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花谱》晨风于野之梦

3、卷3 黄玫瑰与吻

　　-她以爱之名，想杀死我的爱人，却杀死了我。
　　柯凌x刘栎年
　　我有喜欢的男孩，也有男孩喜欢我。
　　喜欢我的是个很优秀的男孩,他叫柯凌。成绩和才艺都非常出众，是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宠儿。他不高,额前有怎么也撩不到耳后的发丝。黑框眼镜和厚厚的镜片，双眼皮长睫毛，摘了眼镜就是舞台中间最皎洁的小精灵，那双黑眼睛里写满了风月，睫毛就是柔软的柳。他有副温柔的少年腔，和他的名字一样。我喜欢听他哼曲儿，喜欢听他演讲，那个时候的他总是可爱又突出,像是我们这群庸俗的丑小鸭里的白小鸭。他文笔不错，闲下来时就写歌词，在破破的草稿本上小说，把班里的人物都编进小说里,大家都还蛮喜欢看。我记得他的文章里我叫安，是个紫发白裙的女孩儿，娇媚又俏丽。我问他为什么我是女的，他朝我笑笑眨巴眨巴眼不说话。
　　我们是因为游戏熟识的。他在体育课上第一次和我提起其中一个角色，我当时懵懵地瞅着他，他很兴奋,眼睛亮亮的。
　　后来就跟着入坑了。我们一起讨论很多，聊打怪升级、如何在游戏里做菜、如何建立自己的小世界，如何完成任务，讲npc的神秘行踪，讲角色死去。
　　我聊起角色离开时哭地昏天暗地,他揉揉我的脑袋告诉我没事。再后来我入了语 c 坑,无知无畏的瞎玩,我还顺带了起了个网名叫做锦。他便自告奋勇改了名作添花，美名其曰"锦上添花” ，似是露骨的情侣网名。其实具体也想不清楚，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关系变得暧昧的，反应过来的时候牵手出门已经成为常态。不是普通兄弟间手拉手互相搭个肩去厕所的随意,他温温热的手总是紧紧拉着我,过马路时习惯性的伸手拦在我前面,吃蛋糕时下意识抹去我嘴角的奶油。有一晚走空无一人的夜路，他一路一手拉着我，一手紧紧握着口袋里一支笔尖锋利的笔。
　　我们像是甜蜜的热恋，更像是半熟的蜜桃，朦胧的粉色看得人心痒。
　　上课的时候他会搬来板凳坐在我旁边，手悄默声放在我腿上又被我羞愤地打掉；他会趴在我的桌边，漂亮的眼睛含着甜丝丝的水汽看到我用手掩住他的额头；有时候会一起窝在窗边看外面的屋顶上蹦过柔软的小奶猫，那个时候他就会坏坏的笑着说破“年儿，你看，是你噢。”
　　年儿。那是我初中时代最绵软的称呼。那时候这两个字还没有什么太多调混的含义,就是男孩唇舌轻绕，嘴唇撇成好看的孤度，带着迎春花般的明亮和照，吐出这么一个让我笑弯眼睛的名字。
　　他会给我写很多情书，在我生日，在情人节，在午夜或黄昏。各种各样的写过很多篇，都是些俏皮浪漫的句子，我总是津津有味读完，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有一年情人节收到了他送的玫瑰。紫色的包装纸，不记得有几□□朵儿也不似那样鲜艳热烈，也就是浅淡的粉。明明都是男孩子，他却偏要搂住我的腰，在我的耳边念叨：“这是粉玫瑰，是初恋，也是永恒的爱。”把花儿给我的时候，她穿着棉衣站在高高的楼梯下等我，我跑近她的时候她就变戏法一般把玫瑰塞进我怀里,花儿带着她的体温。两个人隔着一束玫瑰的距离，呼着同样的热气，白色的雾出现又消失，天上还下着些小雨。她拉着我，我抱着玫瑰，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没有人打伞,我们要去最喜欢的面包店。
　　一直想戴同款的戒指，后来一起去漫展时我们站在摊铺前挑花了眼睛。那天我站在摊铺前拽着她撒娇，却又想起了我们身不由己的经济状况，他愣了愣就快速翻出了手机想要买下，却又被我拦住，指了指旁边的汽水滩。最后我们还是没舍得买那个好看的288元的金属圈戒指，在隔壁汽水摊买了两罐汽水带上圈儿显摆。拿到“戒指”的时候我自然地伸出手，本以为这样戴上就可以了。他不依，硬是单膝跪在原地，在我害羞地要拉他起来时才满意地给我戴上“戒指”,然后站起身拉过我，亲在我的唇上，这才圆满。
　　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但我们之间又什么也没有。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爱情一无所知，甚至我们都没想过我们要坚持多久，也就是试试罢了。更何况男人本就不是什么长情的东西。这种无法公开的禁忌，一切都悄悄生长着，像是墙缝里踪身的野蔷薇，固执又怯弱。
　　高中我们去了两个学校，我们时不时给对方写信。明明身处一个城市，却过着类似平行的生活,只靠着小小的信笺安抚着空荡荡的灵魂。他和我聊一个礼拜忙碌的生活,写不完的卷子和无止尽的考试,还有那些在琐碎时间里切实的思念。从信里总能看到他活泼的影子在纸上跳跃,他的字里行间都写出光热,在无数难眠的夜里代替了床头昏黄的夜灯。"我发现我在两个时候最想你，一是睡前，二是在考试复习期间。"
　　"落单的人最怕过节。今天是圣诞，他们说圣诞是要有奇迹的,可是我没有奇迹给你,也没有奇迹可以收到。不过每次看到我们的戒指,我就觉得这是属子我的小奇迹。”
　　"一定要学会好照顾自己，你总得健康,这样才有力气去抢饭。”
　　初雪的时候他也会在雪上写我的名字，听了《红玫瑰》就抄下她喜欢的歌词，学了英文三行情诗又写下一篇短诗赠我：
　　" You are the reason why I still can go on in life . Why you stay by me side . even in paradise ? Forever young and alive , forever starry night . All I want to do is to hold you tight ."
　　开始地寄来的信纸大都是猫咪的图案。她总说这些猫咪像我，蠢蠢的但又傲娇的可爱。后来换了紫藤花，说是新学校这种花多些。
　　这样的日子没过太久。我在家人的介绍下认识了优秀的学妹，叫袁淇。她是个普通学生，在我们高中不算优秀，她钢琴弹得很好。和柯凌有些共同的地方,比如都喜欢唱歌,都有些倔脾气,还都一样的不喜欢吃鱼。我和柯凌写信告知了这件事,我还告诉他我以后想和袁淇在小城市开一家花店,养一群猫狗。
　　那次的回信是牛皮纸的,很硬,我看见信的末尾有一小块水溃。那天地第一次在开头写下"展信安”。他说："英语课前的随机演讲，我很怕抽到【 first love 】或者【 are you a gay 】这样糟糕的题目,结果却真的抽到了一个让我有些手足无措的题目【 the life without you 】我明明有很多可以讲的，但是我只想你。我只想写你，有关你的一切，和我的 the life without you ."
　　"我的老师给我的演讲说了评语,她说爱并不意味着没了你我的世界会很糟糕,而是意味着我们有了彼此，生活会变得更好。你和袁淇，我和我的你，因为有了彼此生活会更好。没有你的日子不算糟糕,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我既想念又不会过度依赖，既爱着又不因爱而疼着。小城，花，猫，狗，袁淇和你。如果真的如此，你们会欢迎我的光临吗?”
　　也是第一次，信的末尾，她在纸的边缘加上了一句"问候袁淇学妹。"
　　当时的年纪不像现在。我当时完全不懂这种关系是错误的，是畸形的。只在对异性的好奇里自私地摸索，并且无可辩解地背叛了柯凌。
　　这算是这段感情的终结了。可能是因为学业的繁忙，也可能是我们彼此间开始有了保留，总而言之,我们减少了通信的次数。
　　冬天的时候袁淇拿来两封校门口的信。是柯凌寄的。
　　柯凌问："我到底是你的谁呢?他们都说我们这不是爱，只是独占的密友,我明白我和你身边的朋友都不一样，你会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女友，可我到底是谁呢?年儿，我知道你的父母一定不同意我们，所以我知道你有女友以后很难过，但我不敢讲，我不敢独占，也不愿意耽误你,我们不可能磨一辈子。其实我希望我可以任何意义上拥有你，如果不可以，那我就选择在任何意义上让你拥有我。"
　　"我只要一个回答，无论这个词汇是什么，只要你给出了，我就会照做，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人。我不在乎你想让我怎样。"
　　"因为我爱你,死心塌地。”
　　这封信我没有回，也不敢再看第二遍。袁淇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沉默着看我崩溃地流泪，她不知道站在那个位置她该说些什么，事实上她也不能讲什么。

　　因为少年之间的感情总归是不同子男女之间。

　　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也可能是他自己想了明白。两个月以后他寄来最后一封信。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一起打球的邻班朋友很赏识他，他们约定好高中毕业就正式在一起。因为他想给对方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
　　我没再回信,只改掉了所有的备注,删掉了所有的记录。我们就这样默契地退出了彼此的生活。
　　故事至此就算收尾了。那年的春天，我结束了近三年的，不知道如何定义的感情。
　　两年后，我以不想恋爱为由和袁淇分手。我不知道，袁淇为了我和家里断了关系，此刻坚决不同意分手。在我决绝的离开时，她却认定了是我和柯凌死灰复燃。她当天杀去了柯凌的城市，并给我发了消息说要我的老相好好看，我随即明白了袁淇的误会，连夜赶去那个城市。
　　柯凌长高了不少，身材高挑，眉目间还是当年的样子，十分俊朗。明明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当我再次看到柯凌和他与另一少年紧握的手，以及他们向我投来的陌生的目光时，我还是愣了愣。我沉默的拽住一旁袁淇希望她可以赶紧和我一起离开，她却误会成了我要保护柯凌。
　　失去爱人的女人是可怕的，袁淇竟然从包里拿出一把刀直直刺向柯凌，牵着柯凌的那人想挡，却只看见刀子穿过了我的胸膛。
　　那一瞬间，我回头看见了保护柯凌的那人。我想，他应该很幸福吧，只是可惜后面的故事终于与我无关了。
　　故事的最后，袁淇被判了无期，柯凌也过上了他的生活。
　　留给我这个死人的，也只剩下了柯凌在此后那年清明插在我墓前的黄玫瑰和当年的三个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