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浊》叶落未随风

8、再遇案件

　　顾留安笑着摇摇头，也端起酒杯，“那我这一杯就谢谢扬对我的赞美！”
　　也一饮而尽。
　　“谢谢扬，谢谢羊，哈哈哈哈哈！”
　　席间，谢扬那张小嘴就没停下来过，一边说着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类似于做课间操时被旁边同学横来一脚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为了找饭卡把桌洞翻了个底朝天却发现它好好的在桌面上放着，又类似于今天老师上课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但是自己想不起来了，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
　　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西餐的分量又少，基本上一桌的大半都进了谢扬肚子里，就这还没耽误着顾留安听他念叨哪个老师今天上课又没拉裤子拉链。
　　“真是个健谈的小孩。”顾留安心想。
　　“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敬佩你吗？因为我也想像你一样，通过自己的能力办案，让真相浮出水面，让罪恶无所遁形！我从小就想当一名侦探，像福尔摩斯那样！”
　　少年的眼神炽热且坚定，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星光闪闪，就算只是那么看着你，就算他说了一箩筐不能让现在的顾留安感兴趣的话，都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厌烦和不自在。
　　就是这样一个真诚热烈的少年。
　　桌上的菜品被扫荡干净之后，顾留安提出要去洗手间，却拿上桌上的账单本，绕去了收银台。
　　虽是少年请客，但是顾留安却并不想花一个未成年孩子的钱。
　　顾留安正拿出手机回复着朋友的消息，突然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一个年轻男人跌跌撞撞跑出来，喊着：
　　“死人！有人死了！快，快报警！”
　　顾留安眼神一凝，一阵风似的冲到那人面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赫然看见男卫生间的隔间里，一个男人瘫坐在马桶上，一双手紧紧抓住脖间衣服做成的绳子，眼睛充血，瞪得很大，嘴巴大张着，舌头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跟随而来的群众眼见这一幕，纷纷尖叫惊乱起来，顾留安亮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警察证件，吩咐餐厅负责人将餐厅暂时封锁，禁止人员流动，又及时封锁好现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男厕。同时拨打了报警电话，也在刑侦队工作群里说明情况。
　　谢扬本来正要叫服务员买单，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账单本，正疑惑着，就听见一声男人的叫喊，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安哥冲进卫生间，接着就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连自己也被挡在外面。
　　顾留安叫出了卫生间里原有的顾客，接着就开始对受害者进行检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顾留安虽然不是法医不懂鉴定，却能明显看出此人是被人从身后、用卷成长条的外套勒死的，根据受害者尚还残留的体温，得知他被害至今不超过一个小时。
　　顾留安翻遍了受害者全身，都没有找到能证明他身份的物品，于是叫来负责人要求查看监控。
　　刑侦队的各位警员本来都已到家，有的已经吃过饭瘫在沙发上享受下班生活，突然接到顾留安的电话，也只好迅速就位，在顾留安查看监控的时候纷纷赶来了现场。
　　“队长！”陈列屿离这里最近，赶来时嘴里甚至还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着话，“死者身上有证明文件吗？”
　　顾留安觉得他真丢人，在正值饭点的餐厅里，在二三十位人民群众的注视下，顾留安忍了又忍，默默的递给他一瓶水，温声细语的，“没有，不然我为什么要查监控呢？”
　　虽然表情算不上和睦。
　　刑侦队的其他成员陆续赶到，顾留安也和陈列屿在监控中找出了死者的身影。
　　受害人是6:58分被发现的，他进入餐厅是在6:14分，恰巧与顾留安和谢扬擦肩而过，他们俩入座，受害人前往洗手间。
　　顾留安有些印象，“我想起来了，当时他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张纸，有些焦急的样子。”
　　身为刑警，顾留安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只是当时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活生生的人，就在四十分钟内变成了一具死相恐怖的尸体，让人十分唏嘘。
　　“说起来，谢扬呢？”
　　顾留安刚想起来自己的崇拜者，往就餐的桌子上望去，只见谢扬正用手托着脸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当时谢扬眼看着顾留安冲进男厕，又冲出来维持秩序下达命令，又安排顾客回到自己的就餐位上安静落座，又回去卫生间关上门过了一会才出来，又去了前台，又等到刑警们，一起调查监控，丝毫没有看自己一眼，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似的。
　　谢扬一边哀怨着看着顾留安忙来忙去，又一边仔细回想着来往的顾客，看是否能找到线索帮助顾留安。
　　顾留安与谢扬对上视线，朝他愧疚的笑了笑，招手让他过来。
　　谢扬眼睛一亮，颠颠的过来，“安哥！你终于想起来我了！”
　　“抱歉抱歉，事发突然，没成想把你忘在脑后了。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稍等一会，等我们排查完嫌疑人，就让人送你回去。”
　　谢扬小鹿似的眼睛暗淡下来，“不要，安哥，我要留下来，我可以帮忙的！”
　　顾留安摇摇头，“我知道你很聪明，也想做一名侦探，小谢，但这是人命案，不得儿戏。”
　　少年用那真诚炽热的眼神望着顾留安，郑重道，“安哥，我真的能帮上忙，我知道谁去过洗手间！”
　　刑警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惊讶，谷丰说道：“小谢，那你倒是说说看，都有谁进去过洗手间？”
　　谢扬看了看顾留安，伸手指了几位男士，“这几位，还有那几位，都去过洗手间。”
　　刑警们更加惊讶，原因无他，谢扬指过的这几人，正是监控中去过洗手间的那几人。
　　“队长，这，小谢厉害啊。”
　　“嫌疑人也有可能是在受害人之前进入的男厕，在受害人进入之前离开的排除嫌疑，剩下的带回警局做笔录。”
　　顾留安并没有对谢扬提出表扬或者赞赏，无视了谢扬略带些骄傲朝他看来的眼神，也无视了脸上写满求夸的少年，淡然说道。
　　眼看着刑警们或帮助法医带回死者，或守在监控旁仔细观察，或在有嫌疑的人身边询问与死者的关系，总之就是没有人理自己，谢扬的表情耷拉下来，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安哥，我真的能帮上忙！让我跟着你办案吧，我不想回家，求求你了。”
　　顾留安看了一眼他，“不符合规定的事情没有商量，警方办案，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更何况是未成年人。”
　　眼看着顾留安不近人情的样子，谢扬的心情彻底低落下来。
　　“那，那你好歹告诉我死者是什么人吧？是怎么遇害的？兴许我能认识他呢。我只听大家说洗手间死了一个人，可是我看不到情况。”
　　顾留安感到一丝好笑，“你看到情况做什么？要真看到了估计得吓哭。”
　　“谁说的，我可是面对绑匪不卑不亢，不惧不怕，勇敢机智地向警方传递线索的少年侦探！我多聪明，多勇敢！”
　　想起自己的英勇事迹，谢扬重新恢复了骄傲。
　　“好好好，少年侦探。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准备收工回警局开会，路上送你回去好不好？”
　　谢扬听着他无奈的语气，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人的话里似乎带了点宠溺，想到这个可能性，少年不知为何红了脸庞，只点点头，也没拿小鹿眼睛看他。
　　顾留安颇有些莫名其妙，只道少年心思难猜，也有些庆幸这中二病的少爷不再闹着要跟着办案，这实在不符合规定。
　　警方最终带了五位嫌疑人回去。
　　顾留安车上载着陈列屿和谢扬，绕路去了少年家住的别墅区。谢扬下车前突然想起来账单还没有支付，连忙想给餐厅打电话。
　　“不用了，我已经付完了。”
　　“啊，那不行，说好了我请客，我转给你！”少年的手比嘴巴还快，说着就找到了顾留安的聊天框，找到转账输入金额进去，一气呵成，速度极快。
　　可是眼尖的顾留安还是发现了谢扬给自己的备注——“安哥”，后面还有一个小爱心。
　　没来由的，顾留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别扭。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家里该担心了。”
　　少年眸光闪闪，跳下车去，关上门前还叮嘱顾留安，“一定要收下啊！”
　　顾留安点点头，倒车离开时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年单薄但挺拔的身影，少年向着汽车挥挥手，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才转身进入豪宅。
　　看见这一幕，顾留安的心里怪怪的。
　　陈列屿神经大条大大咧咧的，却同样拥有着自家队长优良的观察力，“队长，小谢好像还没回去，哎……”
　　顾留安猛然加大油门，少年的身影骤然变远变小，逐渐消失不见，”现在呢？”
　　陈列屿也感到有些奇怪，“不见了。”
　　顾留安点点头，神情不明。