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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这样逾矩的想法一蹦出来,就连姜长恭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敢......

      姜长恭的心情此时此刻就像荡开的涟漪,一阵一阵的,又像是被挑起了波浪,又像是平静如镜。

      语守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埋着头,努力收拾自己的心情。
      他自责方才实在是太不该失态了,说出那样的话,就是要将文竹村村人对他的善意都否定了一样。

      况且,这样不合规矩的话,只自己想想也就算了,怎么就一时激动说出来了。
      真是太不该了。

      但那时实在是太过冲动,一想起先前的遭遇,便觉得直打冷颤。
      虽然都过去了,但也不过只是暂时遗忘了而已,并不代表着就没发生过。

      所以一旦想起来,语守便无法控制自己。

      等回到家,二人才发现,郑清泉已经累到睡着了。

      二人都能理解,一个女子翻山越岭地跑到这里来,平日里就算坐上驴车都得一个时辰,更何况仅仅是用两条腿走。
      再者,郑清泉身上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二人也没有耽搁,也洗洗便睡了。

      语守自知方才失态,上.床睡觉时一直都是用背对着姜长恭,没有侧过身来。

      第二天,照旧阳光明媚,并没有因为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乌云满天。

      郑清泉的状态看上去也恢复了一些,但仍然是郁郁寡欢的模样,看得语守都不是很习惯。

      语守本来想问问郑员外的情况,但看到郑清泉这样,也不好问出口。
      他直觉,肯定是不太好的。

      而郑清泉这次来,似乎不太一样了。

      每次姜长恭做了活回过神来休息一下,都能察觉到郑清泉的眼神。
      带着一些顾虑和伤心。

      一开始姜长恭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直到某一次和郑清泉对上了眼神,他才发现,并不是错觉。

      对上好几次眼神之后,郑清泉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朝姜长恭走了过去。

      “猎户哥哥......”但仍然是欲言又止的,似乎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姜长恭放下了手里的活,耐心等着。

      “我......”郑清泉又犹豫了,嘴里的话似乎实在难以启齿。
      终于,纠结了一番,还是道:“我爹他时日不多了,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出嫁,能得一个好郎君......”

      听到这儿,姜长恭就算再笨,就隐约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

      “所以我想,能不能请猎户哥哥,在我爹面前......成亲......”
      郑清泉自知这样不好,连忙补上:“当然,是假的!只是为了让我爹安心......”

      姜长恭沉默了。

      虽然能从郑清泉的反应中猜到郑员外的状况并不好,但没想到是这样。

      原先这样一个谈笑风生的人,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竟然就如此了,生命果真脆弱。

      见姜长恭不说话,郑清泉便以为对方生气了,也着急了:“对不起猎户哥哥,这个要求实在太......

      早就偷摸注意这边动作的语守听到郑清泉的请求,立刻呆掉了。
      而语守向来都不是强迫自己憋话的人:“郑清泉,你在想什么!”

      郑清泉也难受得哭了起来:“我能有什么法子!那是最爱我的爹,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我嫁个好夫君!”

      语守怒道:“可你这是在骗他!郑员外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假的,你若真的嫁给姜长恭,也不用这个节骨眼上才告诉你爹,你以为你爹不知道吗!”

      怒起来的语守口不择言,只求一时痛快。可即便说出来了,痛快了,可也后悔了。

      他其实能理解郑清泉的,可是理解是一回事,支持这个做法又是一回事。

      向来好强的郑清泉此时此刻也不回嘴了,只是捂着脸哭,气氛陡然阴沉下来。

      语守自知说话太冲,但又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梗着脖子也不说话。

      从头到尾没有插话的姜长恭只是默然。

      三人之间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

      最终,这件事情也没有个定论,但郑清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总会趁着语守不在去游说姜长恭。

      “猎户哥哥,我爹时日不多了,不过是和你假成亲,并不是真的要你娶我。等我爹......走后,你便可自由。”
      “我会给你银钱的,我知晓,这对你不好......”

      郑清泉越说,头便越低。

      姜长恭叹一口气道:“我是为了银子吗?”

      郑清泉拼命地摇头。

      “若我是为了银子,在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便开口讹你了。你有求于我,在那个时候讹你,你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了的。”姜长恭对她有些于心不忍,但终究还是实话实说。

      郑清泉始终不愿意放弃:“但是、但是......我别无他法了,只是想我爹能在离开之前安心......”

      姜长恭认真地看着她:“你应当回去陪着你爹,而不是留在这里来游说我这些。”

      郑清泉脸都憋红了:“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你有问过你爹,他的真实想法吗?”

      郑清泉沉默了,这次没有肯定。
      她不敢问,也不能问,她害怕一旦问了,爹说出的愿望就是她做不到的,那样她一辈子都会后悔。

      与其让她一辈子都后悔,倒不如推断出一个爹最想要实现的愿望,继而去满足他,去尽到当女儿的职责。
      仅此而已。

      郑清泉心如刀绞。

      “你既然没有问过你爹,为何擅作主张?你是女子,若是假成亲,受到的伤害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姜长恭忍不住大声了些。

      不远处的语守也不由得愣住。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姜长恭这么严肃暴躁的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姜长恭向来是温和一派,实在和“粗犷”二字沾不上什么边。按理说,猎户应当是不拘小节的、粗暴的。
      但偏偏姜长恭比他还像一个教书先生,除了不识字不念书外,处处讲理处处忍让。

      有时候语守都会不由得怀疑,姜长恭是在怕骗他的吧?

      但今日,语守突然觉得,姜长恭或许只是把自己猎户的一面给藏住了。

      语守抿了抿嘴,想劝二人,但不知从何劝起。
      他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劝人呢?

      语守默默地转过身,进了屋,不再听二人的抉择。

      -

      因为姜长恭的坚守,最终郑清泉还是没有成功。

      但她向来执拗,一旦认定的事情坚决不会罢休,这次也不过是被姜长恭赶回了郑府,离开前竟还放下狠话,说一定会回来的。

      郑清泉本来很是敬重姜长恭,但一旦陷入偏执,仍什么都不管了。

      黄昏依旧缓缓爬下山头,秋风四起,吹得林子里渐渐升起的炊烟都到处乱飘。

      姜长恭将初秋腌制好的豇豆从缸里取出来,切成小块。再爆炒一碟野猪肉,便是一顿晚饭了。
      野猪肉是隔壁婶子送的,说是自己的老伴儿和其他村人上山打猎,正好围猎到一头落单的野猪。

      野猪肉比家猪的肉紧实,不用添加什么作料,只堪堪一炒,就香气四溢,油气十足。

      没有时蔬是不行的,因而姜长恭还去地里择了一些番薯叶,混合着猪油炒来吃。

      因而语守刚进门,就嗅见了满院子的肉香味儿。

      “是野猪肉么?”语守放下课本,乖乖地去洗了手,又去帮忙取碗筷,途中还是没忍住折到饭桌前去看一眼今天是什么菜。

      “今天饿了一天了,那些顽皮孩子把我的饭给打洒了,一天没得吃。”语守抱怨道,但脸色却是欣慰的。

      学堂里不设火灶,因为不论是学生还是先生,都是自带干粮去的学堂。
      若是离家近的,便可回家吃一顿热乎的饭菜。

      而语守便会每天清晨都带一些干粮去,今日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吃些菜,便早早地起来做饭,结果都还没到中午,放在一旁的菜便被顽皮孩子给打洒了。

      但他只看了那几个顽皮孩子一眼,气便没有了。

      那几个顽皮孩子之间,有一个脑子有些病的孩子,只会痴痴地笑着看着人,也不说话也没反应,就只是坐在位置上看着你。

      从前他是从未同其他门生一齐玩过的,但今日竟主动站了起来,活泼起来了。

      当看到这个门生这样大变化的时候,语守怎能不欣慰,因而饭都没吃,就看着这个门生去了。

      “快坐下吃吧,不然天气冷,一会儿就亮了。”姜长恭将最后一碟菜端上来,解开围裙也坐下了。

      脸色平静如常,仿佛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宛若一场梦。

      仿佛郑清泉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提出那个过分的要求。

      当事人都没有吭声,语守自然是不会问的,他最没有的,就是一颗打探的心。

      用野猪油炒的菜果然极香,再加上语守实在是太饿了,一连盛了三碗饭。
      最后吃饱,都已经撑得动弹不得了。

      语守捂着吃撑了的肚子,难受地躺在院子里的靠椅上,“哎呦哎呦”地边叫唤边翻身。

      本来还在收拾碗筷的姜长恭听到唤声,暂时放下碗筷洗了手,折返去了屋子里头。
      等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小被子。

      他径直走到语守面前,将小被子披上去:“秋风刮得凉,你穿得又薄,盖一下被子吧。”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语守被这么一提醒,确实感觉到胳膊有些发凉,搓了搓手臂后乖乖地仍由对方披上了被子。
      霎时,胳膊便暖了起来。

      “姜长恭,你人真好。”语守将小被子拉到下巴处,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

      姜长恭淡淡地瞥过去,却不由得一愣。

      语守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属于杏眼一类。弯弯的弧度在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月牙,非常干净。
      但是眼眸的颜色又太过深,中和了这一份纯净,若是对视太久,总会觉得被这双眼睛看透了。

      姜长恭一开始就是被这双眼睛所吸引住的。

      他悄悄地将脸撇开,道:“没什么。”

      语守便轻声笑了一下,抱着被子假寐了。

      其实教书先生从早到晚给门生面授,虽然不用出力,但脑子打转得厉害,特别是当门生的问题较多的时候,那更是很累的。
      每回语守回到家的时候,都不想动弹,更别说插科打诨了。

      语守平日里爱上山,都会选在比较轻松的时候,比如温习旧课那段时间。

      秋风很凉,但小被子裹在那儿,便一点寒意都感受不到了。

      语守脖子一歪,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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