度差得多，顾斯的影子借着灯光衬在窗户上，看起来像是一副静默的画，让人忍不住凝神观赏，可多看一眼便会发现这幅画散发着浓浓的悲伤，带着摇摇欲坠的哀鸣，因此就算你内心的想法再疯狂扑朔，你也极尽克制，不忍去触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